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尤昔姑姑说话的神情,似已胸有成竹。武矣定嘴角露出笑容,她使劲儿点了点头,期待尤昔姑姑会给她一个惊喜。
武木女被吓了个半死。
对于后宫争斗,种种手段,武木女这个商朝时期,权倾朝野,地位盛极一时的公主,自小耳濡目染,对后宫种种厉辣、卑极的手段,屡见不鲜。
过去在纣王宫,她母妃的地位仅次姜王后之下,背后有护国侯作靠山。对惩治下人,处罚奴婢,刑狱女姬,武木女十分熟悉。
冬至日樱儿公主与华贵夫人飞扬跋扈,肆无忌惮处罚她和武矣定的情形,使她想起了,她曾经在自己王宫里种种表现,较樱儿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的樱儿公主,便是彼时的武木女。所以,当华贵夫人盛怒,用冷水泼武矣定时,她赶紧也跪下了,还自己掌自己的嘴,口中连呼“娘娘息怒,娘娘万安,我等罪该万死”之类的话,以消丘姬心头之恨。
武木女不曾想到的是,平日她那么卖力讨好的樱儿公主,此时也翻脸不认人,连同自己也一并处罚了。当然,武木女也更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何时何处何地,权利、地位,是一个人在王宫中赖于生存的根本。
善良仁厚的王后来得及时,最感温暖的是,末传子,这个太子眼前的红人,他又英俊,又和善,眼中的光是那么温暖,他竟然亲自护送她们回角院,并叮嘱了吴厉和诸位公公,要好生善待角院的“客人”。
武木女憎恨武矣定惹事,她受罚便也罢了,却还连累了自己。
武木女更憎恶樱儿公主,这个翻脸不认人的东西,呸!简直猪狗不如。武木女虽心中有憎恨,但她的心中,却也充满了甜蜜。末传子,这个太子身前的近侍,难道是太子派他前来保护自己的吗?他是那么友善和温暖,他甚至,甚至将自己抱上马车,还为自己盖上软毯。
武木女想着想着,刚刚所受的处罚羞辱和莫传子带给她的温暖相比,已经完全算不得什么了,假设能,如果能得到,得到太子的爱,啊!这一切,就都太值得了。
武木女虽受了罚跪,却睡得很香,春心萌动的她,拥着厚被,一夜好梦。
两个少女虽在风雪中又跪又罚,但她们年龄小,又是纣王帝辛的血脉,体魄自是不弱,第二日,便已无大碍了。
一大早,尤昔姑姑在厨房忙碌着,又是和面,又是剁馅儿,她吩咐尤吉和尤殃当下手,蒸了满满几笼包子后,便到院门口张望。
“欢公公,欢公公!”尤昔姑姑认得匆匆而来的,一个年龄和武矣定差不多大的小寺人,她轻声唤道。
“哟,这不是尤昔姑姑吗?有什么好事儿吗?”欢公公停下脚步,侧过脸来,细声细气地问道。
“欢公公您且过来。”尤昔姑姑笑容堆满了脸,她柔声说了话,带欢公公进了厨房,从蒸笼里拿了一个包子给欢公公。
“公公辛苦,快尝尝奴婢的手艺,看合胃口不?”尤昔姑姑轻声说道。
“哟!好香呐!”欢公公拿了包子便往嘴里放。才出笼的包子又香又软,这欢公公虽在王宫里当差,毕竟年龄小,嘴也馋,一口气吃了三个包子后夸道。
“不错!姑姑,您这手艺,即便到了御前,也是没得说的呢。”欢公公又夸道。
“看您说的。”尤昔姑姑一边答话,一边用布袋装了十七八个,交给了欢公公。
“公公,烦请您给吴公公带个话儿,今儿角院就等他来查验冬洁了,还得辛苦您给您师傅传个话儿啊!”尤昔姑姑满脸堆笑说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姑姑莫送。”欢公公年龄小,却也懂得人情世故,这两头讨好的事儿,他自然乐意去做。
果然,还没到午膳时分,那吴厉公公摇摇摆摆便来到了角院。
尤昔姑姑、司昭、司下,左右侍候着,满满一大桌菜不说,京城有名的百花酿,斟了满满的一杯。新蒸的包子,馅儿又香又多,这吴厉公公平日里虽管着质子各院,却也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更何况,尤昔姑姑过去在纣王宫中,亦是王妃跟前的红人,不仅武艺超群,察颜观色,善解人心,厨艺也是一等一的好。今日她要努力讨好吴公公,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很好!很好!尤昔姑姑这几下厨艺,竟可到王后那边侍候了。想你也是个伶俐的,唉!今日却落得……不过不打紧,等过几日方便时,我向姬昏大司监推荐您过去当差,也比在这儿强不是。”吴厉公公打着饱嗝带着两份醉意说道。
尤昔姑姑听吴厉公公说这样的话儿,使了个眼色,司昭司下几个都退下了。尤昔姑姑便用手背一抹眼睛,泪眼朦胧道:“眼看大节将至,我双亲故去一年,恰今日是个祭辰,我却在这儿,唉!王宫中,哪里是敢拜祭亡灵的?”尤昔姑姑说毕,已是声泪俱下,哽噎不已。
“哦?今日?”吴厉公公思索了一下道,“姑姑莫伤心,今日下午晚些时辰有个空档,你可以出城去吧。”吴厉稍停片刻,对尤昔说道。
“公公可体谅我们了,奴婢感激不尽,只是,只是这出城去,我们哪里有出宫令牌啊!没有令牌,即使有机会,也是难于出宫门的呀,唉!”尤昔姑姑说完,哭得泪人儿一般,愈发伤心起来。
“这,这倒为难了。”吴厉公公看了看尤昔姑姑,尤昔虽称姑姑,却仅二十四五岁年纪,皮肤圆润饱满,正值青春年华,身材丰满匀称,一张嘴儿腻甜,模样十分可人,她在眼前一流泪,若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真正地惹人怜爱了。
吴厉虽为公公,却也有爱美惜玉之心,加之尤昔姑姑素来为人温和谦卑,又懂得讨好他,他来回踱了几步,似下了大决心,说:“这样,我这腰牌,你可先拿去,但有一样,今晚二更前必得回城,此物也得交还于我,知道吗?”
吴厉将腰牌解下,拉过尤昔姑姑的手,将腰牌放在她手上,脸色严肃而郑重地说。
“多谢,多谢公公,奴婢感激不尽。”尤昔姑姑泪流满面,说过感谢的话后,又为吴厉公公装了两袋白白净净的包子,提了两壶酒给他,送吴厉公公出了角院的门。
尤昔姑姑一早随王妃,侍候于大内王宫中,自然是一等一的伶俐。王妃纣王习武练剑,勤习兵书,尤昔耳濡目染,心计谋略也是不弱。今日从吴厉手中获得腰牌,完全是小计一桩。
“姑姑,姑姑,这叫‘美人计’,对不对?”武庚影仰着头,奶声奶气地说道。
大伙儿都笑了。
武矣定心中则认为,尤昔姑姑先贿人,投其所好,而后察言观色,顺势说出自己的苦楚,流泪以博同情,再取腰牌。这应该分别叫:“度人计”,“苦肉计”,“美人计”,三计并用,成功取得出宫令牌。
武矣定心下佩服姑姑之余,已暗自知道兵法中,一些谋计的厉害了。
武木女也执意要去城外见王兄,尤昔姑姑自是不好推辞。天黑定时,尤昔姑姑带了武木女、武矣定、武庚影,一行四人乘着马车出了王宫。
雪,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