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郑六一和无双站完混元桩,两人只觉得神清气爽。尤其是无双,越是练习越感觉这功法妙用无穷。
当下挽住郑六一的手臂,娇声道:“相公,那日惩治佟七时,你的身手可帅气了,可是你已教了这么些时日,我还是不知该如何保护自己。”
太极十年不出门,哪有那么快的。
不过郑六一相信,有自己的悉心指导,以无双的资质,不出一年,徒手应付两个壮汉是没有问题的。
郑六一看着无双越发娇艳的面庞,宠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不怕,有我保护你。练武这事不能着急,等你练出了整劲,我再教你推手。等你把推手练到家,自然便会保护自己。”
以前无双在郑元一面前,还时常以姐姐自居,而现在,无双则完全变成了一副小女儿姿态,这种变化,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她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元一比以前成熟了太多,不仅有担当,还有了更多的神秘感,处处吸引着她。
两人正在浓情蜜意地注视着,却听天福在外面说道:“少爷,老爷让你去家塾,说是给你请的先生到了。”
该死,那日拿到药时,隐隐听见父亲说三日后请幕宾教他读书,当时心里只顾着乐了,也没顾上拒绝。
没错,我是说过想读书了,自己读不行么?
这无端给自己请了个教书先生,只怕烦都给自己烦死。还没迈步,郑六一已经在脑补了那老学究满口之乎者也的迂腐样子。
既然来了,总要见一见。于是,拉起无双便向家塾走去。
无双挣了挣胳膊,没有挣脱,嗔道:“你去读书,拉上我做什么?”
“你这伴读的书童不去,读书还有什么趣味?”
“你怎么还是死性不改!”一想起元一从前让自己伴读的样子,无双便有一种柔情涌上心头,笑骂了一句,便不再拒绝。
一旁的天福却看得傻了眼,现在的妾室真是够强悍,不该是低眉顺眼、逆来顺受吗?居然敢这样跟夫君说话。
二人来到家塾,郑宗文做了简单介绍,无非是夸赞欧阳宗泽如何学识渊博,让郑六一虚心求教之类的言语,说完便去书房处理公文去了。
郑六一仔细打量了欧阳宗泽一番,发现这教书先生年纪不过四旬开外,一张国字脸,眼神之中充满了睿智和正气,倒不似一个酸腐文人。
人不可貌相,且看他都要教些什么。
欧阳宗泽清了清嗓子,道:“元一公子,少夫人,今日我们便从《诗经》讲起。”
欧阳先生一张口,郑六一便感到万分失望,果然老套,一上来就教这些四书五经,还不够浪费时间的,当即懒洋洋地举起了右手。
老师说的,好学生发言要举手。
“公子这是何意,有话就请直说。”
郑六一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请问这《诗经》从何而来?”
“十五国风来自民间歌谣,雅颂多为祭祀之歌。”
郑六一接着道:“原来都是些唱歌的歌词,咱们学来何用?”
“圣人云‘不学诗,无以言。’在言论对答或者接见使节之时,称引《诗经》,一者显得庄重,二者可以更好地表情达意。”
真是脱裤子放屁,有什么话直接说得了。
非要引经据典,把别人搞得晕头转向再说真话,这对没有文化的底层百姓极不公平。
郑六一并不排斥古典文化,相反还非常喜欢,他只是讨厌那些开口子曰闭口诗云的酸腐文人。
当即说话便不留情面:“自古‘诗无达诂,易无达占’,说话之前先来这么一段虚文假醋,岂不是耽误别人时间?”
哼,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浪费别人的时间就是图财害命,只怕这种话说出来会吓死你。
欧阳宗泽面色陡变,要知道自汉以来,一直把《诗经》奉为经典,特别是如今的梁朝,更是把《诗经》作为治国经邦的指南。
郑六一此言真可谓大逆不道,当即说道:“公子慎言,慎言!”
“既如此,那么欧阳先生,我想请再教一个问题。”
“公子请说!”欧阳宗泽语气已不再是那么谦和,刚听说郑公子在诗歌雅集上露了脸,没想到却对儒家经典竟然是如此排斥,这书看来是没法教了。
“自周以后,天下分崩离析,是以才有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始皇帝统一六国,书同文、车同轨,才又有了天下一统。汉以后,三国纷争,百姓蒙难。幸得刘皇叔与诸葛孔明讨魏伐吴,建立蜀汉,才使得天下太平。纵观天下大势,总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也不是?”
这货借用三国演义上的话,来蒙欧阳先生,居然脸都不带红的。
欧阳宗泽越听越感到惊讶,越听两眼越是放光。这小子了不得啊,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精深的见识!于是下意识地答道:“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那么请问先生,自三国以来,天下一统多少年了?”
“蜀汉再加上咱们大梁,已有两百五十年矣。”
“那么依你之见,天下分崩,尚有多少年头?”
郑六一句句紧逼,一点不给欧阳宗泽思考的时间,一步步引着他落入自己觳中。
无双在一旁听得两眼放光,相公居然这么才华横溢,尤其是那纵论天下的样子,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豪迈气概,让她越发着迷起来。
愣了愣神,欧阳宗泽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够机智,有才情。只是,只是你小子不够厚道啊!”
欧阳宗泽脑筋转得极快,在郑六一这样的聪明人面前,根本不用端着教书先生的架子,口是心非教那些儒家经典,关键是要有思想,有见地。
见欧阳宗泽突然神态大变,郑六一深深一躬,赔笑道:“弟子也非故意如此,只是弟子久居这府衙之中,对天下大势一无所知,还望先生教我!”
“理当如此。其实吟诗作赋已不用我再教你,你小子在雅集之上戏弄才子,**佳人,可是神气得很呐!”
你确定是**不是调戏?**,在这个时代应做何解?
郑六一心里骚搔地想着,要是真把那些小妞一一**一番,倒也是一桩美事,嘴里心不在焉地应道:“惭愧,惭愧!”
欧阳宗泽探首低声道:“那茅厕的下联,对出了吗?”
这老小子消息来得好快!郑六一又是佩服,又是惊骇,自己要是有他这样的情报能力该有多好。
“先生对雅集之事何以知道如此详细?”
“修染和墨羽都是我的学生,知道此事不足为奇。”欧阳宗泽微微一笑。
这就不奇怪了,不然我还以为你是军统特务呢。郑六一顿时释然,道:“咱们不可因茅厕之事耽误了正事,还是谈谈天下大势要紧。”
欧阳宗泽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与令尊乃是至交,不然我也无暇教你。怎奈谈论天下大势,必然涉及朝政。平民妄议朝政,乃是死罪,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