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虽不华丽,不过倒十分素净整洁,家具床榻都十分干净,让俏君觉得很舒服,古色古香的客栈虽比不上现代的星级宾馆,倒也别有一番滋味,这种滋味,一般人哪里能品尝得来,她也算体验了一回古时纯正的牛奶花瓣浴,香气与热气腾腾,熏得她四肢百骸都充斥着舒服,一天的疲累顿时烟消云散。
她低头查看自己心口处,伤布撤了下来,未愈合完全的伤口仍然让她后怕三分,当初自己替古飞挡上那一枪的时候,只是刹那失去了知觉,并无太多的疼痛,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并无半点伤痕,于是便让她对那致命一枪,记忆寡淡得渐渐散去,而这一箭,却是实实在在地伤及了她的肉身,让她体验了接近死亡的战场,也在提醒她,她现在是安南的公主,需要草木皆兵,需要提高警醒。
她忽然就稍稍明白了古少龙时刻不曾放松的防御是为了哪般,他和她不同,他更需要强势自己保护自己,她的命数可以让她周遭对她衷心耿耿的将士所护,他却不可以将自己的命数轻易地托付给他人,只能将自己交给自己,于是那从未诞生的依赖,久而久之,也化作冷硬磐石,盘踞在他的肩膀之上,提醒他丝毫不可放松!
她很怜悯他,一个从来不懂得如何放松的人,神经始终绷得太紧太牢,整日同自己作战,那是旁人怎么样难以想象的辛苦?
他和古飞真的有几分相似,都是同样的执着与顽固,而又不同的是,古飞是为了爱情,而他则是为了他的母亲,割舍不去的唯一亲情。
千千也许可以替代,但是母亲,却是无法替代,自己有把握可以走进古飞的内心,但是面对他呢,她是否能走进他的内心,替他松一松弦,也好让他休息片刻呢?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作甚,乘着还可以控制自己,她需要告诫自己,她和古少龙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终归要回去自己的时空,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明朝,也不可能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既然不可能,那就不要胡思乱想了罢。
俏君深谙,这对她而言已经是一个危险的讯号,她需要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房门被叩响,俏君以为是碧瑶,便道:“进来吧,碧瑶。”而抬眼一望,进了屋子绕过屏风的,赫然是那个妖姬女子,手中捧着干净的伤布和小瓶的药,扭着杨柳腰肢款步而来,半蹲在俏君的浴桶前:“公主,让奴家来给您上药?”
“怎么是你,碧瑶呢?”虽然身子隐藏在牛奶里,但是俏君仍旧是紧张,自己在这个陌生不知来历的女子面前裸裎,极为的没有安全感。
女子笑道:“公主,莫要惊慌,古将军都能那么放心地让我来接近你,你认为我会害你吗?”
这倒是提醒她了,眼下不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吗——
“古将军?难道说,你们是旧识?”“何止旧识,我是古将军的青梅竹马!”女子拍拍心口,暴露在外大半的胸部颤了颤。
“青梅竹马?”俏君自然能看出来眼前的女子没有说谎,她转念一想,记得无幽曾经提及他们共同的师妹,难道眼前的女子,是——
“我名唤尉迟无姬,江湖人都管我叫毒无姬。”
真是名若其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俏君如何能相信,冷硬锋芒的古少龙,和儒雅翩然的尉迟无幽,竟然会有这么一位妖姬师妹,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到了古代,丝毫派不上用场。
毒无姬见到俏君眼中的讶异,抿嘴一笑:“公主是诧异我怎么会是他们二人的师妹吧,的确,一般人都不会信,一个是不解风情的大冰块,一个又是烂到骨子里去的大好人,怎么会拥有我这么一位一见便是邪派出身的师妹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古代的这些纷繁错杂的关系俏君一时之间还没有全部适应,只是觉得在这个地方这个时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下一秒谁也料想不到,就好像现在,蹲在她浴桶边上的不是碧瑶而是这个女人。
一股香气袭来,俏君浅浅吸了一口,不由赞道:“好香!”毒无姬得意一笑:“我这种装扮,怎么能离得了香味呢?”“这是什么香味?”和现代的香水不同,和这个时代的胭脂香粉也不同,俏君不擅药理,自然闻不出来。
“你不会需要知道这个的。”毒无姬打开药瓶的塞子,倒出一小颗黑色的药丸,轻轻用手指一捻,药丸就在指尖化成了药泥:“公主,请让我替你上药。”“呃,不必了多谢,请碧瑶来就可以了。”
毒无姬觉得有趣:“公主倒是颇具防人之心,不过我这药是活物,只听我手指的命令,一般人若来取代,这药便比地上的烂泥还不如!”
俏君低头一看,果真见那指尖的药泥似在瑟缩蠕动,好似新生的黑色小蚁聚成一堆,让人见着有些胆寒,这到底是头回见到这种药,平日哪能见到这种奇闻奇事,真好似眼前出现了幻觉一般。
正思忖着,碧瑶端了熬好的汤药进了屋来,一见到毒无姬蹲在公主的浴桶边上,立刻喝道:“好大胆啊,敢对公主不敬,我饶不了你!”放下汤立作出招的态势,就要朝毒无姬袭来,后者却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只是稍稍一抬手腕,一条小蛇立刻从她袖端飞出,箭一般射在碧瑶的肩头,碧瑶一顿,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便委顿了下去……
小蛇复而从碧瑶身上游下来,不紧不慢地重新钻回到毒无姬的手掌上,毒无姬宠溺地亲了亲它,又由着它钻回肩头处!
这一串的事情当真只是在眨眼之间,俏君惊骇得微张着嘴,片刻才想起碧瑶的生死,毒无姬也早已料到,阻住了她的问话:“你放心,她只是中了我的麻药,让她不要多事,死不了。”
“那是什么蛇?”俏君半晌才从惊讶中回神,毒无姬诧异地一扬眉,解释道:“这是我自小喂大的蛇,莫看它小,是我以成百上千的各种药喂成,这蛇儿是天生的载体,不知多少人想觊觎它,可是它同我有缘,只跟着我。”
觊觎?有谁会觊觎这样一条怪里怪气的蛇,俏君不理解毒无姬言语中的得意,只道:“我想起身穿衣,请你可否回避?”
“女人还怕女人看吗?”毒无姬疑惑道,她都奉献出大半的胸脯给那帮男人免费观赏了,她在她一个女人面前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俏君不语,只是很坚持地盯着毒无姬,大有她不回避誓死不让她上药的态势,毒无姬认命地点点头,站起身走到屏风的前面,不去看她,俏君这才立刻起身将贴身的中衣穿好,毒无姬听见她的动静,问道:“公主,你可好了否?”
毒无姬的药,果真与众不同,一涂在伤口处,那药便像活了一般,像千军万马的小虫,径直往伤口的内里钻,俏君只觉刺刺痒痒,但也能感觉到药效的发力,好似都能看见深入内里的伤口因了这药的缘故渐渐愈合,俏君点头致谢:“谢谢你。”
毒无姬扬扬眉毛,纤纤玉指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这么信任我,不担心我害你给你上毒药?”“你方才不也说,若你害我,古少龙古将军怎么会坐视不管?”俏君掩好自己的衣服:“我的身份,是决定安南和明朝的议和,古将军又怎会让我出事呢?”
“喔?”毒无姬尾音扬起,她倒是听无幽师兄说了大概,只是没想到她的大师兄真的将人安全护送至明,这其中,究竟是与公多,还是与私多?
毒无姬一捻拂自己松散的发髻垂下的长发:“你真觉得,师兄这般厚待你,是因为你决定了安南和明朝的议和?”
自然不完全是,俏君怎会不知,只是,她的身份和立场,必须要逼迫她去相信,这完全是关乎两国的战与降,不关一己私欲!
俏君的不语神情的凝重,也让毒无姬明白了三分,看来这位公主是知晓其中端倪,她便也能从中看出,这个安南的公主,也不光是长了一张娇美的脸蛋,头脑倒也比寻常女子要睿智几分,难怪从她身上,毒无姬见着了师兄不同往日的变化!
毒无姬抿唇一笑:“你不说,我自然也能猜出几分,只是我看不出,究竟是师兄对你情意多些,还是你对他情意多些?”“我和他之间,不存在任何的情意。”俏君的语气很笃定:“我们不是同样的人,我不属于明朝,他也不属于那里。”
毒无姬会意,收拾起药瓶,欠了欠身:“那,请公主好好休息吧。”
退出了门口,毒无姬掩上俏君卧房的门,往前走了几步,头稍稍一别:“师兄,你让我办的事情,我办完了。”
“似乎我没有让你办的事情,你也办了!”<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