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州,官道上,一青衣少年骑着白马飞驰而过,一路向南。
少年名叫徐子凌,从小在真定府一小村庄长大,却不是本地人士,是被一位名叫徐莫的村民所收养。
据徐莫说是在山里砍柴时捡到的徐子凌,当时正在下雨,匆忙回家的徐莫脚滑摔了一跤,无意间发现了在草丛中的徐子凌,没有襁褓,赤裸的婴儿在深山中出现显得十分诡异,雨水浸了他一身,也不见他哭泣。
虽然诡异,但心善的徐莫还是把他抱回了家。徐莫孤身一人,没有妻室,就将他收为义子,并让村里的秀才给他取了名字。自此徐子凌在村子里生活了九年,直到他九岁的一天。
那一天是他心中难以抹平的痛。辽人突然出现,洗劫了他的村子,全村老少只有他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李茗夏躲在草垛里活了下来。
等他们出草垛时,全村都已破败不堪,房屋全部被焚毁,尸体也全都烧得面目全非,残肢断臂满地都是。他们边哭边呼叫,试图寻找有无幸存的村民。
也就在这时,辽人一骑突然折返回村子,奉命查看有无漏网之鱼,隐约听到了男孩女孩的声音,循声而去。这时男孩也听到了马蹄声,他急忙推了女孩一把,让女孩赶快逃走不要回头,然后吼叫着跑向另一边。
辽人看到了男孩,一时竟起了愚弄之意,放下了手中的弩箭,没有第一时间射杀他,只是骑着马跟着男孩。男孩无暇其他,拼尽了力气奔跑,那骑辽兵也不着急,一边骑马慢慢追赶一边怪叫着驱赶男孩。
就这样男孩跑了近半个时辰,力竭摔倒在地,晕了过去,此时辽兵也没了耐心,拿出弩箭准备射杀男孩,也在这时,一支箭呼啸而来,辽人警觉连忙转头瞧向那个方向,然后便瞪大了眼睛栽倒在地,却见箭头正中眉心。不远处一位老者收弓走到了男孩旁边,将他抱了起来。
此后,老者将身世凄苦的男孩留在了身边,收为弟子,而女孩从此也下落不明。就这样,徐子凌就跟着师傅生活了数年,直到前几月武艺得到师傅认可,才得以“自由”。
时至傍晚,一通赶路之后,徐子凌感觉有些乏了,再加上坊间有言“磊落之人不行夜路”,便就近找了一家客栈准备吃些饭菜,歇息一晚。
只见那客栈牌匾上写着“福来居”三个流光大字。将马匹牵至客栈右院的马厩之后,徐子凌推门进入了客栈,发现在这儿落脚的人还不少,一楼几乎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掌柜看到一位年轻公子走上前来,好似带有福相的圆脸上挤满了笑容:“这位公子,打尖儿还是住店啊?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在小店歇了吧。”徐子凌点了点头,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说道:“今儿就在你这儿住下了,好酒就免了,把好菜呈上来即可。”掌柜答了一声,拿上银两吩咐后厨去了。
徐子凌找了附近仅剩的空桌子坐下,等着饭菜。却听得旁桌一食客正在大声说话:“尔等可知那郓城县宋公明?”
旁边一人答道:“可是那人称山东呼保义的宋江宋公明哥哥?”先前那人应道:“正是此人,不过听说前些日子这宋公明怒杀了家里那偷汉子的婆娘,如今被刺配去了江州。”
旁边那人一拍桌子:“这妇人好生可恨,害我公明哥哥受苦,若非已被手刃,当得是千刀万剐才解恨。”
......
听着宋江这个名字,徐子凌有些莫名的感觉,好似在哪儿见过这个名字。而这时客栈小二也端着饭菜走了上来,放下饭菜后见公子哥打扮的徐子凌孤身一人,便准备与其客套几句,问道:“公子欲去往何处,可需要小的指引一二?别的不说,这凌州济州十里八乡,小的可是熟稔得很。”
徐子凌此前正准备明日启程时向掌柜的问一问路,没想到这店小二如此热忱,便笑着答道:“那你可知去江宁府最快的路?”
小二先是一愣,思索片刻,迅速答道:“公子若要快速去江宁的话,可从这儿南下济州,过郓城、任城,至南阳湖走水路达微山湖,到徐州地界,再往南二三百里,便可抵达江宁。”
徐子凌点点头记住了小二的话,随手从兜里拿出一锭碎银,扔给了店小二,店小二顿时眉开眼笑,奉承了几句,然后揣上银子告辞去照顾别的客人。
此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这位小公子,周围已无空位,可否与你同用一桌?”
徐子凌一愣,转头一看,只见一位绿衣女子清水般眼眸正看着自己,女子身姿纤细曼妙,但面覆轻纱,让人瞧不见面容,不过观其亭亭玉立的风姿,相貌想必也是不俗。
徐子凌略微打量了一下面前女子,随意道:“姐姐请便。”女子轻纱下的粉唇微微一翘,轻轻坐在了徐子凌左边的空位上,同时将原本悬在腰间的紫色小袋子放在了板凳空余位置上,袋子四周胀起,似乎里面装有一个盒子。
见徐子凌转头开始吃东西,女子也呼唤了小二一声,点了一些吃食。却见女子衣袖往桌上一放,一青一紫两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蜘蛛从中爬了出来。
正在埋头吃饭的徐子凌斜眼看到了两只蜘蛛,白净的脸庞猛的抽搐了一下,然后停下了筷子,盯着颜色鲜艳异常的两只蜘蛛。
女子早已习惯这样的眼神,清亮的眸子瞥向徐子凌,轻声说道:“公子不必害怕,青儿、紫儿是我自幼饲养的宠物,生性极为温顺,不会主动伤人。”
徐子凌倒不是胆小,只是看着蜘蛛细长的八只蛛腿在桌上好似玩耍的来回走动,难免一股寒气涌上心头。听到女子解释的话语,尚未及冠仍是少年的徐子凌不由得挠了挠头,说道:“非是弟弟胆小,只是姐姐这宠物实在有些渗人。”
女子轻笑了一声,说道:“这是我族一贯的习俗和规矩,无论男女,自幼时都会去宗祠祭双生礼,随后父母会挑选一些活物供子女选择,挑选过后活物便与主人形影不离相生相伴,直至一方死亡。”
这时店小二拿来了女子点的饭食,猛地看到桌上的两个活物,吓了一跳,叫道:“苗疆七彩毒蛛?”听到小二的惊叫,周围的人都向这儿看了过来,指着蜘蛛议论纷纷,气氛顿时更加嘈杂起来。
苗疆七彩巫蛊之蛛,江湖人士无不闻之色变。该蛛为苗疆公孙世家与五仙教所独有,具有冠绝巫蛊界的精神毒素(或者说神经毒素),此毒虽不致命,也无痛感,却能影响人的思维方式,引发内心深处的原罪,直至毒解。
所谓七彩,即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对应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七种原罪。该蛊毒因其诡谲的毒性,使得大多数人虽对其避之不及,却不太明白它的毒究竟厉害在何处。
面对吵闹声和指指点点,女子早就习以为常,轻轻点了点头,对店小二道:“不曾想你这店小二倒是见识不凡。”随后轻轻撇了一眼徐子凌。
徐子凌对苗疆之事知之甚少,闻言挠了挠头,看着女子道:“我倒是听师傅说过苗疆五仙教擅长巫蛊之术,姐姐可是五仙教中人士?”
女子摇了摇头道:“我族虽与五仙教关系紧密,却不是同宗同派,行事风格也不尽相同。”
徐子凌刚要答话,旁边走来一黑脸长须的汉子,身后跟着七八个身着黑袍,武者打扮的人。
只见黑脸大汉盯着眼前身姿曼妙的女子,却没仔细观察桌上的蜘蛛,大笑着说道:“哈,姑娘这驱虫驭蛊之术好生了得,我曾家正是用人之际,曾密斗胆邀请姑娘做我曾家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