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军旗猎猎,战马奔腾,吕翔长呼酣战,在琅琊兵的重围中横冲直撞,竟然无人可挡。
但是每一次冲杀都有新的伤亡,跟在他身后的曹军骑兵已经越来越少,随着一声惨叫,又有一名曹军骑兵摔下战马,吕翔面若寒霜,猛然策马急冲,饱饮鲜血的长枪炸起一蓬红缨,刺向迎面而来的昌豨军骑士。
噗的一声闷响!
四棱形的枪尖连破两层重甲,骨肉碎裂,透心而出。
敌人的尸体尚未落地,吕翔的战马已经冲过他的身旁,借着马速轻轻一带,单手把长枪拔了出来,同时腰身用力甩动枪杆,大枪如同一柄硕大的铁鞭般横着荡起,又把另一个昌豨军骑士扫下战马。
“嗬!”
领队的昌豨军将领瞠目欲裂,挥舞斩马刀向吕翔迎头直劈,这一刀中满含蓬勃的杀意,在空中拉出一道闪亮的光弧,势不可挡。
刀光落下,惨呼响起,两人错马而过。
那个昌豨军将领直挺挺的坐在马上,失神似的一动不动,片刻后身子却猛的一歪,轰然落马,吕翔此刻早已奔到数丈之外,右手的长枪还拖在身后,左手却霍然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钢剑,一串嫣红的血点顺着剑刃甩了出去,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拦住他!快,快撒铁蒺藜,抬拒马枪来!”
看到手下最勇猛的将领一个照面就被斩杀,昌豨惊怒不已,一叠声的传下命令,用层层叠叠的步兵阵列挡住吕翔的去路,阵列之间的空隙又铺满铁蒺藜、绊马索、拒马枪等物,不求杀敌,只求自保。
开战之前,他还想着能否亲手斩杀吕翔,现在却失去了上前交战的勇气,吕翔这贼分明是个大虫,别搞得老虎没打到,反而为虎所伤。
“稳住,稳住,慢慢压过去!”
吴敦的将旗在另一个方向,同样如临大敌,非常谨慎的指挥部队沿着河边缓缓推进,一点一点的缩小包围圈,唯恐露出破绽,被吕翔突围。
这一仗虽然打赢了,但还未竟全功,用步兵包围骑兵终归太过勉强,曹军骑兵分头突围后,跑掉了不少,如果不能抓住吕旷吕翔这两个为首的敌将,他们就会收拢溃兵,卷土重来,对琅琊兵仍然有很大的威胁。
昌豨摆出一副老虎不出洞的架势,吕翔的压力顿时为之一轻,又有了冲杀腾挪的空间,散乱的曹军骑兵重新聚到一起,整队后分成几股,呼哨一声四面出击,从吴敦军步兵阵列的空隙中向外突围。
吴敦立刻调兵拦截,江岳所在的斥候队奉命出击,他们没有招惹那些一身是铁的披甲精骑,只盯着曹军的轻骑兵穷追猛打,韩起和刘英冲在最前面,挥舞刀枪接连斩杀了好几个敌人,江岳却拖在队伍的最后,一直没有和敌人交战。
“江岳,你没事吧?”
唐彬兜马来到江岳的身旁,长矛的矛尖鲜血淋漓,有大队的步兵配合,追杀逃敌是一件非常轻松又几乎没有风险的事情,江岳在清溪之战中表现的最积极,处处抢功,人人侧目,今天怎么转了性子?
“伤还没好利索,是不是?要是使不上力气就别逞强,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谭世有意照看江岳,一直和他在一起。
“没事,我想给坐骑留着点劲,等下去会会吕翔。”江岳的坐骑是一匹普通的战马,不算劣马但也远远谈不上神骏,如果和吕翔交战,必须让战马保持最佳状态,跟着斥候队跑这么一圈全当热身了,全速冲杀却会让战马的体力大幅下降。
“不要命了你!”谭世勃然变色,斥责道:“吕翔乃河北名将,保天将军都不敢和他交手,你也不是没见过他的厉害,咱们几个加在一起,也肯定打不过他。”
“那可不一定。”唐彬眼睛亮亮的,兴奋地说道:“江岳那一招专砍脑袋的刀法,吕翔未必能躲过去,若是咱们几个在旁边相助,最少有五成的把握能伤到他。”
“伤到他又怎么样?江岳那一招虽然专砍脑袋,但也不是每刀必中,当初在杜服的肩膀上砍了一刀,自己却差点送命,这个吕翔的武功不在辅天将军之下,可比杜服厉害多了……”
谭世多次见过江岳的砍头刀,知道这一招几乎是出刀必砍头,但是敌人实力太强的话,这一招也可能落空,比如被吴敦一合斩于马下的杜服,就能躲过砍头刀的致命一击。
和杜服相比,吴敦的实力明显高了许多。
吕翔大概和吴敦、昌豨在一个档次,好像还要更凶猛一些。
江岳就算使出砍头刀,真的能伤到他吗?
曹军骑兵四面突围,昌豨又在龟缩防守,一时之间帮不上忙,吴敦顾不上理会其他的逃敌,截杀一阵后就收拢部队,集中兵力封堵吕翔,用坚不可摧的步兵方阵慢慢的向前挤压,一直稳稳的把他困在包围圈里面。
插翅难飞!
吴敦招手命令弓箭手上前,打算先来一轮急射,然后全军发起总攻,结束这场已经拖得太久的战斗,吕翔这个时候却突然转向,带着剩下的曹军骑兵全速冲向泗水河边。
“不好!”
吴敦这一瞬间才意识到,包围圈上还有一个很大的漏洞,就在泗水河的岸边,他一连串的传下命令,调动部队赶向岸边封堵,又亲子率领亲卫队和斥候队追了下去。
泗水河的河滩非常平缓,离岸边几十步河水刚刚及腰,步兵在这样的河滩里行动不便,对骑兵来说却影响不大,吕翔刚才在敌军中左冲右突,都是为了调动对方,然后从这里突围。现在河边的守军已经少了很多,侧翼的昌豨也被甩掉了,只要顺着河滩冲出去一段距离,就能成功的跳出包围圈。
阳光下,奔腾的马蹄溅起一片片绚丽的水幕,吕翔的率领数十骑曹军骑兵,从吴敦军的步兵阵列前面一掠而过,冲下河滩。
飞蝗般的羽箭追着他们的背影射了过来,不时还有战马被卵石坑洞滑倒,但是总体损失仍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吴敦军的步兵下河拦截,在湍急的河水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迈不开腿,勉强截住了后队的一部分曹军骑兵,却眼睁睁的看着吕翔从身旁冲过,沿着河滩踏浪而去。
另一个方向,包抄的吴敦军步兵离河岸还远,能截住吕翔的,只有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