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姐,到了。”
司机将车停在别墅大门外,姜溪谣弯腰下了车,门内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吩咐门卫开了门,殷勤有礼地带着她和姜母进门往主楼走去。
姜母一周前在拍卖会上看中一只手镯,却被城西谢家的谢心怡高价拍了去。谢心怡是谢家当家一母同胞的亲生妹妹,花起钱来眼睛也不眨,姜母虽遗憾,却因此同谢心怡结识了,今日正是受对方的邀请到谢家喝下午茶。姜溪谣原本在花园里画画,被姜母连撒娇带威胁的带着一起来了。
她穿了条浅色的连衣裙,黑色的长发被姜母逼着编了繁复的辫子,其余软软地披散在肩头,正是十六岁的小姑娘最漂亮清爽的样子。
“那边是夫人的花房,姜夫人姜小姐若是有兴趣,稍后可以来看看。”管家一边带路一边简单地介绍着,姜溪谣四下看了看,午后两三点的光景,整个谢家都很安静,少有人走动。不远处传来哗哗的水声,在夏日里听着莫名有一丝清凉,她抬头看过去,就见那边的草坪里站着个十分眼熟的人。
英俊挺拔的少年,正□□着上半身拿着水管对着一只健硕的哈士奇冲,阳光下一身线条流畅的肌肉泛着小麦色的光泽。听见说话声后略略转头朝她们看过来,湿润的短发下一双漫不经心的眼睛。
姜溪谣与他四目相对,他将女生看进眼里,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谢心怡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保养得像二十几岁,她和姜母这种书香门第出来的女人不同,打小就跟着自己大哥闯江湖,身上不仅有大小姐的矜贵,还有一股凌厉的悍气。
不过平日里她的个性也算是直爽,与姜母一见如故,坐在花园里喝着茶聊天。她对姜溪谣很是喜欢,笑眯眯地与她聊了几句。
姜溪谣乖巧地应着,谢心怡与姜母聊起玉饰,怕姜溪谣无聊,回头对不远处正巧走过的人招呼道:“谢臻,过来。”
少年闻言牵着哈士奇懒洋洋地走过来,身上套上了一件黑色T恤,头发和哈士奇身上的毛都已经吹干了,如出一辙地凌乱。
谢心怡把他叫到身边,对姜家母女两介绍道:“这是我大哥的儿子,谢臻。”又转头对少年:“这是姜夫人,你得叫阿姨,这是姜小姐,和你同校呢。”
谢臻礼貌地对着姜母叫了声阿姨,又对姜溪谣点点头,他五官深邃,眉毛浓浓的,总觉得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姜溪谣站起来朝他伸出手,略略歪着头微笑道:“你好,我叫姜溪谣,原来你就是谢臻。”
谢臻挑挑眉握住她的手。
谢心怡也站起来一巴掌拍到谢臻后脑勺上:“少摆出你那副表情,陪姜小姐去转转。”
谢臻手中牵着狗,姜溪谣与他并肩走着,笑着问:“它叫什么名字?”
谢臻手中略略使力拉着绳子,脸上却面无表情:“多利。”
“我能摸摸它吗?”
谢臻点点头,姜溪谣蹲下身来摸摸多利的头,哈士奇活蹦乱跳的,张大着眼睛在她脸边吐着热气。姜溪谣的脖子被它蹭得痒痒的,忍不住一边笑一边摸它身上软软的毛,一双眼睛弯成了可爱的月牙。
谢臻低头看着她,手中没注意松了松,多利蹭蹭姜溪谣,一溜烟跑了出去,冲进草坪里打滚。
姜溪谣站起身和谢臻并肩站着看哈士奇打滚,她总觉得坐在墙头那么窘迫的样子都被谢臻看过了,此刻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端庄模式,只好沉默。
谢臻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看起来很漫不经心,又像是不太高兴的模样,姜溪谣以为是他厌烦陌生人的应酬,后来才知道有些人天生就缺少亲和力,像谢臻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只要不笑,看起来就像是在生气。
多利打一会儿滚又冲回来,人来疯地往姜溪谣怀里扑,娇小的少女被这么大一只哈士奇扑得差点摔倒,谢臻抓着多利从姜溪谣怀里提起来,被它挣脱开继续向女生扑过去,姜溪谣忍不住一直笑,谢臻略使了力把哈士奇抓出来,不高兴地拍了拍它的头:“见色忘义。”
多利:嗷~呜~
姜溪谣:哈哈哈。
两个人就陪着一只人来疯的哈士奇玩了一下午,姜溪谣长长的头发被多利吃了好几次,脖子和脸上也总是不小心被舔上口水,只要多利一发疯谢臻就会一脸杀气地去抓它,一人一狗在草坪上做斗争,姜溪谣在一旁看得直笑。
那之后两人就熟识了起来,姜溪谣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谢臻变得每天都见面,有时候她又迟到了去爬墙,他似乎总在那棵树上睡觉,每次都会跳到墙下接住她;有时候是她在自习课上写作业,他从窗边路过,敲敲玻璃在窗台上放些东西:牛奶或者巧克力。
她放学时依然会在路边等家里的车来接,他手下的那些少年依然会吹着口哨骑着车从她面前飞一般地过去,而不同的是他会停下来和她说两句话。
同班和姜溪谣关系好的女生有些怕谢臻和他身边的少年们,问姜溪谣怎么会认识那些人,姜溪谣只道是家里大人的聚会上认识的。女生闻言劝她离他远些,说谢家是混黑的,那个谢臻看起来就好凶呢。
姜溪谣只是温和地笑笑。
她偶尔也会去谢家看看多利,但到底不方便去得太频繁,谢臻便在周末的时候牵着多利出来,成年的哈士奇总是不安分,拽着谢臻一路狂奔,每次姜溪谣到时一人一狗都是气喘吁吁的,她笑着看谢臻,他微微红了耳朵,一脸不高兴地拍哈士奇的头。
姜溪谣与谢臻接触得频繁,第一个发现的是与她最亲近的叶筱筱。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叶筱筱单刀直入。
姜溪谣一愣:“嗯?”
“你周末都不和我去逛街了。”叶筱筱拖着下巴看她,“上周你拿到电影展的两张票,也没有找我一起去——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姜溪谣无奈地看她一眼:“没有的事。”
“那你最近总跟谁一起?”
“……谢臻啊。”
“谁?”叶筱筱像是没听清。
“谢臻。”
“……”
叶筱筱沉默了一会儿,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谣谣啊,我觉得呢,一个男生他吧,每天都去找一个女生一块儿,这事不单纯啊。”
姜溪谣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而且你以前怎么可能花这么多时间去和这样一个——嗯,谢臻这种,高大的、英俊的、移动荷尔蒙一样的——男生相处?而且他还从来没和别的女生走得这么近过,你别跟我说你只是觉得跟他很谈得来这个朋友很不错啊。”
她打断要说话的姜溪谣,沉重地道:“谣谣,你确定你们不是在谈恋爱?”
“你确定你们不是在谈恋爱?”
叶筱筱的话像复读机一样在姜溪谣耳边回响。
“怎么了?”谢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溪谣回过神来,接过他递过来的奶茶微微一笑:“没什么,差点走神了。”
这天正是叶筱筱说的那个电影展开展的日子,两个人刚看完展从会场里出来,天气有些炎热,姜溪谣将冰凉的奶茶贴在脸边,依然忍不住去回想叶筱筱的话。
谢臻出门时带了多利,电影展里不方便带着便交给了手下的人,天气太热两个助手也耍懒躲在有空调的甜品店里,这时姜溪谣就正和谢臻并肩走在路边,去店里接多利。
姜溪谣一整天都不在状态,此时谢臻走在她身边,高高的个子,她要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侧脸。阳光炽热,他让她走在里侧有阴影的地方,自己皱着眉被太阳晒着,□□在T恤外的手臂上是薄薄的线条流畅的肌肉,姜溪谣偶尔看一眼,竟觉得脸有些红。她会想起那日在谢家他□□着上身露出的肌肉,让她很想画下来。
她低头从包里拿出遮阳伞,最初她想着这伞太过少女,谢臻大约不会想打开,但此刻男生让她走在阴凉的地方,自己却被晒着,她总感到不好意思,打开伞撑到他头顶。可他太高了,她举得滑稽又吃力。
谢臻的唇角滑过一丝很难察觉的笑意,他低头接过伞柄,打在两人的头顶,面上神色自然无比,似乎丝毫也没有思考一身黑色的高大少年打着白色的洋伞是否违和。
他面上常见的表情不是不耐烦地皱眉就是漫不经心地垂着眼帘,他的睫毛很长,垂着眼睛时说不出的好看。
姜溪谣突然觉得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她看着前方神游天外,没有注意到谢臻曾转过头看她。
“喂。”
她听到声音才发现身边的人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也停下来回头看他。
谢臻却没有看着她,而是转头看着旁边商店的橱窗。
她走过去,这是一家再平常不过的书店,橱窗里也不过是一排书,她看了两眼,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橱窗玻璃映出的他和她。
他很高,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穿着T恤长裤显得肩宽腿长的,短袖外的手臂却格外有力量感;而她站在他的身边,因为天气太热将长发扎了马尾,被他衬得格外娇小。
他们就在玻璃里对视着,身后车来车往,川流不息。
姜溪谣抿着唇,她突然有些紧张。
“姜溪谣。”谢臻叫她。
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一字一句地叫她,更多的时候是以“嗨”和“喂”做开头。
姜溪谣转过头看他。
“你……”他停下来,一只手还抓着她的伞,另一只握成拳放到嘴边轻咳了一声,“你……想谈恋爱吗?”
耳边叶筱筱的声音静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谢臻低沉的提问。
“你想谈恋爱吗?”
姜溪谣眨了眨眼,轻轻地、慢慢地道:“如果……我想呢?”
谢臻低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她心跳得快蹦出来,也强作镇定地抬头定定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映着她的影子。
谢臻反而不太敢看她了,别过头轻咳一声,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什么原因,他的耳朵有些红。
“那你想和我谈恋爱吗?”
姜溪谣心中的烟花“砰”地炸开了。
脑海里连谢臻的声音都静止了,烟花开始一个接一个砰砰地绽放。
她抬起头对他笑,甜甜的像夏天里的棉花糖。
“好啊,那就和你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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