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宜臼身边的女伴是张新面孔,不是志高俱乐部旗下的女公关,也不像志高公子从公司带来的行政助理或者外向型女职员。
我曾经想象过无数次在繁华场合重新遇到他的情景,却从来没有预料到高宜臼竟然还记得我。确切地说,时隔那么多年,志高公子居然能够毫无障碍准确无误地叫出我的名字。
刚离开大学校园踏入职场的那会儿,我还没有现在这么势利,对金钱呀,家世呀,阶层呀,完全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总认为所有富人都是一样的。在我当时的理解中,社会人群固定分成有钱人和没钱人,资本家和打工者。此后,薛苗苗渐渐明白,原来富人与富人之间也是存在着严格层级划分的。富贵人家出身的公子哥向来眼高于顶,记性差劲。尤其高宜臼这种顶级富贵家庭出身的超级名门贵公子,即便他微笑待人,天之骄子的傲慢也会在无形之中弥散成咄咄逼人的气场。
所以,在一个月前,当独自在志高俱乐部一层吧台边喝酒的高宜臼,突然霸道地一把拉住无意间经过的我,而且一字不差地喊出薛苗苗这个名字时,我简直震惊极了。
当时,正值夜场巅峰,场内座无虚席,饶是我这样社交手腕圆润的头牌女公关,也被他近乎无赖的气势唬愣在当场足有三秒钟。
欢场之中,搂抱抚摸之类的身体接触多不胜数,可像他这样不带情欲色彩,牢牢控制住对方的男人还真的少见。
就在我和高宜臼目光交接的一刹那,我立时认出了他。五年前惨烈的记忆,也如同巨浪裹挟下的潮水般,轻而易举地撞开了时间封闭的闸门。
过了这么多年,以为再也等不到任何机会了。一瞬间,仇恨夹杂着兴奋的复杂情绪,在薛苗苗的头脑里如同调酒师的作品般,狠狠晃了晃,随即慢慢沉淀在心底。
我立刻从容而老练地演绎出下等女公关特有的十足媚态来招呼这位状似独处发闷的男客人。我施展着生平从未来得及施展的娃娃嗲音,轻佻地问:“您在叫我吗?这位客人?”
高宜臼不说话,只是目光慑人地注视着我,我的手腕被他紧紧地抓住,进退无门,只得尴尬一笑,指指通往二楼高台的华丽阶梯说:“如果您需要女公关陪伴,要去二层哦。一层是给客人自由发挥的地方。没有女公关服务的。”
说着我将另一只自由的手,轻佻地覆盖到高宜臼的手腕上,故意挑逗似的细细摩挲着他的腕表。
高宜臼眉头动了动,我清楚地看到志高公子双眼里逐渐黯淡下去的眸光和一丝难以掩盖的轻微嫌恶。原来他也会恶心?!我十分得意能够影响到对方的情绪变化。五年前,情商为负的我,任他鱼肉毫无招架之力,可我不再是当年有勇无谋的薛苗苗了。
如此较量了一会儿,等到高宜臼上下打量过我的礼服和妆容后,他又忽然变换为另一张嘴脸。那种怡然自得,像是压在肩头的重担得以卸下,又像是胸有成竹得仿佛知道我不过在拙劣地表演。
我被他盯到心里发毛,高宜臼启唇一笑,直接回避掉我的先前的表态,开门见山地问,“薛苗苗是吧?”和五年前一样狷狂无比的邪肆语气,和五年前一样云淡风轻高高在上的冷漠态度。
丫的!如果此刻他不是客人,我不是待客的女公关,真有立刻,马上,抬手为他掌嘴的冲动。高宜臼攥着我手腕的力度又强化了一分,我疼得差点闭过气去。我觉得自己的表情肯定都已经尽数僵在了脸上,连嘴角都不记得要上抬微笑了。
我愣了大概足有十秒钟,回神后,第一个回应的动作,不是用机智的否认来挡回他的话锋,而是蠢笨地妄图逃脱。我与高宜臼较量起了蛮力。
我当时一定惊慌失措地,大失一流女公关水准地,想要从男人牢牢的钳制中抽出手来。但怎么可能呢!五年前,我败得离谱,五年后,我依然重蹈覆辙。
在拉锯战中占到体力便宜的高宜臼终于哈哈笑出声来,惹得满场的宾客和正在二层陪酒的女公关们都向我们的位置行了短暂的注目礼。我只得放弃了挣扎,气鼓鼓地注视着他。
这场荒诞的俱乐部戏码,至此远未落下帷幕。
志高公子从转椅上轻盈地起身下来,将咻咻的呼吸和口腔中的酒气尽数喷洒在我空荡荡的后颈上,又讨人厌地一把箍我入怀,高宜臼得意地建议,“我今晚可是因为无意中发现了薛苗苗的金字招牌才进来志高消费的。没想到守株待兔不过半个小时,就捕捉到了头牌的身影。相见之下,却惊喜发现原来果然是故人。老朋友重逢,你怎么能不陪我跳个舞呢?”
高宜臼的手已经礼貌性地握住了我的腰,我不知不觉中迟钝了的思维,这才再一次苏醒过来,我笑着婉拒他,“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客人您会不会认错了?”
“同名同姓的那么多,容貌可做不了假。”
我终于得到了说话的余地,慢慢拉开与他亲昵的距离,头一偏,含笑否认,“你怎么知道我这位俱乐部女公关没有在自己的脸上动过刀子。”
“是么?”高宜臼奸诈的笑意简直达到了眼底,“我既然敢认,便自然有我证明真伪的办法。不过,薛小姐,你真有勇气配合我一下么?”<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