第三百二十二章 生不自由毋宁死
“某等记住了”春水流沉声说道。
“汝等可以加入禁军啊?禁军难入边军亦可啊?然后朝廷可与汝等军资啊?”王忠嗣突然说道。
赫连水渊与春水流,还有阮少雄独孤心慈均愕然。
独孤心慈揉揉脸,笑道“王小军神,汝等天骑佣兵团与某等不同,汝等是天子亲兵,某等是野生佣兵,汝虽是燕天骑团长的亲徒,但汝明晓佣兵的意义么?”
独孤心慈先还是带着笑意却脸色越来越严肃。
“佣兵,可是个古老的行业”独孤心慈幽幽叹道“佣兵是什么?佣兵代表自由,佣兵的自由是什么?天地何用,不能席被。风月何用?不能饮食。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
独孤心慈豁然肃立,赫连水渊、春水流、阮少雄、陈一眉还有耶律双、全一权、马南天、阿空均随着起身。
“某等为何做佣兵?某要让这天,再遮不住某的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某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某的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对,某要让这天,再遮不住某的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某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某的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八个佣兵齐声跟着怒吼。
王忠嗣不知所措,脸色如血的看着八个同行。
边上一桌的白玉京等人尚在玩闹拼酒,此刻听到这边的吼声亦是悚然而惊,那边一桌的小娘子们亦知这燕唐的五大佣兵团的人聚集是盛事,未做打扰,此刻听到这边的怒吼均是面面相觑。
“某要让这天,再遮不住某的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某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某的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倭国刀客新佑卫门听到此语亦是激愤不能自已,跟着吼道。
“某等是佣兵,雪山冰海阻挡不了某等的脚步,刀林剑雨泯灭不了某等的信念,强权意志阉割不了某等的尊严,自由是某等佣兵的追求,生不自由毋宁死”独孤心慈继续吼道。
“生不自由毋宁死”八个佣兵继续跟着吼道,这回连王忠嗣亦被激起血性跟着怒吼。
独孤心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颓然落座,嘶哑着声音吟唱:
战火照亮甲胄,
马蹄铮铮,旌旗傲;
烽烟寥,志当酬;
咏出秦风不朽,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古道连台朔漠,
秦关夜月,煮酒阡陌,
手持利剑长戈,
凛然气吞山河;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乱世锁征尘,
共赴家国恨,
夕阳血色沉,
千载立雄魂,
佣兵不世业,
征战定乾坤;
壮士埋骨山岗,
鼓角铮鸣,风雨沧桑,
浴血十里疆场,
挟风弹铗高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吟唱曲调为商羽调,深沉悲凉。
这是佣兵之歌,近年来传遍各个佣兵团,最初的出处即是远东,一众佣兵自然吟唱过无数遍,即便是身在京畿的王忠嗣亦是唱的响亮。
一众佣兵自然歌喉不佳,出声如磨刀,最后干脆即是嘶吼,但那股铁血和悲凉,无论是素来欢快的小精灵巫灵舞,还是高傲的魏初晴,均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一众武举口瞪目呆的看着近乎疯的九个佣兵,默然无语。
独孤心慈与几个佣兵连唱两遍,各自落座闷酒一杯。
“某已不是纯粹的佣兵了,某希望佣兵精神长存不死,敬死难的佣兵兄弟们”独孤心慈又倒酒一杯缓缓泼洒在地。
“敬死难的佣兵兄弟们”几个佣兵学样。
独孤心慈闭眼眯了一会,然后睁眼,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某等佣兵男儿休作女儿状,小狐狸,擦干眼泪,某等饮酒,今日那个不醉倒即是棒槌”
“某才未流泪,佣兵男儿流血不流泪”春水流强做欢颜。
“来,独孤天星,某等先来三杯”赫连水渊喝道。
“谁怕谁?某今日就是独孤天星,远东佣兵魔狼天星,汝等的天星耶耶一人挑汝等九人,看某灌得汝等求饶”独孤心慈大笑。
“呸,汝一远东野狗崽子也配称某等耶耶,安西的秃驴崽子先上,汝家阮耶耶再来”阮少雄亦赤红着眼喝道。
“说啥呢?汝安南的矮兔崽子也敢猖狂,来,汝家耶律耶耶先跟汝喝十杯”边上安东的耶律双单脚踏着交椅亦是暴喝。
“谁怕谁?先来个哥俩好”阮少雄连抽两杯烧刀子。
“安北的骚狐狸崽子,轮到汝了,三杯,别给某装死,有汝天星耶耶一口吃的,不会让汝等饿着”独孤心慈亦是挽起衣袖,跟赫连水渊喝完三杯后,找上春水流。
“某等安西雪狐耶耶从不欠人债,某等会用物事跟汝换的,大不了某等为汝杀人还债”春水流亦是三杯下肚。
白玉京等一众武举看傻了眼,刚才还唱曲唱的泪流满面,这一转眼就叫着耶耶拼起酒来,看那名满燕唐的独孤探花如市井不良子般口出秽言真不习惯。
安东的野狗崽子,安南的矮兔崽子,安西的秃驴崽子,安北的骚狐狸崽子,随便安在谁的头上均会拔刀相向,今日却互相呼喝着,如同唤人独孤四郎,春水大郎般平常。
“某也与汝等喝一杯”王忠嗣看得也是心热,端起杯来想找人灌酒。
“去去,汝等天骑的小雀儿一边玩儿去”独孤心慈却呼喝道。
“小雀儿?汝再说一声,小心某揍汝”王忠嗣满脸通红。
“怎地?汝个小雀儿想打架?”赫连水渊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滚汝个小雀儿”阮少雄也是顺手抽出宝刀。
“别吓着京都的小雀儿,让他一边玩儿去,某等喝酒,到谁了,老陈汝个矮兔崽子别耍赖,酒满上”独孤心慈红着眼喝道。
王忠嗣正要作,却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住,转一看却是纳兰女帝。
“汝到那桌去,别跟着他们闹”纳兰妃雅轻声说道。
“天星老大,这是汝娘子?纳兰女帝?”赫连水渊叫道。
“那是,漂亮吧?羡慕吧?来来,小雅,这几个小崽子汝都认识了,看某怎地灌翻他们?”独孤心慈放浪形骸嚷道。
“汝等6上的佣兵就是英雄,某等海上的儿女亦是好汉,某敬诸位三杯”纳兰妃雅拿起独孤心慈的酒杯就一饮而尽。
“对,纳兰女帝在海上的威名某等亦听闻过,某亦佩服,海上凤凰6上魔狼还真是天生一对,这三杯某接了”小飞鹰阮少雄哈哈大笑。
纳兰妃雅三杯饮尽,拱手说诸位尽兴即是,然后拉着王忠嗣到别桌去饮食。
然后这厢一众佣兵拼酒即拼的个昏天黑地,安东野狼佣兵团有五个,独孤心慈为,小魔狼全一权那亦是酒神,耶律双,小马,阿空亦是酒桶;安南飞鹰佣兵团的有两个,小飞鹰阮少雄和白头鹰陈一眉,那亦是杯来酒尽。
安西血刀佣兵团的金刀驸马赫连水渊亦是豪爽,苦寒之地无酒暖身不可生活,酒量自然不小;安北雪狐佣兵团的小狐狸春水流虽是术师,但今日得远东侯承诺给自家佣兵团借贷银钱物资,了了一件心事,很是兴奋,开怀畅饮不在话下。
白玉京萧然这一众武举遂亦是江湖儿女,自诩饮酒豪爽,但比诸这般佣兵饮酒若喝水,而且毫无忌讳的污言秽语,心情所至即举杯,不问对方是谁即饮胜,即便小魔狼全一权亦与自己的师傅魔狼天星连饮三杯还骂骂咧咧。
燕冉看的眼热,端杯酒过来,嚷道“汝等热闹,某来与汝等喝一杯”
“嘿,一看就不懂佣兵规矩,与某等喝一杯?寒碜谁呢?至少三杯打头”赫连水渊嚷道。
“就是,小嫩棒槌,一边玩儿去”阮少雄亦是嗤笑。
“别啊,这个燕棒槌可是佣兵世家的,呃,不过被燕天骑给赶出家门了,某观其性子倒挺适合做佣兵的?”独孤心慈笑道。
“哦,远东侯亦认为某适合做佣兵?”燕冉大喜。
“不是么?汝虽蠢笨,常常好心办坏事,又无眼色,但汝却偏偏改不了,这是什么?这是天生的迷糊啊?还是执着的迷糊,还有一颗不怕骂的大心脏,恩,脸皮也厚,很适合做佣兵”独孤心慈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
燕冉郁闷,春水流来了兴趣“燕天骑家的小雀儿?瞧这身材,是做佣兵的料?有没兴趣到雪狐佣兵团来啊?”
“呸,就他那个饭量,汝这穷的只剩下裤子的雪狐佣兵团养得活么?到某血刀团来”赫连水渊也醉醺醺的嚷嚷。
“干啥呢?要来亦是来某的飞鹰团,酒肉管饱,嘿,到了安南,保证老虎肉都是新鲜的?”阮少雄怪笑。
“某要加佣兵团也要加野狼团啊,某都吃了远东侯几个月的饭食了呢?”燕冉嚷嚷。
“不错,不错,知道吃某的饭为某说话啊?行,汝现在就是野狼佣兵团的人了”独孤心慈大笑。
“呸,野狗佣兵团有什么好的?跟着天星老大在长安做家犬啊?随某到安西,山高天远任汝玩耍”赫连水渊真的有些醉意了。
“汝的秃驴佣兵团还不是佛家的看门犬?随某倒草原,突厥小娘子大娘子汝尽管拿去玩耍?”春水流不服。
“别挤兑汝家天星耶耶,某在长安是家犬,总有一天某还会变成野狼的,老燕,给句话,跟着某,安南的沼泽,安西的荒漠,安北的草原,安东的雪域,恩,还有那更广阔的汪洋大海,某会带汝去看个够”独孤心慈亦是豪气大。
“好啊,某就是野狼佣兵团的人了”燕冉大喜。
“来,拿大碗来”独孤心慈大喜。
一边站立侍候的古拉德拿来一个白瓷碗,注满酒,独孤心慈拿起一把割肉的餐刀在手腕一割,滴入数滴血。
“汝也学着”独孤心慈吩咐。
燕冉也滴入鲜血入碗。
独孤心慈端起碗来,饮了一半递与方天画戟燕冉,燕冉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瞧瞧,这个憨子,也不怕某给其下药,就这么爽直,汝方天画戟以后有某来罩着了,跟着某吃香喝辣自然,但亦需跟着某冲锋陷阵啊?某等佣兵没多大规矩,只要不背后给自己兄弟插刀子就可以了,来,汝这新嫩小野狼给这些安西安南安北的崽子们敬酒”独孤心慈颇为欢欣,野狼佣兵团近两年来一直在减员,这是两年来第一次收人啊?
“汝亏了,汝家老大迟早会撵汝出去的”春水流却开始拆台。
“汝这骚狐狸胡诌个棒槌”独孤心慈骂道。
“战狂和赵雍不是被汝撵走了么?”冷不防赫连水渊补刀。
“汝等几个崽子懂个棒槌”独孤心慈也懒得过多解释。
“某等是不懂,某等只知道汝魔狼天星自己到长安做狗,还逼迫自己的兄弟亦去做狗”阮少雄却冷笑道。
独孤心慈颓然坐下,赵雍那张哭得如梨花带雨的俊脸出现在眼前,战狂离去时确实默不作声但却跟他这个团长招呼亦未打一个,独孤心慈闭眼,然后睁眼幽幽道“汝等还年轻啊?”
众人默然,各自腹诽,虽喊汝天星老大,但在座的除了全一权均较汝年岁大好吧?
“某知道汝是不想让人说汝拥兵自重,但某等佣兵生来自由,怕这怕那的怕个棒槌?佣兵自重又咋的啦?某等从中原繁华之地推倒边疆苦寒之地,某的雪狐佣兵团可是全员不少一个,某等到了安北若还有人叽叽歪歪大不了再往北走,世界之大总有佣兵生存之所”春水流嚷嚷。
“汝觉得是为赵雍战狂他们着想,可汝可曾了解过他们的想法?他们现在在安北安西虽说风光无限,但哪有佣兵自由快活?”赫连水渊也说话了。
“汝等几个棒槌没有经历过每日早晨起来给冻饿而死的兄弟收尸的日子,要自由先要活着”独孤心慈低声吼道。
“呸,生不自由毋宁死,汝让他们去攻城掠地,战死沙场他们亦是欢欣,汝却让他们去当狗,他们怎能快活?”阮少雄愤愤道。
“只是暂时的,只是暂时的”独孤心慈喃喃道。
“说吧,汝的野狼佣兵团准备到哪儿?”春水流突然幽幽问道。
独孤心慈眼中精光乍现,死死盯住小狐狸春水流,春水流毫不在意对视。
“天星老大尽管说,即便是到安西跟某等抢地盘某亦欢迎”赫连水渊也笑道。
“好,那某就跟汝等说了,三年内,野狼佣兵团会到安西之西去”
不自由,毋宁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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