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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正午,日头打得却不猛。
孟若兰在最边缘的一株竹子边上站住了脚,轻轻支着边上的一竿竹,俯下身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瞧着那株竹子。
这幅场景,远远望去,就如美人身着一袭杏色小衫,丝边随风研画出优美的弧度,纤纤玉手轻抚竹枝,凭栏凝望,满目惆怅。原是像出画一般的美景,却被孟若兰的一声哀嚎破坏得彻底。
“为什么又绕了回来?!”
孟若兰看着自己方才在竹枝上刻下的一道淡淡褐痕,无可奈何地发现自己又绕回了原路。
若要找孟若兰的软肋,那第一点就是路痴。
打小开始,只要没有丫鬟或者嬷嬷在身边看着,她是不敢擅自出门的。倒不是因为府里的规矩严,只是她一出门,还没拐一两个弯,一转头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八岁那年,她被嫡出的大姐和三妹嘲笑是路痴,一赌气跑到了城北的柳州桥上去。待到有些消气了,便转身下桥,沿着记忆里的方向走回家。结果走着走着发现两旁的景物怎的越来越陌生了?她横了心往前走,竟走到了城东。好说歹说城东的侍卫才答应把她送回城西的家里去……
从这以后她再也不敢甩下人自己乱跑了。
可今天的状况又让孟若兰哭笑不得了。
原以为只是跟沈如箫去书院,不久就可以一起回来的,便没有带着萍儿。谁知道被鸢儿领去了皇后的宜和殿,离开时还愣头愣脑地让鸢儿不必多送。
结果没走几步想起自己根本不识得路呀!
想找个人问问也找不到,她只好自己绕来绕去慢慢找。谁知道一跑进了这竹林,就足足可以绕上半个时辰。
她微微恼怒地看了一眼自己刻的记号,无奈地站直身子继续在这迷宫似的地方绕。然而步子还没踏开,却听竹林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孟若兰第一意识以为是蛇,忙跳开去两步,再回头仔细观察竹林。可认认真真瞧了半天也没发现蛇的影子,便以为是听错了,打算离开时,又听见了竹叶摩挲的咝咝声响,倒有几分像竹叶青吐杏子时的威吓声。
孟若兰壮着胆子又迈回去了一步,竖起耳朵听着动静。许久,才断断续续听清了,是一个女子的怒斥声:
“你这样对得起我吗……真是个衣冠禽……”
女子还没说完,就传来“啪”的响声,孟若兰估摸着那女子是被另一个人打了,心想该怎么出去问他们路呢,万一惹恼了人,说不定给指了条错路,那可就麻烦了。
思忖间,又听见了二人争执的声音: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哼,什么东西?方才还不够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吗?”
“你……”
看来两人吵得不轻啊,要是现在出去问路的话……
还没等孟若兰思量清楚,背上猛地有一股力推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失去平衡冲进了竹林。
虚有其表。
孟若兰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四个字。
一是因为这竹林状似密密丛丛,起伏连绵的样子,孰料不过是做做花样,翻进去了才知道,不过是种了浅浅的一排而已,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幽深冷寂。
至于二嘛……
“孟若兰?!”
孟若兰揉揉眼睛,扬起脸一看,眼前发丝凌乱,眼眶微红,狠狠瞪着自己的女子不就是许红儿吗?
而拉扯着许红儿的男人,正脸色铁青地望着孟若兰。
是三皇子。
孟若兰尴尬地冲许红儿一笑,道:“许姑娘,我……我是想问一下,太子殿怎么走?”
许红儿的脸上还有斑斑泪痕和手掌的红印,见了孟若兰,一把甩开三皇子,纤纤玉指狠狠地绞着手中的粉帕,咬牙切齿道:“孟若兰,我不会放过你的!”说罢也不理会她的反应,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孟若兰被她这突然的狠话搞得不明所以。
自己只是恰好经过问个路,为什么她的语气里竟有对自己的……恨之入骨?
而三皇子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走到孟若兰身边,道:“行了,孟姑娘,我可以带你去太子殿,但你要把今日之事保密。”
孟若兰本来便不打算掺和这事,便利索地点头答应了。
果然是宫中长大的人,三皇子出了竹林,三绕两绕就到了太子殿。萍儿已经满脸焦急地等在门口许久了,一见孟若兰,就激动地扑了上来,道:
“呜呜,二姑娘,都是萍儿不好,忘了告诉殿下你是路痴,还好有好心人把你送回来了……要不然萍儿都不知道怎么回去向老爷和姨娘谢罪……”
孟若兰有点小小地为这个丫头感动,但听到“路痴”,还是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道:“行啦,萍儿别哭了,以后你跟紧我就是了。还有,不许再说我是路痴了。我只是没有方向感而已嘛。”
说罢转身向三皇子施了个礼,道:“多谢三殿下了。”
三皇子轻点头,低声道:“不必。记住我们的约定就是。”说完诡谲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萍儿眨了眨眼睛,困惑地问:“二姑娘,方才那个是三殿下?”
孟若兰边点头,边轻轻往屋里走去。
萍儿立刻跟了上去,一边还不忘了叨叨问着:“姑娘怎会被三殿下送来了?可是遇见了坏人?”
“哪有那么多坏人?这里好歹也是皇宫。我不过恰好遇到了三殿下,他便送我回来了。”
孟若兰在屋里站定,张望了一会儿,无奈地转头问道:“萍儿,我睡哪?”
萍儿连忙应了一声,伸手指了指西边的一张梨雕大床。
床边梳妆台、脸盆架都是一应俱全,锃锃亮的,一床被子也是蚕丝蕾布镶边的,有淡淡的梨花香,甚是好闻。
美中不足的是,这连门都没有的地儿,就是自己晚上睡觉的地方?
看着孟若兰一脸的瞠目结舌状,萍儿赶紧解释道:“太子殿下说了,本来是要给姑娘换个地儿住的,但皇后娘娘遣人来说不准,只好住这里了。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只是不像普通姑娘的闺阁一样有门而已……”
“只是?!开什么玩笑?他自己住的地方还有门,我住的却像在大堂一样,这是要向我展示他的太子殿有多大吗?”展示他的大殿都能放下这么大一张床?
萍儿被孟若兰满脸的怒气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姑……姑娘,反正……反正太子殿下那边有门就行了,他会锁好的……”
不说倒还好,一说就来气。
她好歹也是丞相的千金,虽然是庶出,虽然是二姑娘,但也不至于把她看成饿虎,把那比自己还高的太子看成羔羊吧?
要锁门不该是姑娘来锁吗?他一个大男人还锁门,难不成还怕自己半夜鬼上身把他一刀给砍了?
自己要是有这能耐就好了!
孟若兰不满地撇了撇嘴,道:“他人呢?”
萍儿一愣:“诶?谁?”
孟若兰翻了个白眼:“你说呢?太子啊。”
萍儿这才反应过来,忙毕恭毕敬地答道:“太子方才回来告诉奴婢,姑娘走丢了,然后就去用午膳了。”
什么?!
居然大摇大摆地回来告诉别人自己走丢了,就事不关己一般去用午膳了?
孟若兰觉得自己的怒气已经到了临界值,猛地转身向外面走去。
“姑娘去哪?”
听见萍儿的问话,孟若兰咬牙切齿地甩回一句话:“本姑娘要去找太子,拦我者死!”
萍儿迷茫地补了一句:“姑娘认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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