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队”二人眼看着萧尔像是没事人一样朝远处边线跑去,霍农似是不打算追。
阿莫克见状,决定亲自去追防。
边奔跑着,阿莫克边摘掉棉制护臂,露出底下还有一层的皮革——这些皮革同样镶嵌着无数黑曜石碎片。
若是被这些碎片狠狠刮过脖子,恐怕也足以丢掉性命。
橡胶球已经在空中划过一大道弧线,萧尔咬紧了牙关,很快抵达落点处,等候球的到来。
刚一回头,萧尔便看见阿莫克正朝自己猛扑!
萧尔立即向侧面一跃,倒在一旁,避过了阿莫克!
阿莫克正要朝萧尔的方向转身,这时,橡胶球正正砸在阿莫克的头上,随后落地,滚出老远……
“落地违规,‘狼队’得分,十七比二十!‘狼队’取得比赛胜利!”
球赛祭司以颤抖的声音呐喊道。
阿莫克也已经怔在原地。
黄昏的天色下,还在观赛的观众们,皆以发自内心的情绪,朝天怒吼!
平民观众们纷纷高喊着胜利者的名字:
“萧尔!萧尔!萧尔!”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呐喊,萧尔心中深感欣慰。
这个世界上,终归还是符合那句老话:公道自在人心。
他们的呐喊,又吸引了刚刚离开球场的平民观众回潮。
“这种球赛也能打出结果?!”
“不是说这是一场献祭球赛吗?那待会还会有人被人祭吧!”
“可是‘虎队’成员一个是大王子,一个是‘球王’,真人陛下不可能将他们献祭的吧……”
“这是一场仪式呀,若不献祭,神明必将怒火撒在我们伊察人的头上啊!”
“那个毫无比赛道德的大王子,可是死不足惜!”
“我们要求必须献祭!”
“必须献祭!”
“必须献祭!”
“必须献祭!”
平民纷纷冲击着把守着现场的武士们,边杂乱地大喊。
这时,一直在观赛台上没有说话的真人朔克,站起身来,面对着夕阳投射而来的橘红色阳光,摆了摆手,让现场安静下来。
“武士们听令!马上守住现场,切勿让祭品逃走!”
下方的一些武士惊讶地听得命令,连忙把守球场的两条短边界,使里面四名球员无法外出!
倒地的萧尔在捂着大腿的同时,看见眼前的阿莫克王子听见父王的声音后也跪倒在地,惊慌失措,很明显是认为自己要被父王大义灭亲,拉去献祭!
“这是一场诸神注视的仪式球赛。”朔克用洪亮的声音说道,“因而,这场球赛的意义,在于决出谁,是适合的祭品。
“神明需要的,是最强壮、最鲜活的心脏与血肉!唯有在球赛中胜利的一方,才拥有如此资格,向神明献出力量,使世界维持良好的运转!”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在穿越以前,萧尔就听闻“死亡球赛”有两种献祭规则:一种是落败方被献祭,另一种,则是胜利方被献祭,其中后者要求绝对虔信神明的球员主动争夺被献给神明的资格。
萧尔已经预感到了这一点,无论自己是胜是负,朔克都有理由将他捉去祭天。
朔克继续宣布:
“考虑到冠军武士巴坎为我服役多年,兢兢业业,我,阿金朔克,根据太阳(Tohil)用余晖赐予我的启示,予以特赦!
“‘狼队’的另一名胜利者,其血肉得到神明的喜爱与呼唤,当以今晚,在月神燕姬(Awilix)的见证下,向神明献出自己的力量!
“而这,亦是造成我们伊察人历史苦难的邪恶一族——科科姆——的最好归宿!
“两百多年前,是科科姆的恶徒凯尔,背信弃义攻打奇琴伊察,逼迫我们伟大的伊察一族南下佩滕。我们的祖先从此筚路蓝缕,经历多年开拓,乃有今日。
“如今,正是我们复仇的最佳时机!今晚过后,世上便再无科科姆!
“我宣布,对萧尔·科科姆施以水洞献祭,今晚月升之时,立即执行!”
在场的平民听了朔克的“宣判”,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刚刚还跪倒下来的阿莫克,忽然扭曲地狂笑起来。
观赛台上,一名头戴白纱的少女忽然起身,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竭尽全力地朝朔克喊话:
“父王,这不公平!”
“莎克妮特?”朔克皱起眉头,“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但是萧尔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莎克妮特大喊道。
朔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显然没有打算与她争论。
在莎克妮特还在等待他的回复时,他忽然下令:“来人,将她带回王宫!”
莎克妮特彻底怔住,随后没有能忍住不断从眼眶漫出的泪水。
几名王宫奴仆听到真人的命令,连忙跑上观赛台,将泪流满面的少女带走。
瘫坐地上的萧尔此时心中五味杂陈。
他早应相信莎克妮特给予的警告,如今身上带伤,逃脱的机会极为渺茫。
巴坎也连忙跑到朔克的正下方,仰头喊道:
“陛下,这一定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萧尔公子虽是出自我们数百年的仇敌科科姆家,却战斗勇猛,为人和善,他的正义与坚毅令人折服,在球赛中也表现极为出色,受到广泛喜爱,这样的人绝不应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
“怎么?”朔克的语气颇为冰冷,正如夕阳下山之后愈发清凉的空气。
“你不过是与他做了一下午的队友,就要背叛于给予你特赦的真人,反将萧尔视为你的领主了吗?”
未等巴坎解释,朔克便命人将巴坎控制起来,带进牢狱!
朔克也干脆不吃晚饭,下令武士们押着萧尔,跟随他所带领的祭司团队前往诺赫佩滕岛上位于城外森林中的水洞。
在球场被清理、观众们被驱散的同时,这支队伍有了路,便急急忙忙地去往城外。
所谓水洞(tz'ono'ot),是玛雅半岛的一种自然现象,那是一个较大的地面洞坑,下方是极深的潭水,水面离上方就足在十多米的距离,洞壁垂直而光滑,无法攀爬。
任何被扔进水洞之人,理论上不会有任何生机,就此淹死!
在昏暗的天色下,萧尔看见了这座岛上的水洞,与小时候他所见识过的几乎一致。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贵族与祭司们围着水坑,站了一大圈,只有奴仆们举着的火把能被看清。
这种架势,会令许多心理脆弱之人感到恐惧,直接瘫软下来,之后便会被人轻易地掷入水坑。
萧尔被押在稍稍有些突出的一角,一些祭司学徒将他扒干抹净,使其全身赤裸,身上带着的黑曜石匕首和一些饰品均被没收,仅给他留了一条缠腰布。
他的身后,朔克、阿莫克与祭司们似乎商量着什么。
没过多久,他们便结束谈话,朔克走到离萧尔不远处,萧尔看不清这位真人的面孔。
“萧尔贤侄,这两日,你展现了非凡的才能与气质。然而你生在科科姆家,那个将我们伟大的奇琴伊察毁灭的家族!
“若是放走你,只怕以你的天资,科科姆家将会再一次成为我们伊察人的大敌!这,是你不得不死的原因!
“我们等待这一天,等得太久太久了……将你献祭之后,我也终于可以向祖宗做出交代!伊察人的心中,也将再无心结。
“若是如今掌控玛雅潘联盟的休家得知我亲手抹杀掉‘最后的科科姆’,我们佩滕伊察,便也能与休家顺势结盟,共同主导玛雅局势!”
“所以,也别怪我欺骗了你。这一切都不过是神明指示的道路罢了。
“永别了,萧尔。永别了,科科姆家族。”
明月初升之时,朔克念诵了几句敬神之语,而后将推萧尔入坑的任务交给了阿莫克。
阿莫克已经忍不住心中的狂喜,正不断地发笑。
萧尔摇了摇头。
“死前还要被你碰,看来我只能带着恶心去死了。我送你最后一句话,阿莫克:嫉妒只会使你更为丑陋!”
对方的笑声忽然停歇了下来。
“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