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年云公子对这小镇建树良多,颇受镇中人民爱戴,因此隐隐然竟是比镇长更受人敬重。而七年来,有许多官家名士听闻了云公子的事迹,纷纷前来拜请云公子出山相助,但他却每每避而不见。”魏三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说道,“一直到三年前,先生来到镇上,不仅在这镇上开设了这云济堂,更为四面八方而来的穷苦百姓义诊。”
“说起来,此事同李木子倒是有些关联。”魏三说着,努努嘴示意李木子正是那指挥众人翻土的李大夫,“乐姑娘心里一定十分不痛快这李木子胆子小,医术凡庸,如何魏某会说这云济堂最为厉害。只因这云济堂的正主乃是先生,并非他李木子。只不多先生不久前有事离开,将这云济堂交给了李木子,因此魏某并没有糊弄姑娘。这李木子虽然胆子小不敢下猛药,但是在一般药理范畴内,却是一把好手。加上追随先生多年,同许多药商名家都有交际,因此先生虽然走了,可这云济堂在这镇上仍旧名声不倒。”
乐容听到这里,微微皱眉,不禁说道:“可你还是没说到这先生到底什么人,同苍羽哥哥又有何关系。”
“其实,关于先生的真正身份,我们所知也不多。不怕姑娘笑话,我魏某算是为数不多能与先生近距离接触的人了。”魏三说到这里,嘿嘿一笑,似乎颇为得意。
乐容却越发不以为然:“搞得这么神秘,我看也是名过其实吧。”
那魏三又是嘿嘿一笑:“姑娘此言差矣,先生就连平素给人看病,也是在屏风之后。寻常小病,先生光是听问诊者的声音便可知其全部,若是严重的也不过用一红绳搭脉罢了。而先生名姓确实无人得知,他从不曾道出身世家学。而我作为为数不多近距离接触先生的人,也只知道先生喜好紫袍,而他容貌如何尽皆遮于面具之内,无从得知。”
“紫袍?”乐容一听,心中微微一荡。
绝世的医术……紫袍……略牛逼的行事风格……
“那你是一点没见过那个什么先生的样子吗?”乐容不禁脱口问道。
魏三不无遗憾道:“先生其人,如其眼,如其声,清远高贵。举手投足宛如高山流水,风云翩跹,我等寻常凡俗尘子只可仰望远观。”
听着魏三的话,乐容心里一个劲儿翻腾。她心中思索,莫非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那苍羽哥哥对那先生呢?”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云公子在我等眼中便如同月下仙人,孤高清傲,也是让我等不敢亵渎之人。但是我也曾瞧见他二人相处,云公子似同先生极为亲密,凭我多年观人的经验看来,那态度中更有些许尊敬之意。”说道这里,魏三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云公子与人感觉便是出世高人,而先生虽举止从容潇洒,却带着一抹贵气,常常令人不敢直视。”
“那这先生会不会是王族中人呢?”乐容想了想,开口问道。
魏三却是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凤梧国虽然以紫黑为尊,但是国人多有穿着紫黑二色者,先生虽然喜着紫袍,但袍上却无多余花纹,周身更无任何贵重饰品。更何况,以云公子那视权财如粪土的性子,更是不会同官场甚至王族中人有何瓜葛。何况,会有什么哪个公子哥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开设义诊呢?”
“那像你这么说,那个先生很厉害了?那他为什么离开?”
魏三叹息道:“这个,我就不晓得了,只是五月前他二人结伴离开了云空镇,直到今日,云公子方才回来。他不说,我也不晓得。”
乐容一听,那紫袍先生是五月前离开云空镇,心下更是一跳,这时间上倒是有可能的。
“那我想问下,如果有人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摔得骨头散架几乎都要死了,先生能不能给救回来?”
魏三不禁一笑道:“那是自然,先生的医术已然出神入化,到了枯骨生肉的境地了。”
这话说来,乐容心中一阵狂跳,莫非这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当日她以为,救命恩人只怕此生都难以见着,没想到如今竟得知可能是自己恩公的人的消息。如今要想确认那人身份,魏三肯定是不知道的,但是凭他所说,桓苍羽同那紫衣人关系密切。而且乐容始终觉得,桓云出现在清河村并非偶然,世间上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想来他定然是知道许多事情的。
那么,现在只要等到桓云下山,向他询问,自然能知道是否自己想要的结果了。
一念至此,乐容心中百般反复,竟是不觉身边人忙活地热火朝天。月明星稀,渐渐迎来黎明时分。
再说他众人忙了一宿,在魏三和那李木子负责下各自回家休息。而那魏三在乐容看来也不仅仅是客栈老板那般简单,但是胖子的身份如何同她并无太多关系,她关心的只是魏三能否平息现在镇上的各种风言风语。
毕竟人怕出名猪怕壮,乐容可不想出个门还被人当怪物来看。
闲来无事,在客栈里待着,足不出户了几天,乐容只觉得越发无聊。可惜桓云那大书柜里的书真没基本让她感兴趣,她也只能百无聊赖地翻看《药锄手札》,里面记载的趣事奇事不少,但看得多了也就腻了。
最后,实在无所事事的乐容便在整个云来客栈里胡乱转悠起来。
乐容之前可没想到这刚来云空镇就遇到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儿,突然发现自己来了这里三四天了,却连云来客栈的基本构造都不晓得。
她在客栈里走来走去,这儿看看,那里瞧瞧,楼上楼下都转悠了一遍,发现果然除了自己所住的云字号房最为洁净宽敞外,其他的房间一例如她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样,狭小拥挤。即便是天字号房也不过就是多了一个独立的客厅,卧室一样狭小不堪。
用魏三的话说,这是因为客栈本小利微,平日也并没有太多客人,所以能省则省。
话是这么说没错,也不知道是不是桓云名声在外的缘故,这么家“黑店”每天依旧是客似云来,至少乐容在的几天很少瞧见有空出来的房间。
最后,已经无聊到蹲在云来客栈墙角数蚂蚁的乐容,再一次询问魏三外面是否还围拢了许多的“狗仔队”时,得到的是还有很多人没摆平的答案。
乐容怒了。
回到房里,发了一会儿呆的她忽然想起,上次随着魏三从后门出去的时候,记得在后门附近有个角门,但是因那门上上锁,又地处偏僻,乐容一直也不在意。
既然这会儿自己无聊到家了,那不如翻进去看看,也不晓得那里会通向何处。
说干便干,乐容寻了个魏三不注意的空当,摸到了后门边,站在那角门跟前东张西望。最后她爬上一棵枝干伸向墙那边的大树,摸上了那墙梁上,最后跌跌撞撞地扶墙下到了角门那边。
这儿是个不大的院子,有一桥,一河,一亭和数株含苞红梅,一独栋小楼就那么立在院子中央,显得清幽别致。
乐容心里一喜,竟是这等好的地方,那魏三也忒小气了,都不与我住,回头一定要好好捉弄他才是。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摸到了小楼门口。那大门是上了锁的,能看出平时有人打扫,并无太多灰尘。乐容伸手去扯了扯那铜锁,锁扣得死死的,根本没法弄开。她心有不甘地捯饬了两下,最后只得无奈放弃。
退后了几步,在小楼前左看看,右看看,忽然瞧见小楼一侧竟有一木梯,似乎能上到二楼。乐容满心欢喜,跑到那楼梯口往上瞧了瞧,没门没锁。于是她也不多想,手脚并用地爬上那高高的楼梯,来到小楼二层。
那小楼二层也不过两个房间,却无一例外用大锁挂着,扣得死死的,任凭乐容如何用力也无法打开。最后心有不甘的她趴在木格子窗前,学电视上将那糊窗纸捅破,向里面看去。
接着些微的天光,乐容看得真切。这是间不大不小的书房,房中布着与云字号房同款的几案与书柜,还多了雕花的门档,以及一精致的博古架。上面摆放了许多东西,离得远看不仔细,只隐约瞧出似乎是些不俗的摆设,并没有什么新奇。
乐容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住,忽感觉鼻子有些异样,似乎又一股香从那窗洞里飘散出来。那味道并不浓烈,十分清淡,似乎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极喜欢燃的某种香料。如今,即便是主人不在了,这里依旧残留着痕迹。
乐容不是个有功夫小资的主,一贯不喜欢这些香啊粉的,更谈不上对此道的研究。只是此时这脉余香,却令乐容舍不得移开鼻子。那香气宛如馥郁牡丹却又多了几份清丽,又如蜂蜜甜润却又多了几份清苦,闻着叫人舒服,久了却心底里泛起酸涩。
“这到底是什么香,真好闻。”
乐容不禁嘀咕,眼光在那书房里转来转去,忽然瞧见那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画。画像上画着一位女子,身着红衣,容貌绝色。乐容一时间竟是挪不开眼睛,她从没想过世间上竟还有这般好看的女子,一时间找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这女子的美貌。只是乐容却也看得真切,那女子容貌虽然极美,但眉宇间却是蕴着淡淡愁怨,只这么稍稍一感悟,乐容便觉得有什么重重捶打着自己的心,竟是忍不住替这画里的人悲伤。
她眼光下移,只见那画卷右下有小字题款,可惜那自己潦草繁杂,乐容辨认不出。只简单识别那枚红色朱砂印上所篆刻的,乃是“寻道”二字。
是一个叫做“寻道”的人所画的吗?画功可真好,想来这位寻道兄一定是爱极了画里的这位女子,才能将她画得这般惟妙惟肖,连她的哀愁都能感动旁人。
乐容并不懂画,只是大学时被好友拖去参加过一次国画画展,知道中国国画若要画得好,讲究的是形神俱在,以情入境。
她心底正一阵感慨,忽然却背后一个激灵,赶忙转身。就在她刚才叹息之际,竟觉得有人在她身后看着她。可是这转身之下,除了身后的栏杆,便只能看到不远处的院墙,几株落魄的梅树,小桥流水,还有一方矮亭……
咦?
乐容赶忙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没看错,那矮亭里确实站了个人。<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