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要办的事,恕小老儿无能为力。”陈百一惊觉来人并非一般草寇,而是熟知官家内部运作之人。
蒙面人也不答话,却从怀里摸出一张叠成小块儿、背面印满踏云飞马纹饰的坚韧纸张。他把纸张慢慢打开,又稍折了几折,只露出窄窄一条,伸到陈百一面前。
陈百一借着月光,仔细看去,只见露出来的内容是“陈百一盐人籍也刘德”,后面隐隐可以看出折处好像是“六铁马”,再往后就看不清了。
陈百一大惊失色,颤颤的问:“尊使从幽州来?”
蒙面人并不正面回答,只是又淡淡的说:“十两黄金,两张真照身帖,其他都别问。”
看到陈百一面露难色,蒙面人又问:“是心疼每年多出的两份税负和劳役吗?我自会补足,绝不让您蚀本。再说您村里无户之人何止数百,不差这两个人头吧?”
“来使误会。这个,我真办不下来。办真的照身帖,由村里起文推报不假,但报到城署,则是户曹主审,决曹、贼曹分核,确认无误后报督邮签发官画师绘像,再送仓曹备案,最后才是成城守勾准。关节太多,哪一个出纰漏,都办不下来。”陈百一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
“你就不要推脱了,开帖上户是给官家增加赋税的好事,走正常程序都能办下来。”蒙面人略显不快。
“话虽如此,官家效率,来使想必也是知道的,迁延时日断无可免。如来使不急,等上一年半载也确是可以办下来。”陈百一希望来人知难而退。
“据你所知,何人可以加速此事?”蒙面人并没有放弃。
“主簿功曹叶晖吩咐下来自是可办。”
蒙面人打开那张纸看了看,说:“这个不行,还有别人吗?”
“别驾刘通当是更好。”
“这个可以,拿纸、笔、蜡烛来。”
蒙面人提笔在纸上写下“十五五十二百四千幽”九个字,折好,滴蜡封了,交给陈百一。
“推报书文时,把这个交给刘通,你亲自办。告诉他,是玄铁军幕僚府考功处李功曹请托的,再给他五两黄金,从你份里岀。”
“五两黄金给我也是多,小老儿情愿全数奉给刘别驾,只是……”
“你还有什么事?”蒙面人语带厌烦。
“最好能寻个村里之人来找我提岀此事,开照身帖时也好落个住址。”
“谁合适?”
“村口陈二七合适,他是个光棍。”
“知道了,明天他自会找你,不让你担干系。黄金还是你和刘通各五两。”蒙面人起身要走。
“通知绘像时,该如何找到尊使?”
“你在院门挂一辫大蒜,我自会寻你。”蒙面人边说边出了屋门。
陈百一赶忙跟着送到门外,却发现院中四条沙皮犬均已是吐血而死。他立刻想起,白天有人向院中投过几块骨头,引得沙皮犬狂吠不止,自己当时还骂了两句。此时回味,心头不由一阵发寒。
黎明前,村口陈二七家的破门被一脚踢开,一个蒙面人扔下五百钱后说道:“陈百一让你一早就去找他,说你家堂兄弟陈二五、陈重八逃难来投,要开具照身帖。事成之后,还有一千钱拿。若是不去,自己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