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凡间的三朝帝都,可谓是天子脚下,各大王侯将相都立府与此。
城中心是皇宫,太子府位于城南,通过玄武街不到半个时辰便可到达皇宫。
两台大轿依次行出太子府,当前为太子,衣饰鲜丽,峻拔冷然,长安城内,无人不对这位太子殿下心存惧意,就连王府子弟在路上与他的轿子相遇都要下来作揖行礼。
日后便是我这位太子妃,蓬头垢面,衣裙上甚至还沾着肉眼可见的烟尘,谁能想到堂堂仙界的三公主,居然会沦落的这么狼狈。
即便是坐在轿子里面,有帘子遮盖,可还是有些难堪的用衣袖遮住面容,不敢见人。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
“落轿!”
到了?怎么办?感觉好难堪啊……
我心里还在挣扎要不要下轿,但那几名轿夫已经将帘子掀开,将我搀扶了下来。
李寒烟下轿看到我这幅姿态,冷笑出声,走上前来,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就要往前走。
“你弄疼我了。”我发出抗议的声音,那条跟藕臂似的白嫩细胳膊被他攥的有些生疼,刚想抬手将他打开,不料却反被他擒住。
他攥着我的双手,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道:“你真以为本宫会被你袭击第二次?”
那几名轿夫见到这个局面,急忙上前怯怯的提醒了一句:“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面圣要紧。”
李寒烟这才罢手,将袖袍一甩,自己转身先拾阶而上。
放眼望去,宽阔的大殿广场前铺满了汉白玉台阶以及栏杆,各种建筑物全是红墙黄瓦,与天宫的建筑设计有些不一样,但却同样殿宇森森,气势巍峨,无形之中就给人一种震慑感。
以现在凡人身躯的我,怎抵的了这种震慑,只觉得双腿不自觉的颤了颤。
费力的咽了口唾沫,赶紧提裙追上李寒烟的脚步,踏上进殿的玉石台阶。
李寒烟在前面嘲讽了一句:“一步走一阶,双手交握于腹前,眼睛看着脚下,双肩要打开;两辽王府没教过你这些吗?”
“那你为什么就可以走的我行我素?”我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同时也只得将迈出去的一大步给收回来,改成李寒烟说的一步一阶。
“因为我是太子,这个理由够不够?”李寒烟很平淡的回应道。
你是太子,我还是太子妃呢,有什么了不起的。
再说了,什么一步一阶,双肩打开的,我们仙界怎么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破规矩?就你们凡间的人会玩。我心里面一阵鄙夷。
这座大殿的规模很大,一块黑底金纹的牌匾高挂在上面,上面纂写着“金銮殿”三个大字,可谓是占尽了所有可以形容它的词汇,像富丽堂皇,霸气侧漏等这些词汇,在此刻不能完全形容出它那股震慑力。
仙界里也不乏这类代表至高无上的建筑物,但两者可以说是各有千秋,各有各的风格特点,严格来说并没有高低之分。
朝堂之上,二圣已然在等待,只听内侍高喊一声:“请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入殿!”
话音刚落,李寒烟便带着我这个蓬头垢面的太子妃,进入大殿。
从前脚刚踏进大殿的一刹那起,喧哗肆起,早已等在大殿两侧的文官武将皆脸色大变,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这,这就是太子妃?以这幅姿态来面圣,这,这成何体统?”
“我大唐自开国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邋遢、不注重仪表的太子妃!两辽王府就是如此教养子弟的?”
“金銮殿乃威严不可侵犯之地,怎能让这种女子进入?!”
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场合里受百官点指批评,此刻我只觉得双颊滚烫如火,浑身好不自在。
都怪那李寒烟,若是让我重新梳妆打扮一番,哪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明显就是想让我当众出糗!
“儿臣,拜见父王,皇祖母!”
我低垂着脑袋,哪还有脸抬头,只是一直盯着脚尖,看到李寒烟双膝跪地之后,也急忙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旁边。
整座金銮殿内鸦雀无声,只听到李寒烟在旁边小声提醒道:“楞着干嘛,说话呀!”
“我这是第一次,没经验,该说什么啊?”
这也确实不能怪我,我堂堂仙界三公主,天尊之女,在那些“老怪物”(上古就存在的人物,例如东华帝君他们。)的面前,顶多就是作揖行一个叩手礼。
其外向来只有别人给我行礼的份,哪有我向别人行礼的说法?
“拜见父皇还有皇祖母啊,笨。”李寒烟冷不丁的说道。(这种事情还需要教,两辽王府难道就从未管教过这位大小姐吗?)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立马反应过来,急忙高呼:“拜见父王,拜见皇祖母!”
大殿之内还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像是在等待着我下文,可我哪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呀,寂静无声的气氛又令我紧张了些许。
要说什么?
祝二圣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可这好像是用来拜寿的吧?
半响之后,坐与最高处的皇太后笑道:“太子妃今日第一次面对如此阵势,想来是有些许紧张,无妨。”
天呐,还是这皇太后比较通情达理,此时还替我说话,看来我这一声皇祖母并没有白叫!
“臣管教不严,让二圣看笑话了,还请二圣恕罪!”
嗯?这道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我急忙抬头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靠!竟然是那青山老贼!他不在薛府待着,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视线也在这个时候向上望去,沿着玉石台阶向上,那高坐在上的二圣(李寒烟他爹,以及她的皇祖母)身影便映入眼帘。
左侧坐的是一国之君——李司,身着金黄五爪金龙袍,头戴黑耀平天冠,端坐于宝座之上,那股帝者与生俱来的威势,不动自威。
幽侧坐着的则是当朝皇太后——武曌(zhao,第四声),把持着朝廷一半的政权,与皇上并称为二圣。
她有七十多岁的年纪,但脸上却没有一点老迈之色,相反,光泽饱满,只有几道可以忽略不计的皱纹,乍一看去,就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
这位皇祖母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强势、狠辣,可以肯定的是,这并不是与生俱来就有的,而是由后天磨炼出来的。
看来以后跟这位皇祖母相处还是得小心一点才好,不然迟早要吃亏。心里面暗想
她的气势甚至都盖过了旁边的皇上!一双眼眸没有一点清澈之色,像是有一团迷雾在笼罩,让人看不透。
“薛爱卿说这话就不对了,她现已是太子妃,是哀家的孙媳,她现在如何行事也与薛府没有任何干系了吧?”皇太后再次开口,她的声音不大,但却威严十足,在大殿中回荡。
“太后说的是,只是以后还得请太后多费些心,多加教导。”薛青山急忙应是。
“行了,都起来吧!”一直沉默不语的圣上开口道:“两辽王府二代王侯,平生所立战功无数,朕若为了这点小事而责怪他们的后人,那就是朕的不对了。”
果然,关键时刻还是薛芷沫的家世背景比较管用。我暗暗自喜起来,觉得顶着薛芷沫这个身份,也不是只有受欺负的份,老爹平辽王,爷爷一字并肩王,有这两层关系,关键时刻还是可以保命的。
“不过……”皇上在末语添了一句,:“寒烟,太子妃已经嫁入你太子府,今日为何以这幅狼狈模样进宫,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皇上不愧就是皇上,一眼就断定了是非,一眼就看出来我是被太子欺负才会搞成这样的,若是皇上要主持公道,我非得把进入太子府的前后事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给他听。
只可惜,护短这种操作不论仙凡,老子终究是要护着小子,即便是我把太子府让我颜面扫地的事情都说出来,他应该也只是责骂太子几句,并不会动真格。
“儿臣知罪。”李寒烟一脸默然。
“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当今皇上明显是有些动怒了。
李寒烟又回道:“儿臣知罪。”
这幅漫不经心的应付让皇上彻底大怒:“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皇!”
大殿中的所有大臣全部扑通一声,跪伏在地,齐呼:“皇上息怒!”
这个时候,皇太后开口打和道:“一人少说一句,哀家今日前来也不是来听你们父子俩吵架的。”
看到事情发展到这般局面,我心里面倒有些难为了,说到底,我现在这狼狈的样子还是我自己摔出来的,和李寒烟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干系。
皇上纵然是心中有火,但奈何太后开口,也只得强忍下来,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皇太后又抬了抬手,道:“诸位卿家都快起身吧。”文武百官这才全部起身。
太后又给旁边的公公使了一个眼色,那名公公当即心领神会,高声叫唤了一句:“请太子,太子妃,递茶!”
话音刚落就有两名宫女端着红锦铺地,金粉点缀的托盘来到我和李寒烟的近前。
托盘之上有一茶壶,以及两个茶杯,李寒烟面无表情,伸手将茶壶里的茶水倒入杯子中,我也有模有样的学着他的手法,将另一个茶杯倒入茶水。
随后着茶水便被宫女端送到大殿之上,那二圣的面前。
我看的有些发懵,不就是敬茶吗?这还需要别人代劳?而且这中间还隔着那么远……
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就是感觉这样怪怪的,想来这就是他们凡间帝王家的风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