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也觉得月老不过是同他开了一场玩笑而已,他曾经是真的想永远消失在她面前,可她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他走不开。
他怎么能放心让她与急功近利不择手段的朱紫月两相抗战,他又怎能放心让她去承受失家亡国的痛苦,他更不放心她独自一人来舔舐伤口,他竟然第一次有了为了她人而揽下一切苦难的冲动!
也许在感情的游戏里,没有任何人是理智的,原来自以为是的冷静和睿智,都是在自取其辱,于是,他回来了,选择愿意重新面对她,哪怕是让她误会的敌对的方式,他也想见到她,只有亲眼见到他才能安心,他愿意让他和她之间所有的事情有所延续,而且,那不只是意外——
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去懂,而真正懂了之后,他才找出了痛苦的根源!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古少龙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
许久,俏君才喃喃出声——“你不想留我吗?”
留人容易,留心且是难上加难,既然从不能开始,又何必自寻烦恼?
“你走吧。”他只是重复了这一句。
于是她也没有再说什么,沉默地退开,当一个人完全封闭自己不让旁人走入他内心的时候,说再多的话都是多余的!
听见她离去的脚步渐行渐远,古少龙闭上了双目,许是失神地睁眼了太久,猛然闭眼时,眼睛一阵酸涩,一滴泪水滑落了下来,流进了他紧咬的牙关……
他没有回头,更不知,在她回身之时,也是同样的一滴泪水,滑下了她的脸颊……
过了许久之后,一个极伤人的口吻在他后方响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讨人厌?”
古少龙一记苦笑:“师妹,你怎么敢同我这么讲话?”“怎的,我还怕你杀我不成,我若怕,又怎么敢这样同你讲话呢?”她苦心劝动公主来调解他,他倒好,说不上三句就将人赶走,他要是这样的态度和方式,那哪怕做得再多,或者回来这里真的是为了安南公主,那对方又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领情,又怎么会明白他的痛苦呢?
不知道不明白不领情,那他即便对对方情意再重,对方也感受不到,更不会回赠她的感情给她,他觉得这样值得吗?
这算不算是一种懦弱呢?但除此之外,他不晓得如何去诠释一份感情。
她若能付出,不需要他索求;若不能,强要也要不来,他不想让她为难,也不想让自己为难,他有他的顾虑,不敢朝前一步,但又不忍心放弃她,于是,一切随她去做取舍。
他很尊重她,不管她做了什么样的抉择,他明白自己和她不是同样的人,她从来都不缺爱不缺亲情,但自己却贫瘠得一无是处,他在她的面前是自卑和怯懦的!
于是当他的存在和他的决定成了她的困扰,他也会默默退开,或者选择另外一种方式,那便是隐藏起来。
别人是如何诠释感情,他不想去分析,也做不来那样。他的爱便是如此,他太明白,感情付出得越重,便伤得越深,所以母亲的死才会造成他一生的阴霾,于是他不想成为烈焰,不愿烧灼她,不忍她受那样的痛。
“师兄,你让我太失望了。”毒无姬含着怒气奔到古少龙的面前,却在见到他的面时顷刻间怒气被驱逐得无影无踪,继而一怔,因为她看见古少龙面颊上的泪,和他极度无助的受伤,这样的古少龙,只是在他八岁的时候毒无姬见到过,难道他又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让他重拾了他八岁那年的噩梦?
毒无姬一时失了语,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是嗫嗫诺诺:“师,师兄……”
“她不会明白的,我也不想让她明白。”古少龙深重地叹了一口气,复而转身回房,只留毒无姬一人,失神地矗立在院中——
一股寒风袭来,让她抖瑟了一下,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实在低估了安南公主,不,应该是宣廷君,在师兄心目中的位置了!
安南——
夜枭早已向安南国主禀明了明朝太子,明朝第一护国将军的“阴谋”,只请求立刻出兵,救回公主!
国主却没有立刻答应,一方是因为现在安南的兵力需要整顿,一方他也质疑这位朱皇子的话可信度有几分,按常理来讲,古少龙身为明朝太子,战功显赫,又岂会做这等苟且之事,这也是为什么国主虽有三分疑虑,却并不同意立刻出兵的理由!
而且他所想到的,也和古少龙想到的一样,现在若兵力有不必要的折损,那届时对于外界来攻的抵抗,便是弱上三分,这只是徒劳的牺牲!
国主沉得住气,夜枭却分毫都等不了,于是明里他向国主告假,暗里他调整了身边一队精兵,虽然未有安南的大队兵马供他调兵遣将,但是为了救出公主,也只能殊死一战!
夜枭打听得,古少龙的人马是走得大路,于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朝古少龙军队的方向追去,他是亲眼见到了古少龙已遣散了大批的军队率先回明只留一小部分跟随身边,那么他率领的这些精兵,若真同古少龙等人拼杀起来,也许尚可抵御!
公主,你要等我来救你,你千万不可以有事!
夜枭心急如焚,只要他一想到公主此刻很有可能在古少龙的身边受苦,他就巴不得立刻举刀冲到古少龙面前将他碎尸万段,枉他以为古少龙对公主有情,原来在权势和富贵的面前,这一切都是狗屁!
夜枭思及此,又是猛力一踹马肚,马儿受痛长嘶一声,再度加快了速度……
梳洗过后,穿戴好衣物,古少龙任由微湿的发披垂,心事沉思地坐在了镜前——
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重了,也许,劫难马上就会降临在他面前,他却一改往日运筹帷幄,只能没有其他选择性的坐在这里,盯着镜中失神的自己!
一种很寻常却清淡的沐浴香气在屋内流窜,古少龙素来喜净,哪怕是在战场之上,条件所限,他也会随身带着无幽亲手配置的香囊,来熏退一身的污浊。
而这种香气,除开他自己身上的,他也闻到不属于自己的……
“你是来提醒我用早膳的吧。”无需回头,他也知道是她。
“看来,这也算你我二人之间的一种默契。”俏君微微一笑,跨进了门槛,她已经将膳食端了过来:“听店小二说,一早你便让他打水洗漱,可是却直到现在都没有用膳,我就给你端了过来,你似乎很不尊重自己的身体。”
“只是一顿不起眼的早膳而已,能对我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古少龙嗤之以鼻,却又道:“不过,谢谢你的宽宏大量,才让我能够有如此的享受,让安南公主亲自为我端饭。”
“宽宏大量?”俏君不解,古少龙便解释:“我昨晚赶走你,对你的态度那般恶劣,我以为你不会再愿意见到我。”
俏君领会一笑:“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难免会遇上烦心之事一时间解脱不开,这个我能理解。”顿了片刻,解不开心中的结,终究还是犹疑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在瞒着我什么事情,为什么,又带着我来到这里,而且只有我们两人?”
“你一定认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难道你不明白,我宁愿你说出来,说你对我有多恨,说你对我有多怨,只要你说出来,我便什么都能懂!”亦或是,或是对她有多深重的感情…
昨夜她并未走远,那股不甘心,让她返了回来,便见到毒无姬立在了古少龙的面前,于是躲在一侧,让这两人发觉不了她,她虽然听不见他们二人说的什么,但是她能看得清他们面容之上的转换,古少龙的失落和彷徨,毒无姬起先的怒意和后来的讶异,再再让她感到疑惑,她原本就对这件事情好奇,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多问,但是经历过昨晚,她知道也许事情比她想象得要更加复杂!
她原本就不属于这个朝代的人,只是在用这个朝代的思想和观念去逼迫自己尽快接受,她也在昨夜明白,要搞清事实的真相,光是退一步的引导是远远不够的,对着古少龙,也许逼迫比循循善诱更加有效!
古少龙沉默了,他有多恨她竟然能在不知觉间夺取了他的心?又有多怒她为何偏偏是她的敌?又有多少情感挣扎与激狂渴望在心里蔓延到几乎泛滥清堤,难道善于察言观色机敏的的她,真会不明白?
唯一的解释便是,她选择的是她不想去明白,她的态度已经摆在了那里,他又怎好往前走一步,不能够!<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