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金城东城门时,戚朴发现城门处多出了两排拒马,数十名捕快皂吏正在设卡盘查,等待出城的人们已经排起长队。
戚朴稍加寻思,也排在队尾,跟着人群慢慢向前蹭去。约莫有一顿饭的功夫儿,才排到他受检。
“差大哥儿,这是什么情况?”戚朴边掏出照身帖递过去,边套近乎,“看这把您们给折腾的。”
“上峰指示,两名要犯已逃至金城,现在正在全城索拿。”一名皂吏漫不经心的瞟瞟照身帖,“你叫?”
“小的,陈二五,城郭陈家村人氏。”戚朴忙不迭的回话。
“包里是什么?打开看看。”皂吏把照身帖还回来。
“食品。”戚朴收好照身帖,解开背包请皂吏检查。
“哎呦,挺有货的吗?”皂吏瞪大了眼睛。
“这都是替宗主采购的,公中的。小的哪有这个福气?”戚朴陪个笑脸。
“腰包也挺鼓的吗?带这么多现钱干吗?”皂吏拍了拍戚朴腰中系着的钱袋。
“宗主叫小的进城买匹马,这不,看了一上午,也没相中合适的。”戚朴点头哈腰道。
“最近管的严,盐铁马奴这些货都不好买。”皂吏倒是一副好为人师的模样。
“我说呢。昨天早上进城时,怎么没碰上差大哥,早知道的话,小的也能少费点功夫。”戚朴奉承着。
“这不昨天下午才接到的钧令吗。”皂吏咽了口口水,看到戚朴这么肥,他内心真想打点秋风,无奈光天化日之下,又是人多眼杂,只得把这个念头压回去,挤出句,“最近城外流民多,路上小心点。”
“是啰,我赶紧趁天亮赶回村。”戚朴仔细的系好背包,又牢牢背稳,才不慌不忙的走出城门。
戚朴沿着驿道向赵家村方向走着,行至大概一半路程时,看到前方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正纠缠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
“舅舅,您就给我点吃的吧,娘亲不在了,您不管我,还有谁会管我?”那孩童骨瘦如柴,只有腹部肿胀如鼓,说话有气无力。
“你还好意思说?”男人没好气的训斥,“让你别哭,你不听,招来恶人,连你娘的尸体都被挖走作食了,让她死都不得安生。”
“我饿啊,舅舅,您就给我口吃的吧,您不是还有点黄豆吗?”孩童拉着男人的衣角,哀求着,已经连哭的气力都不剩了。
“给你吃?我吃什么?”男人甩开他,“我饿死了,你们都得给恶人绑走作菜人,不明白吗?你要饿,就和你哥一样去吃蛆吧!”
戚朴看向那个少年,他穿着又破又旧、明显小了的短褂,一只脚穿着一只古怪的大头草鞋,另一只脚穿着露出四只脚趾的破布靴,脖子上围着一条脏毛巾。他也是一样的面黄肌瘦,三根筋挑着个大头,但腹部并不肿胀。他的脸很久没有洗过,紧抿的嘴唇里没有一句哀求的话语,深陷的眼窝里,一对眼珠却是异样的晶亮。
少年听了男人的话,从路旁的骸骨上抓起一把蠕动的蛆虫,猛地塞进嘴里,狠狠地咀嚼着,嘴角随之淌岀些黄绿色的浓汁,“阿弟,我们不要求他,蛆虫也是可以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