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佟治柏与众位兄弟陆续返回。
郑六一来到镖局,佟治柏召集了众位兄弟,一起商议为彩云布庄押运蜀锦之事。
佟治柏道:“咱们神枪会在方圆两百里之内,各路江湖豪杰都给几分面子,可是出了这个范围,那就不好说了。”
老二佟建林道:“此去水路较多,但我兄弟几人不谙水运,陆路丘陵起伏,只怕路上不太太平。”
见两位兄长态度不够坚决,其余几位兄弟脸上现出不甘之色,却不敢言语。
郑六一道:“各位哥哥听我一言,然后再做决断。先不说彩云布庄为我们镖局生意打开了门路,还是咱们的最大客户。小弟想问问各位,若是在家等着吃太平饭,别人为什么要来找你?”
佟镇海附和道:“就是,谁都能干的买卖,怎么能显出咱们兄弟的本事。咱们只有做别人不能做的,才能够出人头地。”
“谁要是挡着咱们的道,打过去便是!”脾气火爆的佟老七说话总是很直接,很暴力。
郑六一点点头,道:“要想干成一番事业,必须要有勇往无前的魄力。若是咱们镖局连益州都走不出去,还谈什么镖行天下?咱们怎么才能打下属于咱们自己的万世基业?”
佟建林赶忙摆手道:“兄弟们不要误会,我和大哥是说路途可能困难较多,咱们一定要做足准备,切不可草率行事。”
“我觉得还是走陆路比较稳妥,从这里出发直到资中,江湖上的朋友没有不认识为兄的。经资中过多业县,再经普慈县,过靳云山,便可到达白碚镇,过了白碚便是江州。一路并无险要之处,想来不会有多大难度。”
佟治柏不愧是**湖,一番盘算,立即规划出了一条路途较近,也较为安全的线路。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按照大哥所说的路线。明日备足器械马匹,先休整两日再行上路。”郑六一看了众人一眼,接着道:“下面我来宣布出行人选,大哥二哥在镖局坐镇,由小弟和四哥、六哥、七哥带领十名镖头,二十名趟子手押镖。三日后卯时,在彩云布庄接镖出发。”
“这怎么行!江湖上的事你不熟悉,还是我来领镖。”佟治柏坚决反对。
“二哥与各家商行接触较多,还是由二哥和六弟、八弟留下,咱们五兄弟足矣。”老四佟镇海出言相劝。
佟七道:“八弟你就别争了,你是有家室的人,不像我们无牵无挂,来去自由。”
众人一起相劝,郑六一只得作罢。见兄弟几人仍是把佟老六留下保护自己,心中十分感动。
三日后,郑六一不到卯时便赶到了彩云布庄,见佟治柏早已带着众人在把蜀锦搬上马车,把棉布放在外围,蜀锦放在中间,足足装了六辆大车。郑六一目测,每辆大车上蜀锦要占到一半居多。
没看出来,云胜这小娘子手笔不小啊,要知道寸锦寸金,这几辆大车要赶上运钞车了。
按照当时的市价,郑六一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这些蜀锦估计价值在二十万两银子以上。若是出了川,价格估计要翻一倍。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蜀锦只有达官贵人才能穿用得起,只要高端大气上档次,钱不是问题。平民百姓只能穿得起布衣麻衣,穷苦人家兄弟几人合穿一条裤子也是有的。
在大梁,银矿还没有大量开采,银子还是不贬值的硬通货,二十万两银子绝对是一笔巨款。郑六一暗暗纳闷,也不知道云胜这丫头怎么想的,一次要走这么多货。
出川道路险阻,以往销售蜀锦都是走金牛道,经长安再销往各地。金牛道是连接长安与成都两大都市的官道,虽然太平,但蜀道之难,天下闻名,货物运送成本极高。
因此云雪凝一直盘算着走长江水道,货物可直达江夏、建康,可大大降低运输成本。不过运送这么一大批蜀锦,对她来说也是第一次。依靠布庄自己的力量是万万不行的,必须借助神枪镖局。
第一次走水路就运送这么大一批货物,无疑是一种冒险。但是不知为何,云雪凝对郑六一有一种毫无理由的信任,她确信郑六一能将货物安全送达。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安排了布庄两位身怀绝技的大管事袁峰、郭佑,带着十几名精明强干的伙计,跟着护镖队伍一起上路。
“神枪镖局,通江达海,镖行天下——”
随着两名趟子手绵长有力的镖号喊起,佟治柏翻身上马,拱手向众人作别,招呼一声,众人纷纷上马,驱赶车队,向城外便走。
前面两名趟子手引路,接着是十名镖头,然后是六辆镖车,佟家兄弟与袁峰、郭佑等人在后跟随。
车轮滚滚,马蹄声碎。一行人浩浩荡荡,颇有几分气势。
郑六一目送着车队出发,心里总是隐隐有点不安,这么值钱的车队,一旦消息泄露出去,难免会被人惦记。
回到神枪镖局,郑六一找到佟建林,说道:“二哥,这次车队太过庞大,小弟有些放心不下。”
“八弟你放宽心,有大哥带队,保你万无一失。”这次押镖的镖费极其丰厚,佟建林早把最初的担心给忘了。
“二哥,我觉得还是要再做准备,一旦有了闪失,咱们兄弟卖十年豆腐也不够赔偿人家布庄的损失。”
“怎么准备?”见郑六一说的严肃,佟建林也不由认真起来。
“我要练兵,把余下的镖师和趟子手集合起来,练习战阵之术,一旦大哥前行受阻,咱们便可前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小老弟,够狠的啊。
佟建林看了郑六一一眼随即陷入了沉思,他明白,自己手里这些人都是散兵游勇,不懂得团队作战,战斗力跟正规军队没法比,路上若是遇到大批山贼,大哥他们还真的很难护得货物周全。
沉吟一会,佟建林点头道:“八弟说的对。在大哥返回之前,咱们不再接走镖生意。练兵的事愚兄不太懂,所有人都交给你。”
自此,郑六一跟欧阳宗泽告了假,每日早起和无双练功之后,便到镖局大院训练镖头、趟子手。
为了与六人三角阵有所区别,郑六一将三人组成的三角阵改名为三才阵,另外他还借鉴戚继光的做法,组合适宜山地作战的十人鸳鸯阵。按照每人实力强弱,或负责攻击,或负责防守,相互之间形成固定组合。
每日分组训练完毕,郑六一都把人员分做两班,用木制刀枪相互厮杀,让他们在实战中体会战阵的优势。
郑六一在众人当中本来就有着极高的威信,再加上赏罚分明,众人自然对他更加信服,每日训练更加卖力。
川中官道平坦宽阔,不得不说郑宗文主政益州期间功绩不小,把益州治理得仅仅有条。佟治柏带领队伍出了成都,当日便过了资中,渡过沱河进入清水镇地界。
看看天色将晚,便对老四佟镇海说道:“老四,去打探一下离镇上还有多远,咱们晚上便在这清水镇落脚。”
佟老四打马去了,不一会便回转,向佟治柏道:“大哥,此地要去清水镇,还有十余里便到。不过前面五里,有一个彭家庄,是彭大哥的故里,咱们既然来了,不得不去拜访。”
“虽说彭兄弟长年在资中,但咱们路过这里,自然要去探望彭老太爷。”佟治柏说完向身后一招手,道:“今晚咱们便宿在彭家庄了!”
一行人到了庄门前,众人下马。佟七向庄丁打听道:“咱们自成都而来,专程来拜望彭老庄主,不知彭老庄主在家么?”
庄丁见一行人来势汹汹,个个彪悍,心里有几分发憷,谁知是不是来寻仇的?当即说道:“彭老庄主年老多病,早已不见客了,众位请回罢!”
佟治柏如何不懂庄丁心思,于是抱拳笑道:“烦请小哥通报一声,就说神枪会佟治柏拜见庄主,我们在这里等候回音。”
不一会,庄丁急匆匆打开庄门,一名身材高挑相貌英俊的中年男子远远便躬身行礼,道:“小弟彭先武不知佟大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佟治柏紧走几步迎了上去,拍着彭先武的肩膀,哈哈笑道:“好你个川中大侠,居然让我佟某吃闭门羹了!”
“庄丁太过谨慎了,快招呼各位兄弟进庄安顿。”
彭先武喜欢结交江湖上的朋友,仗着家境殷实,常年在外东奔西走,不常回家。凭着一身好武艺,闯下了川中大侠的名头。
不想一次在成都小沙河阴沟里翻了船,被人用蒙汗药麻翻。幸得佟治柏仗义相助,因此对佟治柏既是敬重又是感激。随后两人时有往来,交情日深。
佟治柏先去拜见了彭老太爷,到了彭先武住处便开口问道:“贤弟为何不在资中经营饭庄,却回到了这里?”
“家父年迈,不得不回乡照应。倒是大哥你,如今做的是何营生?”彭先武看着佟治柏,心中充满疑惑。
“哈哈,让小弟见笑了,为了手下两百多兄弟糊口,为兄不得不做点正当营生。”佟治柏把押镖的事情说了。
听得彭先武目瞪口呆,没想到天下竟然还有这种营生。
当听说佟治柏要过多业县、普慈县时,彭先武道:“益州虽比别的州郡太平,但今时不同往日,只怕兄长此去路途多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