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女子一步一步向他们走來,南宫洛璟心间的思绪却也被扰得有些凌乱不堪。
转眸望着蓝凌轩,只见那张脸上满是冰意,双眸里更是深沉得让人望不见那眸底的光华,然而正是这样的蓝凌轩,才让南宫洛璟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还未深入地思考,太后便已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敛回了思绪的南宫洛璟心中也是暗自吃了一惊。
她抬眸,恰好迎上那双冷漠之中甚至透出了几分鄙夷的眸光,望的南宫洛璟身上一片冷意,只是在下一刻,一抹妖艳的红挡在了身前,傲然的身形将她与那个太后隔了开來。
“母后”冷冷地落下了音,平静地不起一丝波澜,南宫洛璟看不到蓝凌轩的表情,却能想象到此刻蓝凌轩的表情。
“王上”太后也是冷了声音回应着那声呼唤,眼中却不时地流露出一丝隐不可见的挣扎,转而,对着在场的宫人们说道:“你们都先下去”
宫人们自是听从主子的话,垂了头便俯身退下。
“怎么,你觉得自己很有资格站在这里么”轻蔑的言语直直地指向南宫洛璟,不知为何,她望见这个女子心中便是满心的厌恶。
资格南宫洛璟岂会不知自己根本就不想站在这里,若不是蓝凌轩,这个时候,她该想着要怎样才能逃出这座王宫了才对。
“太后说笑了,太后与东王的家事,洛璟自是不好插手,洛璟告退便是”她扬眸,心中庆幸自己终能离开。
沒有再多说,也沒有多说,她便立刻转了身。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霎那,一只泛着微微凉意的手却牢牢地抓住了她。
她转头,他迎眸,眼底尽是迷雾,让她看不清的迷雾。
怔愣片刻,她才点下了头,应允了,而太后也无可奈何了,默不作声地默认了南宫洛璟的留下。
少时,高台上,只剩蓝凌轩、南宫洛璟与太后三人。
“母后有话说何必摒退左右”眼眸凝向另一旁,蓝凌轩不去看一眼太后,抓着南宫洛璟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施了几分自己所不知的力:“莫是怕轩儿的身份被人察觉威胁到母后今时今日的地位”低沉的声音落下,任谁都能听出那声音里的挣扎,尽管那声色里装点了太多的清冷与漠然。
冷漠无波的声线里让南宫洛璟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两人关系是到了极致的冰点。
“她为何会在这里”无缘地牵扯,不知是不是错觉,南宫洛璟竟觉得太后正横了眸凝着自己。
“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很简单,相信以母后的机智,此刻心中必然有了答案”若无其事地说出伤人的话,却沒有料到不仅伤人也自伤了。
“轩儿”奋力压抑在心中的愤怒,她绝不能在群臣面前失仪,可是蓝凌轩的这句话让她不得不生气,不得不恼火,只是恼火的同时,她只觉自己的心也像是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一般,噬骨的疼意让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不知道为何有一日他会突然走到自己的面前,口中喃喃着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而她,又是谁
而听到蓝凌轩的这句话,南宫洛璟的心情也多了一份沉重,论谁都听得出蓝凌轩话语的意思。
“母后,时候不早了,若是此刻再不启程,想必会耽搁祭天的吉日,母后该是也不想的吧”冰人的言语落下,蓝凌轩不给她任何机会再去挑唆什么也不给她任何机会用自己的身份,用这些年來的养育之恩,去满足她的权欲。
话音落下,他便伸手揽过身后的南宫洛璟,自太后的面前双双离去,再也不去看她一眼。
听着这冷声,太后脑中的晕眩之感再次袭來,她甚至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蓝凌轩,他太过冷漠无情了。
“太后,太后”焦急之声自身后响起,声音是属于叶飞儿。
随着女子的声音落下,群臣之间也开始有了一丝骚动。
有人向着高台上投來焦急的眸色,有人面无表情地观望高台上的一切,只是苦于听不到方才高台上到底有着怎样的对白,才让那个风韵犹存的女子竟晕厥了过去,也有人故作担忧地欲拾级而上,唯恐于身份不符,才按捺下那份谄媚的心,只好远观着那一幕。
听着身后的焦急声,蓝凌轩转身,望见太后晕厥在地时,满脸的冷漠依旧。
只是沒有人注意到这个君王掩在袖中的手已然握成了拳,连同那泛白的骨都看的清晰,看似冷漠的容颜上,稍作留心便可看清那张冷峻的容颜上冷意淡去了几分,眸间尽是一片挣扎之色。
而这些,全部被南宫洛璟敛入了眸中,她凝着那张俊美的侧脸,然后循着那双眼眸而去,眸光恰好是落在那个女子身上,心间顿时明了了几分。
“你沒有忘记她对你的养育之恩,何必相见如仇敌般呢”缓声飘落在耳旁,她柔婉的声音里,含着太多动人的元素,亦有他一直不敢面对的真实的感觉。
他不敢面对的感情,她却轻而易举地说出了口,将他心中所想,却沒有勇气去做的事,都告诉了他
“母后,母后”不知何时,他已然闪了身子到了昏厥的女子身旁,从叶飞儿的手中接过那个养育她多年,而他却非她亲生儿子的女子,凝着那个被自己揽在手臂上的女子,此刻的俊容已然是焦容满面。
“太医,快传太医”清越的声音里满含着焦急,甚至还透着几分无助,他抱着那个纤弱的身体,如同一个害怕失去一切的孩子,将那个女子紧紧拥入怀中,心间早已是一片迷蒙,无法再做过多的思考。
众人望着那身妖艳的红衣与那身尊贵的明黄交缠在日光下,让那原本便是鲜艳无比的颜色,愈加显得刺眼。
随着那声清越的声音传出,原本有序的人群,顿时变得喧嚷起來,混乱中,沒有人注意到先前那个光芒四射的女子,那个全身绽放着耀眼光芒的女子在混乱中早已不知所踪。
梦中
喧嚣散去,喧嚷的人群也渐渐离自己而去,剩下的便是无声的静谧,安静的可怕。
纵使安静能够将她生生地吞噬,纵使那种孤绝的感觉能够将自己淹沒在低沉的情绪之中,纵使她从此可能只会周而复返地做着同一个噩梦,可是却无能为力,这便是梦,她的梦。
曾几何时,她以为只要她沉沉睡去,梦中的一切便可梦想成真,沒有想到,原來,梦境中的一切任她如何挣扎都不可能成为真实,那些美好的梦不过是一场繁华的臆想罢了
银丝散落,她紧紧地将自己抱紧,不让悲伤就此吞沒自己的理智,她不想让那些低落的情绪侵蚀自己唯一剩下的一丝希望。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骗人的谎言,只有傻瓜才会轻易相信”
“谁,到底是谁,”闭上眼睛,捂住耳朵,那个声音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句话,让她本不愿去听的心也渐渐沉沦了。
“抉择,抉择,决绝的选择,哈哈”几近疯狂的癫狂,让人难以不生起一丝恐惧。
只是何为抉择,择的是什么绝的又是什么谁來告诉她。
她用尽全身地力气去挣脱开那个束缚,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甩开那个摇曳在心中的声音,以至于,当隐约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触到她的肌肤时,她的全身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精神极其亢奋地抓住那稻草,只为下一刻,从这无边的噩梦中得到一息喘息的机会。
轻丝缠绕,随着那颠簸的车身变得有些凌乱,她猛然睁开双眼,将自己从那无法自拔的梦境中解脱出來,然后,睁开眼后望见的一切却又让自己有些不适,彩霞入目,将这车内的平凡点缀得有些富丽堂皇,空荡的马车内独她一人。
她何时上了这马车,又是何时离开了东阳的王宫,一切的疑问都随之而來。
最让她讶异的是,方才梦中感觉到的那只微凉的手,是梦,还是真实,她早已辨不清了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喧闹的人群中,她徘徊,回首,却因为太过陌生,而看不清前路,然而身后却也是她看不清的退路。
无路可退的绝境,她是怎样走出來的。
那时候,身后的那双温柔的手,是她的错觉还是真实的触感。
那双手温软得像极了曾将将她拥入怀中的那双手,只是,那应该是梦吧此刻的他,有他要做的事,他又怎会出现在东阳
思绪回想到这里,南宫洛璟不禁勾唇一笑,清浅的讽意在那瑰丽的唇边漾起。
静谧的空间里,她只听到马车轮骨碌转动和马蹄的有力节奏,车外车轮的轱辘声每响一次,便一次又一次地深深地敲击着南宫洛璟的心。
她不知道这辆马车会将自己带到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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