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嵕山,席踞渭北,气掩关中,九梁拱举,一峰独秀。
九嵕山下有个袁家村,秦理作为一名游客,躺在袁家村一个小宾馆的床上,转辗反侧……参观了昭陵及其大大小小许多陪葬墓,作为姓秦的,他为秦琼的事儿,有点意难平……
“秦琼,在李二的心里,一定是进了黑名单的……
要不,作为大唐第一悍将的他为何排在凌烟阁最后一位?生前的翼国公,死后改封的胡国公,为何后代没有袭爵?这中间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同为门神的鄂国公尉迟敬德,爵位传了几代,程咬金的卢国公爵位,也是传了几代的!
秦家后代,最后竟混到了销声匿迹的地步!现代人研究秦家的事儿,靠的竟是一个八品芝麻官秦利见的墓碑?
堂堂开国公的后代,到了孙辈,最有出息的,当官竟才混到鄢陵县丞、山阴县令、潞州司法参军、吉州司马?
芝麻绿豆都要比这官儿大点!
真正奇哉怪也……”
迷迷糊糊,一觉醒来,宾馆变茅屋,推门而出,竟然到了到了大唐……
竟然还在九嵕山下,但已经不在袁家村……
自己成了秦琼十四岁的儿子秦理秦怀道……而且正在墓前给父亲守孝!
故徐州都督胡壮公秦琼秦叔宝,钦定陪葬昭陵,就埋在这座山下,等着和自己的君主团聚……
咸吃萝卜淡操心,替古人忧心,这下好了,心里稍稍怀疑了一下秦琼的遭遇,就成了秦琼的儿子!
这操作,也是绝了!
秦理怀疑秦琼的爵位没传下来,上苍让他过来,难道是让他去争取袭爵吗?
想多没用!生活还得继续!
一箪食、一瓢饮,结庐而居,一男一女两个仆人伺候,每天上上香,扫扫墓,看看太阳,抄抄书……
秦理很快在这里度过了三个月!才逐渐对这摊子事儿有了初步了解……
秦理暗暗安慰自己:不错啊,哥们!这胎投的不错……
呃,不!
应该是穿越时选宿体,选的不错!
这具身体是秦怀道的啊!大院子弟,根正苗红,而且还继承了爷爷的历城县公爵位!
起点高,可操作性强,潜力股……
既然来都来了,操作一下,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说不定秦家能从李二的黑名单转入白名单呢!
脑子里很长时间都是思绪如乱麻模式……
“小郎君,您想什么呢?来,帮小的扶一下梯子,茅屋漏了,再下雨,我们就跟睡在露天没什么区别了……”
悲催的结庐而居!据说家里有座大府邸呢……可惜穿过来就没回去过……
低矮的草屋时不时漏雨,还得亲自动手,跟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家仆秦六一起修葺……
“秦六,咱秦家,现在真的狗不理了?”
“狗不理?小郎君,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咱家啊……
时不时的,不是还有人来瞧咱们嘛……譬如那些讨债的、寻仇的……
而且,陛下也很关心老国公的……”
陛下关心,这一点秦六说的没错!
最近,皇帝李二下旨,改封父亲秦琼为胡国公,表示了对父亲的思念之情……
当然,胡国公爵位承袭的事情,也定了!
理应秦家嫡长子继承!
嫡长子?
秦家的嫡长子是秦玉!
这个人,早在秦琼阵前投唐那会儿,就已死于战乱了!
也就是说,父亲胡国公这个爵位,被一个死人继承了……
历城县公,是祖父秦爱的爵位!
这个属于李二给秦家的安慰奖……
早在秦琼活着的时候,秦怀道就承袭了这个爵位……
对于穿越前的吊丝秦理来说,县公也很好了,副部级虚职啊,还可以承袭……
可世态偏偏就这么炎凉、人情就这么冷漠……
李二在秦家袭爵这件事上的一通操作,让很多人嗅到了味道——皇帝其实并不鸟秦家!
于是,一大波人,开始向秦家讨债了!
秦琼活着的时候,玄武门没选择像尉迟恭那样充当急先锋,站队偏中立……后来秦琼逢人便说,自己戎马一生,历经大小战斗二百余阵,屡受重伤,前前后后流的血能都有几斛多,身体垮了,天天生病啊!
闹得李二以为秦琼在装病,更加不理他……
一个战将,闭门不出,不懂经营,一大家子吃穿用度,靠着征敛封邑内民户赋税……食邑与实封有别,说是三千户,实兑七百户……
再加上连年饥荒,也不能眼睁睁刮百姓的肉……
所以秦家真的很穷……秦琼曾经阔的时候,李渊、李世民赏赐的那些金帛早就变卖完了!
秦琼离世时,已经负债累累了……欠卢国公程家、鄂国公尉迟家的钱最多,看在大家一起抡刀子砍过人,人人都服秦叔宝勇武第一、义薄云天……他可以先欠着……
可等到秦琼一死,要账的就冒出来了……
程处默和尉迟宝琳来过,他们表示,过来看看秦怀道……并告诉秦怀道,前往秦家讨债那些勋贵的奴仆,已经被他们差人揍了一顿,赶走了……
“请怀道贤弟不要担心,家中幼弟善道和彦道都好……彦道还是个六岁的小不点,被尉迟兄抱到鄂国公府上玩去了……”程处默说道。
“呃?”秦怀道不得不转身对尉迟宝琳说:“元瑜兄,您还是把舍弟彦道送回家去,这个娃皮得很,可不敢扰了老国公清净……”
秦怀道心里其实大吃一惊!
作为大院子弟,秦怀道和尉迟宝琳是秦琼和尉迟恭的后代,可秦琼在王世充阵前投了李渊,妻子失散,秦琼后来又娶妻,才生的秦怀道等,丫尉迟宝琳比秦怀道大十几岁!
如今尉迟宝琳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
正史上,尉迟宝琳的女儿就嫁给了秦怀道的弟弟秦彦道,活生生把秦大门神的辈分整的比尉迟大门神低了一辈……
“家父就喜欢孩子……”
造孽呀!秦怀道心想长兄为父,以后尉迟家说这门亲事,死活不答应就是!
“贤弟啊,要是实在过不去,您点个头,我回家再支一些钱,送到府上,把过不去的那些账还了,图个清静?”程处默看着这个风一吹就要垮塌的茅草屋问道。
“就是啊!我也这么打算……咱们父辈过命的交情,钱财身外之物,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困住贤弟……”
“多谢两位兄长,这事儿小弟已经有了打算,不出几日,定会还上这些债务的!困顿,也算是我秦家的优良传统了,家父困顿的时候,还在二贤庄卖过马呢!小弟也打算卖点东西,陶腾点钱便是……”
“贤弟,难道秦老国公,竟在二贤庄卖过马?这事儿愚兄竟一点也没听说过啊?”
“……”
“哦!家父的一段往事而已……多谢二位兄长……”
茅草屋逼仄,也没个坐的地方,程处默和尉迟宝琳简单说了几句,叫仆人留下一些柴米油盐什么的,就走了……
这三个月来,秦理叫秦二拿来账本,把家里的那点烂账,总算是理清楚了,欠债还真多!
尤其是葬父这件事上,虽然李二出了大部分资金,可秦家总还是花好大一笔钱的,全都是借的……
目前为止,欠债总额达到了六百万钱……按照秦理的预估,这时候一文钱也就是后世两毛左右,六百万钱,相当于后世一百二十万……
还好!不多!
老子都跑到古代了,岂能被区区一百二十万难住?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能因为一点钱,坏了两肋岔道义气千秋的秦大门神的名头啊!
干就完了,赚钱!
当然,自己不能冒冒失失就跑出去一通操作……这事儿要交给别人去干!
守孝,就是要结庐而居!就是要一箪食一瓢饮的日子过三年……
在这年头,守孝寄托哀思的成分是有的,但很大程度其实为了博个名声,仁孝治国,表彰孝子……所以这事儿是政治资本……!
明人不说暗话!不谈理想,不谈百姓,咱就谈钱,谈权力!到了这儿,就不能辱没先人,钱要赚大钱,官要当大官!
守孝,这个政治资本得捞啊!
所以,他不能出去弄钱……家中两个弟弟,一个八岁,一个六岁,指不住事儿……这事儿,他已经找人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