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舒蓝听见夫人呼唤,带着早已安排好的几个丫鬟开门进来。
舒蓝来到两人面前,福身施礼道:“瑗姑娘,这是夫人亲自为您挑选的几个随奉丫头,您看是否可还满意。”
阿瑗随着舒蓝的介绍,移动着目光。
“这两位是贴身伺候您的一等丫鬟,方墨、碧喜。方墨16岁,碧喜15岁,都与您年龄相仿,您有什么事儿可直接与她二人吩咐。”
阿瑗点点头。
舒蓝又道:“这四位是随奉的二等丫鬟,留春、丹夏、闻秋、拂冬,负责您的日常起居,后面的是一众三等丫鬟,负责院里一些杂活儿,这里便不一一与您介绍了。若是瑗姑娘不喜欢她们的名字,可随时更改。”
安排好了丫鬟,已快临近午后,郭夫人怕阿瑗舟车劳顿,太过辛苦,便先行离开,好让阿瑗小憩一会儿。
阿瑗伸了个懒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方墨过来道:“姑娘,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阿瑗点头微笑,道:“方墨,我这儿有个事需要麻烦你走一趟。”
方墨道:“姑娘尽管吩咐便是。”
“你去六月春找钱掌柜,让他帮我给公子传个话,就说,已回府,一切平安。”
“是”
方墨微微福身,退下。
一个时辰后,郭夫人着人来木兰院,说是午膳已备好,让瑗姑娘一同用餐。阿瑗稍微收拾了下自己,带着碧喜往郭夫人的“问竹轩”走去。
碧喜虽比阿瑗要大一岁,但也是个性子活泼、话多的小丫头,这一路上跟阿瑗介绍了许多府上的事儿。比如老爷有几个姨娘,府里有几位少爷姑娘,又分别住哪里等等等等。
等到了问竹轩,前厅桌前已围坐了一周人。
阿瑗一进门,便瞧见了上首的郭国公郭世勤,当即喊了声叔父。
郭国公乍见阿瑗,同夫人一样,也是一愣,瞧着阿瑗的身影脸庞,竟有一瞬幻若隔世。
这丫头跟大哥真像。郭国公心里默叹之际,已起身走了过去,阿瑗见状也赶忙迎上去。
“叔父,瑗儿回来了。”阿瑗有些哽咽,这才有见了亲人的表现。
叔父对阿瑗而言,应是郭府除父亲之外最亲的亲人了。当年横生变故,郭家一众人都反对父亲接她与母亲回府,只有叔父最为坚定,始终站在他们这方,私下里,对他们也照顾不少,也正是因此,才导致了叔父与润州老宅一方撕破脸皮,携全家老小来了江宁。
“好啊,这么多年了,总算是回来了…”郭国公拉住阿瑗的手,激动地无以言表,郭夫人在一旁看了,连忙道:“老爷,快让孩子坐下吧,咱边吃边说。”
郭国公立马回过神来,“对,来!瑗儿,快坐。”
阿瑗挨着叔父坐下,旁边儿是二哥郭钰和二嫂沈东榆,然后是郭炎和月姨娘、程姨娘,对面儿叔母旁边空了一个位置,然后紧挨着的是三堂哥郭川和堂姐郭瑛、郭蔷。
阿瑗刚一坐下,旁边儿二哥便道:“瑗儿,一路可还顺利?”
在郭家小辈儿里,阿瑗和郭钰最熟,便没客气,直道:“顺利的很,就是在袁州遇上了点儿小事儿耽误了。”
“听说袁州前些日子的连环大案刚解,不少居民都遭了秧,瑗儿路过可是因此而耽搁了?”对面儿三哥郭川听此,突然发话。
阿瑗心里本还咯噔一下,见郭川却只是随口一问的样子,便平静的答道:“我在袁州是遇见了一个朋友,这才多停留了几天。不过那连环案我也听说了,好在案子已经解了,不然又要有不少人遭殃了…”
郭夫人一听,眉一皱,拍了下郭川,佯怒道:“哎,你瑗妹妹才回来,一家人好不容易坐在一起,就不能说点儿别的,好端端的说什么案子啊,我看你这脑子里就都是案子案子的!”
“是是是,母亲说的是!我的错,我先自罚一杯!”郭川爽朗一笑,说罢,头一仰,一杯酒便下肚。
“母亲,三哥这是职业病!一时半伙儿啊怕是改不得!”郭瑛笑道。
阿瑗其实跟郭川并不熟悉,原来也只不过是见过几面,听他这么一说,倒还有些好奇,便问道:“三哥现在是做什么的呀?”
郭川抬眼道:“哈哈我现在就是闲人一枚,原先呢在大理寺帮过忙,但我性子跟那些个人不太合,没干几年就辞官了。”
一旁郭钰接到:“瑗儿你可别听他瞎说,还什么闲人,他现在啊可是书法大家,随随便便写一副字,大家那都是抢着要啊!”
“三哥这么厉害!”阿瑗感叹道。
“不敢当,二哥真是揶揄我了,还什么书法大家,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被人骂死哦!不过是随便打发打发时间!倒是二哥,现在仕途越发顺风顺水…”
“好了好了,今天可是个大好日子,你们一个两个的就别自谦了。”郭夫人实在看不下去这兄弟几个互相吹捧了。
郭国公看菜也上的差不多了,便对夫人使了个眼色,郭夫人心领神会,回头看了眼临惜嬷嬷,嬷嬷立即带着屋子里的一众下人们退了下去,留了几个心腹丫头和小厮在门口看守。
阿瑗看着叔母旁的空位,似乎猜到了什么,果不其然,下一刻,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便从后屋进来了。
“来,启儿,坐这儿!”郭夫人朝长子郭启挥了挥手。
郭启双手撑在膝盖上,背脊笔直,瞧见了这个分别多年的妹妹,朗然道:“妹妹可还记得我。”
阿瑗笑道:“那是自然。瑗儿虽只与大哥有一面之缘,但却是印象极为深刻的。”
郭国公看着眼前一桌儿女,都已成长,着实感叹时间飞逝。
“夫人刚才说的对,今天是个大好日子,启儿和瑗儿都回来了,咱们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吃顿饭,也算是我们郭府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大团圆了,如果靖书和康乐也在,那就更好了…”
“父亲,既然是团圆的日子,咱们就应该高高兴兴的!姑姑和大嫂知道了,肯定也会开心的!”郭瑛道。
“就是,妹妹说的对,来咱们一家人喝一杯!”郭川举杯朗声道。
“来!”
众人皆举杯,笑逐颜开,阿瑗喝着酒,看着这一桌家人,也是打从心底里高兴。这些年来,大哥郭启带着大嫂薛康乐,一直驻守在西北边境,以防西蜀来犯,五年从未回过家,纵然是思乡心切,却也只得以大局为重,舍小家顾大家。
姑姑郭靖书年轻时,也是一代女将,随同唐皇李君宇四处征战,最后嫁入皇家,生一子,成为皇上宠爱的贤妃娘娘,可一入宫门深似海,自此也就很少能与家人相见了。
今天这一刻,对郭家人来说,无疑是多年来最期盼、最快乐的一日。
午膳过后,月姨娘带着炎儿下去午睡,沈东榆回房照看孩子,其余人都留在前厅,陪着郭夫人聊天。郭国公则拉着阿瑗走到一旁书房。
“瑗儿,这次回来,你可有什么打算。”郭国公看着侄女儿,满心忧愁。
“这次打算在这儿长住了。”阿瑗道。
“长住好,你在江宁,叔父总觉得会安心些…现在西北边境局势微妙,指不定哪天一根*,这仗就打起来了,苗疆又处于边陲地带,虽然西蜀有所忌惮,但保不准会出什么新状况。虽然现在咱们郭府在江宁刚站稳脚跟,但起码叔父还是能保你平安的…”郭国公语重心长道。
“二哥跟我说了大哥在边境的事…不知大哥此次回来,是又有什么紧急情况吗?”阿瑗问道。
郭国公叹了口气,“皇上刚打下天下,少不了江宁四大家族的支持,皇上重情义,对我们郭家极尽殊荣,各大门阀自然不爽,明里暗里也弄出不少小动作,皇上碍于情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大哥在边境的事虽已了结,但肯定没这么简单,背后之人隐藏极深,没有证据,咱们也没办法。这次启儿回来,也是为了边境的紧急情况,前些日子边境突然多了许多南平人,虽然这些年,南平与各国极尽周旋,始终保持中立,但难保他不会与西蜀勾结,若真是如此,那对边境稳定是极其不利的。”
说到这里,阿瑗想起竹马驿那晚,那个交过手的汉子,他使用的飞镖便正是南平之物,若真是如此,那南平势力岂不是,已从边境渗透到苗疆附近。
郭国公见阿瑗深思,缓声道:“瑗儿,这次你若长住,也需有个恰当的身份,方便行事。我和你叔母想着,你若愿意,我们便对外称,你是我们郭府的小女儿,从小体弱多病,养在外,近日才回府…毕竟…”
阿瑗思绪被打断,听见叔父这样说,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但却又假装不愿,“叔父…我爹娘是已经不在了吗?”
郭国公一听,连忙道:“瑗儿,叔父不是这个意思。这些年,我们也一直在寻找大哥大嫂的下落,叔父并没有说…”
“叔父,”阿瑗抬头,轻声打断郭国公的话,“叔父我知道的…这么多年了,我早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但我想知道当年的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爹娘会突然失踪,又是为什么,我娘会突然把我送回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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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春。
“给我带的话?”锦衣男子摇着折扇,坐在榻上,奇怪的问道。
宋掌柜沉声道:“传口信的丫头确实是这么说的,说是她家姑娘让我转告公子的。”
“哦?”男子轻轻摇着扇子,似乎在回忆什么。
宋掌柜又道:“换班前,我还特意询问了钱掌柜,他说传信的姑娘是昨晚来的咱这儿,还是公子亲自带上去的。”
“昨晚?…闲之可曾来过?”男子问道。
“这个不知。”
男子又问道:“传信的,是谁家姑娘?”
“说是,郭国公府,瑗姑娘?”宋掌柜也有些奇怪,他在这江宁也算是多年了,倒也没听过,郭国公府什么时候有个瑗姑娘了…
男子点点头,似乎已经大概了解情况了,笑着摆摆手,道:“好我知道了,老宋你先去忙吧。”
闲之啊,闲之啊,这么多年了,你可算是带个姑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