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意在书房画图的时候,萧北棠摁着行军图,表情冷冽,杀气浓郁。
他沉声问:“这南下村可还有幸存者?”
“末将在枯井里找到了一些孩子。”那人红着眼,声音都哽咽了:“全村五百六十二人,只有三十多个孩子活着。”
只听到砰的一声,萧北棠面前的桌子直接被他拍碎了。
“你们可拦截住?”
“末将到的时候,那些人已经离开了。”右将军扼腕道。
“把那些孩子送到城郊的慈幼园。”
萧北棠摆了摆手后,把谢子安叫了过来。
“你能不能猜出那些人下一步的目标?”萧北棠开门见山的问道。
“臣是这么想的……”
“报--”
就在这时候,又是一声唱声。
屋内几个人听到这声,脸色都有点微变。
果然又不是什么好消息——
“南上村也遇到袭击。一共三百二十二人,全部被杀。”
萧北棠眼底一片猩红,周身气势越发骇人。
“皇上,如果臣没有猜错,他们是按照这个方向的。”谢子安快速在行军地图上划了一道线,“以微臣对囊玉的了解,下一个村子她选择前山村的可能性有八成。”
谢子安话音刚落,一旁的人立刻上前请战。
萧北棠却眉头紧蹙:“这几日的屠村之事,不是囊玉做的。”
谢子安:“皇上为何这么说?”
另外几个人也跟着看向自家君王,希望能得到解答。
不过,萧北棠沉默不语,他们也不敢逼迫就是了。
谢子安道:“但这种无规律选择目标,得手既走,行动迅速的战术,确实就是囊玉的作战风格。皇上为何那么肯定不是她?”
萧北棠转念想了想,觉得若是再藏下去,反而日后会对她不利,便道:“因为囊玉此刻就在丰宁城。”
右将军道:“此贼真是胆大包天,屠了我朝这么多子民,竟然还敢躲在丰宁城中!末将这就去将她抓来!”
他对萧北棠一抱拳,扭头就要走。
但是跟在萧北棠身后的一个侍卫迅速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皇上这是何意?”右将军不解。
“朕方才说了,屠村之事与囊玉无关!”萧北棠神色冰冷,“早在十天之前,她已投入丰宁城。这期间她也没与任何人接触过,又如何为匈奴部署?”
“成大事者,向来是行一谋九,她这么聪明,也可能是早早就做了部署。”谢子安沉吟道,“当初他们抢粮,我们便只关注此事,却没想到他们同时也换了营地,足见此人谋算深远,所以不得不防。”
“对,俺也是这个意思!”右将军道。
萧北棠道:“人,是朕带回来的;住,也是住在朕安排的地方。出入可寻,言行可查,你们还打算怎么防,嗯?”
堂内原本还有窃窃私语的嗡嗡声,萧北棠此言一出,顿时落针可闻。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对囊玉的事情说什么了。
皇帝藏人的意思这么明显,不想死的当然不会对此事再说什么了。
别说囊玉只是个敌国的谋士,就是个祸国的妖姬,他们现在也不敢说什么啊。
就连最不怕死,能和皇帝顶嘴的谢子安,都仿佛忘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道:“皇上,匈奴如此残暴,如今我们唯有撇开谋略,直接大军压境,端了他们老巢,以告慰亡灵!”
“说得好!”萧北棠大声道,“我大梁男儿又不是没有血性,国土被犯,同胞被屠,难道还不可一战吗?草原部落不过三四万人,却敢屡屡进犯次次屠村,实在是可恶!你们身为将领,不思战斗,只想取巧,何等可笑!”
“臣等有罪。”大大小小的将领元帅纷纷跪倒告饶,心里却有点苦:那个囊玉该不是真要来大梁做妖妃吧?
“限尔等半个时辰内议出个怎么打的章程来。”萧北棠丢下这句,便拂袖入了内间。
将领们交头接耳,纷纷悄声叫苦。
三四万人确实不多,打也没有问题,可现在的问题就是,不知道他们老巢在哪里呀。
他们讨论来讨论去,还是觉得最快的办法是从囊玉口中直接问出盛雨部落的位置。
可皇帝似乎对这个女人多有不同,他们实在不敢再去提了。
但是,不提这个,他们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找盛雨部落呀。
主动出击不行,那就只能守了。
可不管是派人守村,还是派高手守村,都有不同的局限性,实际操作起来效果很差。
因为丰宁城周边的村落虽然多,却分布的十分零散,每个村派军队守护,就相当于把军队直接分散了,战斗力也会下降。而匈奴的骑兵凶悍,这几乎给了别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那些策略一提出来,就直接被萧北棠骂得狗血喷头。
*
这日的傍晚时分,沈南意照例熏完了院子便让丫鬟推她入屋。
才进们,她就看见多日未来的萧北棠竟已在屋内了。
“萧公子终于得空来治伤啦。”她笑盈盈地看过去,语气却带着几分揶揄。
毕竟,这男人不久之前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只要她有空,他随时都行。
萧北棠当然也听出了她话里揶揄的意味,却只笑道:“叫夫人久等了。”
这话说得就跟她日日盼他来似的,沈南意瞪了他一眼:“谁等你了。我每日忙着呢!”
萧北棠道:“作为赔礼,我打算送夫人一桩大生意,不知夫人敢不敢接?”
有银子赚为什么不接?天知道养个贼能吃的儿子有多费钱!
丫鬟很有眼力地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萧北棠则在沈南意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都说医者父母心,救死扶伤乃本性,不知囊玉夫人可愿出手救下丰宁城周边村子的两千多人口?”
沈南意一听,其实心里已对他的来意有些猜测,但谨慎起见,她沉吟道:“我不是勇士,也非将帅,只是个会点杏林之术的弱女子罢了,一下救两千多人,怕是力有不及。”
“夫人都不知这两千多人得的是什么病,怎知你治不了?而且,我只需要你‘开药方’,无需你一个个上门诊治。”萧北棠道。
“那公子不如说说,他们得了什么病?”
萧北棠肃容道:“此病名‘匈奴’,起症凶猛迅疾,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丰宁城周边十七个自然村,已被屠了两个,这两村如今满目苍夷,仅剩几个藏在枯井中的垂髫小儿。”
果然是为这个。
沈南意叹了口气:“公子何必这么绕。如今我已知那伍熊是害我儿的凶手,难道还能与他们一条战线不成?我可以无偿把他们的地址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