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俱是一愣,听他口气,好像和沈琢玉认识。
苏采萧心系沈琢玉的伤势,眼见郎中有所动作,急急忙忙起身,站到了郎中身后,只见郎中十指翻飞,倏忽间便将沈琢玉从头至尾摸了个遍,自言自语道:“这倒是难办了……”
苏采萧心中焦急,忍不住问道:“大夫,他的伤势到底如何?”
郎中笑而不答,忽地取出一支小针,刺入了沈琢玉的指尖。
过了半晌,那破口处竟是一滴血也未流出,苏采萧立时发觉不对,禁不住掩口惊呼。
郎中白她一眼,皱眉道:“你又叫唤什么?”
“我在书上看过,血尽则人亡,他……他……”苏采萧泪眼婆娑,颤声道,她已不敢想象之后的事情。
“说的没错。”郎中嘿笑道:“不过也不尽然,这小子体质奇异,明明体内残留了许多碎片,表皮的伤口却已愈合……如今失血过多,才会导致昏迷,老子先用好药替他恢复些血气,随后等他醒来,再替他取出碎片,相信就无大碍了。”
苏采萧听他说出“体质奇异”四字时,便已信了九分,立时又惊又喜,急忙抹去眼泪,冲着郎中道:“大夫你说的是真的?”
郎中鼠目一瞪,道:“笑话,难不成你还希望老子说的是假话?”
苏采萧连忙摇头,郎中嘿嘿笑道:“对了,你是他什么人?”
苏采萧闻言一愕,郎中却自顾着哈哈一笑,摆手道:“不用说了,看你样子老子就猜到了。”他瞧了瞧沈琢玉,又瞧了瞧苏采萧,饶有趣味道:“没想到你这小娃娃很有些本事,竟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苏采萧听得面红耳赤。一旁的夫妇得知沈琢玉无事,也是大为高兴。村妇忙去准备酒菜,还一再叮咛丈夫,定要留下郎中吃饭。
郎中说话之时,便从药箱里取出个小瓶,继而掰开了沈琢玉的下颚,将瓶中的东西一股脑儿灌入他嘴里。过不多时,沈琢玉的面色果然渐渐转红,刚刚指尖的伤口亦是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苏采萧见状,心知他气血渐复,终将悬着的心放下。
郎中也不急着离开,村夫要他留下吃饭,他也毫不推辞,悠然自得地坐到了桌边。苏采萧却是一步不离,一直守在床边。
静候了一阵,沈琢玉终于有了动静,手指微微一动,缓缓睁开了眼,只是目光凝滞,似还半梦半醒。
苏采萧大喜过望,一遍一遍,轻声唤他名字。村夫递来清水,采萧喂着他饮下,又过了良久,沈琢玉终于恢复了神智,徐徐将头侧过,望向采萧。
苏采萧喜极而泣,伏在他胸口痛哭不已,却听沈琢玉有气无力道:“别……别哭……我……这不是……醒了么……”
就在这时,忽听郎中朗声笑道:“阿玉小娃娃,老子救了你两回,你该如何谢我呀?”
沈琢玉听到这声音,浑身触电般一震,挣扎着爬起,满面惊愕地看向桌边之人。只见那人一袭布衣,鼠须微颤,豆眼冒光,容貌颇有些猥琐,不是贾神医,又是何人?
“贾神医!!”沈琢玉纵然身子虚弱,此刻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苏采萧和村夫一脸错愕,怎也想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琢玉问道。
贾神医捏须一笑,“这些事容后再说……眼下治伤要紧。”他从木箱中取出一块黝黑的石头和一柄纤薄的小刀,走至床边,沉声道:“你动一动身子,可感觉到身体有些异样?”
沈琢玉面色疑惑,依言动了动身子,刚想说并无异常,背上突地传来一阵刺痛,痛得他直抽冷气,龇牙道:“背……背上痛……”
贾神医点点头道,“好,翻过身去。”
沈琢玉依言照办,贾神医面色沉凝如水,立刻便将那黝黑石头放于他的后背,继而徐徐推动起来,便做便说:“这是磁石,若是皮肉下藏有碎片,便会将其吸引,到时你定会疼痛难当,只有这般,才能找出那些碎片的位置所在。”
话音刚落,沈琢玉痛哼一声。贾神医马上停住,又用磁石在刚才的位置复查了几次,待到确定了位置,骤然将小刀刺入。
“不要!”苏采萧脸色大变,欲要阻止已是不及,只见那薄薄的刀刃一进一出,速度极快,未见流血,便将一块细小的黑色铁片挖了出来。
贾神医转头望向采萧,寒声道:“女娃娃,你若是再这么一惊一乍,老子可不敢保证,下一刀还有这般准头!”
苏采萧咬了咬嘴唇,当即退开了一步。她亲眼所见贾神医取出那碎片,哪里还会有任何怀疑,只是这种治伤之法太过匪夷所思,就算在凌绝宫的藏书之中,她亦从未见过。
贾神医冷哼一声,继续为沈琢玉破肉取铁。
时间一点点流过,直至正午,贾神医方才放下刀刃,抹了抹额上的汗珠。
“如何,现在可好些了?”贾神医随口问道。
沈琢玉亦是满头的冷汗,闻言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刚刚这一番经历,就和那凌迟之刑相仿,其间的痛苦,绝非一般人可以忍受。
“那就好,等你伤好了,便去前面村子寻老子,老子也正好有事问你……”贾神医说罢,一刻也没多留,径自回家去了。
村妇本已备好酒菜,刚想挽留贾神医,岂料贾神医转身问道:“可有鱼?”
村妇一愣,茫然摇了摇头。
贾神医满脸的失望和落寞,一言不吭,甩头而去。
村妇一头雾水,沈琢玉却是会心一笑,心想:他还是那副德行,没有鱼的酒菜,那是绝对没有兴趣的……
他本想这就起身,追上去问个清楚,却被苏采萧拦着,下了最后通牒:“你一天伤势没好,就一天不准离开。”
沈琢玉心中明白,苏采萧何尝不想早些上路,如今说这番话,无非是为他着想,当下也就一切由她,只盼快些伤愈。
那日下午,苏采萧便将村妇家的侧屋收拾了一番,权当二人暂时的居所。
从这日开始,沈琢玉便呆在农户家安心养伤。苏采萧一边照顾他,一边替村妇做些家务。恰好村妇临盆在即,多了个帮手,倒也欢喜之至。
这次沈琢玉被那弑天箭所伤,可说是一直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可他一旦开始康复,速度还是那般骇人,不过一日,他便能自如走动了,再过三天,已和正常之时没有两样。
要知当年的一代剑豪楚玉山,便是死在这弑天箭下。沈琢玉能够逃此一劫,一来确是他体质奇异,二来,便要归功于那一瞬的应变了。若是他正面硬抗弑天箭,恐怕也要步了楚玉山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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