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王妃庚帖有误,自然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可若无误呢?”萧北棠那幽深冰冷的视线拂向陈嬷嬷。
陈嬷嬷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但她想到沈翊青听到自己提庚帖的时候脸色不对,便笃定钦天鉴的庚帖有问题。
“若王妃生辰八字无误,奴婢以下犯上,愿被杖毙。”她发下了重誓言。
赵贵妃冷冷道:“你一条贱命,怎能与宸王殿下以及宸王妃的安危相提并论?陛下……”
武帝却抬手打断她:“看看而已,就这么办吧。”
沈翊青那一通说辞看似自洽,但什么都是他自己说,并无实证。别说重要证人楚临渊来不了,就连沈夫人这个当事人都没来,武帝心中当然也还是有疑惑。现在有陈嬷嬷质疑,他自然顺水推舟。
彼时,沈翊青勉强收好了神情。
沈南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谁要我死,我就多拉几个垫背的。
唯有萧北棠,他气定神闲、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腰上的平安扣。
不多时,钦天监的人就捧着一个以火漆密封的紫竹筒来了,他见礼后,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紫竹筒,倒出了里面两分庚帖,然后捡绿色的那个纸卷打开。
大声唱道:“壬申年六月初三卯时三刻,诞于南明谷……”
沈翊青闻言,一把抹了头上冷汗,道:“陛下,您听见没,这就是我家楠楠的生辰呐!澜儿是癸酉年末生的。”
武帝起身,下去虚扶了沈翊青一把:“委屈爱卿了。”
赵贵妃就顺势扶起了沈南意:“好孩子,你也受委屈了。不过北棠心疼你,护着你,你也算有福,要惜福,明白吗?”
“谢谢娘娘教诲,妾身也会对宸王殿下涌泉相报的。”沈南意腿都跪麻了,但脸上还是扯了个得体假笑。
贵妃慈爱地拍了拍她手背,笑道:“这孩子生的可真招人疼。难怪侯爷要把你藏在京城外,若养在家中,只怕侯府院墙还得再高几尺。”
“娘娘说笑了。”沈翊青谦了句。
“这阴差阳错的,北棠可真算是娶着了!孩子,你跟着神医长大,医术如何呀?”贵妃也不拐弯抹角,就直接问了。
话音落,整个殿内都安静下来,就连武帝的视线也落在了她身上。
沈南意知道,从进宫到现在,这个问题其实才算自己真正的送命题。
她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沉吟道:“臣媳资质愚钝,医术不精,但等师傅出关,我定能求得他老人家亲自为夫君续断骨,复容颜。只是……”
“只是什么?”武帝皱眉。
沈南意道:“只是夫君身上蛊毒难解,臣媳不敢越俎代庖,替师傅打包票。”
武帝眼睛都亮了:“你的意思是,续骨复容能打包票?”
“是。”她答的掷地有声,中气十足。
武帝对萧北棠谈不上宠爱,但近两年他能征善战保边境安宁无忧,武帝才有空腾出手来推行一些让百姓休养生息安居乐业的政策,赢得了好声望。但这两年,萧北棠在京养病,周边就开始不太平了。
萧北棠离开沙场不久,他便是能骑马在边境走一圈,对周边屑小都是个震慑。若沈南意真能治好萧北棠的腿,别说她是沈翊青养在外面的嫡女,她就是沈翊青养的假女儿,武帝都认这儿媳!
而赵贵妃见皇帝终于意识到沈南意之于萧北棠的意义,就再也没了顾忌,转头道:“皇上,这庚帖封了又启,启了又封,到底不吉利。我把您今日赐我的碧血珊瑚珠赠给宸王妃压惊,好不好?”
这是提醒武帝,陈嬷嬷下的毒誓言。
果不其然,武帝夸了她识大体后,又赏了萧北棠、沈南意与沈翊青不少东西,最后也没忘了让太监总管把陈嬷嬷拖出去杖毙。
陈嬷嬷是凤藻宫的掌事嬷嬷,是皇后从云家带来的人,打小服侍她,感情自是不同。
听闻陈嬷嬷要被杖毙,皇后终于也“晕”不住了,冲出来拦人。
可她来的实在太晚了,武帝话已出口,金口玉言哪还有改口的余地呢?
她多求了两句,便连凤印也被收了。
武帝让皇后多休息静养,叫赵贵妃代掌六宫。
这个结果叫皇后当场喷血,晕死过去。
沈南意在萧北棠耳边低声说:“这次是真的了。”
萧北棠小惩大诫地弹了一下她手心,压低声音道:“这不是你该说的话。”
沈南意耸耸肩,推着他出宫。
到了宫门口,沈翊青骑上马告辞而去,宸王府的车夫就赶着马车靠过来接人。
但就在此时,马车后忽然蹿出来一个黑衣人,弓弩对准了萧北棠。
“嗖——”
利箭如流星破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