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步步相逼,顾池同大臣商议后,给杜广德下了死命令,要他坚守宛城。自己要利用又止将梁朝倾引来,只要擒住这位世子,就能打击金国的气焰,给大昔一个喘息的机会。
下朝后,顾池去了落尘阁,弦歌还在午睡,顾池就静静的坐在弦歌身旁,轻抚她的碎发,目光触及桌上的一幅画,顾池顿时阴了脸。
疾步走到桌前,抓起画,细细看着,眼中狠厉突现,将画收到袖口,就急匆匆前往死牢,且命刘潭守卫落尘阁,任何人不得出入。
到了死牢,顾池遣退守卫,独自一人来到又止身边,试探道:“两国开战,死伤无数,金国有意和谈,朕打算让明才人前去和亲。”
余言狠狠掐着自己的手,这是顾池的试探,不能让他得逞,淡淡道:“这是陛下的家事,草民无意知晓。”
“很好。”顾池抽出画,甩到余言脸上,“若朕没看错,这幅‘菊中赏花图’跟‘寒梅树下’那副的笔画是一样的。”伸出手,揭下又止的面具,扔到一旁,冷厉道:“或许,朕该叫你余言。”
“皇上说笑,草民是又止。”余言心中虽是惊悸不安,但还是要冷静应对。
“你的脸骗得了我,你的画却不能,若你不是余言,又怎么会几次三番的来救她。”
“为保大昔安宁。”余言手心发了汗,一阵阵心慌袭来,将他推到深渊。
顾池突然大笑,“既然如此,为试你真心,明日朕就处死明才人,由你亲自动手,可还行?”
余言面如土色,毫无应对之法,顾池冷笑,叫来侍卫,“传旨,落尘阁……”
“慢着!”余言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我想,有样东西,你应该会感兴趣。”
顾池眯着眼,扬手示意,侍卫退下后,道:“说来听听。”
余言顺势坐在墙角,捡了根稻草,平淡的说:“大昔皇族,秘闻一现,朝纲必乱,分崩离析,荡然无存。”
顾池一步上前,扼住余言的脖子,咬牙切齿道:“画在哪里!”
脖子上的窒息感,让余言喘不过气,“在它……该待的地方。”
顾池甩开自己的手,死死盯着余言,“交出画,饶你不死。”
狠狠咳了几口,余言用手撑在地上,支起自己的身体,才慢慢开口,“你的为人,我信不过。”
顾池眯起眼,道:“别忘了,你只是阶下囚,没有资格拒绝。”
“是吗?”余言闭上眼,不再言语。
“交出画,明才人可一世安宁,如若不然,她就要给你陪葬了。”顾池以睥睨的姿态,直击余言心脏。
“罢了。”余言从墙角站起,“画我可以给你,不过,不是现在。”
“那是何时?”
“本月二十九。”
“你最好言出必行。”顾池拂袖而去。十天而已,他等得起。
自刘潭守卫落尘阁以来,弦歌就没能出去过,探听不到余言的消息,使她坐立不安。
“采文,你有又止的消息吗?”
采文摇摇头,十分为难,“皇上下了死令,我也出不去。”
弦歌很沮丧,心也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取了根画笔,开始胡乱画起来,可越画,心就越乱,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突然,目光触及桌面,没看到画,慌了神,忙问道:“我的画呢?”
采文疑惑道:“什么画?”
“就是我放在桌上的‘菊中赏花图’。”弦歌在房间四处寻找。
采文亦跟着找,“没看见啊。”
找遍房间也没看见,弦歌突然冷静下来,问道:“今天谁来过我房间。”
“皇上。”
弦歌瘫软在地,画被顾池拿走了,他一定是知道又止便是余言了,该怎么做,才能救回余言,弦歌一时间乱了思绪。
梁朝倾在城中三日,动用所有力量,终于探知到了余言的消息,他决定以自己为诱饵,引开顾池的注意,趁机救走余言。
于是乎,梁朝倾故意在定城出没,果然引起顾池注意,才一日时间,顾池就派了许多密探全城搜捕梁朝倾的下落,而此时,金国太子将边境大军向大昔开进数百里,杜广德毫无反击之力,顾池气急,召了大臣连续商议几日应对之策,竟无人献策,而此时,大昔隐隐有谣言,说大昔皇族乱了人伦纲常,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实在荒唐。
顾池气急败坏,赶到死牢,拽住余言一顿打,“你竟然敢跟梁朝倾串通,造谣大昔皇族,实在罪该万死!”
余言被打得嘴角冒血,吐了几口血污后,笑道:“还需要造谣吗?”
“哼!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皇权的威严。”顾池拔出佩剑,横在余言颈脖,顿时,余言脖子上就冒出血珠。
“既然已有风声,待画一出,你是辩无可辩。”余言气定神闲,看来师兄已经想到了办法,自己就要尽力周旋。
顾池深吸一口气,缓缓收回剑,咬牙切齿道:“那我只有将他擒来,你们也好叙叙旧。”
牢门一关,余言转过身,猜想师兄的意图。
过了片刻,门微响,送牢饭的伙夫提着饭菜进来,厉声道:“快吃,吃了这顿粮食就没下顿了。”
伙夫话音刚落,就被侍卫催促,“快走,别废话。”
伙夫被送走后,余言摸着找到饭碗,闻了闻,果然有异味,刚才伙夫话中有话,食物为粮,粮为梁,可见,他是师兄的人,可是师兄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余言思索片刻后,快速吃完了饭,静静坐在墙角,等待药效的发作。
是夜,顾池封锁城门,全城搜捕梁朝倾,可城中一时间涌出许多乞丐,扰了顾池的计划,顾池不得不下令,驱赶乞丐,可乞丐哪里是赶得完的,竟生生拖住了他的脚步,而此时,梁朝倾带人偷袭三王府,顾源本就身体不好,近期又为国事战事操劳,一惊吓,就病重了。
接到顾源病重的消息,顾池快马加鞭赶到三王府,传来宫中御医,全力救治顾源,而此时,死牢侍卫来报,余言绝了气息。
“确实死了?”顾池阴森的目光,盯得侍卫全身打颤。
“众人检验,确实死了。”
顾池吩咐完御医,亲自赶往死牢,查看余言生死。
到了死牢,一脚踢开牢门,见余言蜷缩在角落,脸色发青,一步上前,探他鼻息,果然,没有气息,怒道:“怎么回事!”
“吃了有毒的饭菜。”侍卫答道。
“接触过他的人全部处死!”顾池拔出剑,狠狠刺入余言胸膛,“丢入乱葬岗,他死的事,不可泄露。”
“是。”
厌恶的看一眼余言,丢下染了血迹的佩剑,大步离开,回到三王府。
几个侍卫将余言拖入乱葬岗,刚一离开,就有黑影抱起余言,消失在夜色中。
几经辗转,黑影将余言交到蒋帮主手中,蒋帮主赶紧喂了解药,又给余言简单处理了伤口,幸好,没伤到心脏,还救得回来。
梁朝倾躲过了大昔的探子后,借着夜色,找到蒋帮主,“他怎么样了?”
“中了剑伤,有些严重。”
梁朝倾查看余言的伤口,里面的肉已经翻出,伤口呈乌青状,幸好,自己还带着从小师叔处找到的伤药,将药粉洒到伤口,便用纱布绑上。
帮余言清理了伤口,梁朝倾抱拳道:“多谢蒋帮主,他日,若需要任何帮助,金国世子府必定倾尽全力。”
“世子仗义,本帮感激涕零。”
“还烦请蒋帮主送我们出城。”
“那有何难。”蒋帮主将梁朝倾、余言扮作乞丐,又叫本帮弟子掩护,竟瞒过顾池守卫,顺利出了定城,而后一路向北,往金国赶。
顾源在御医的救治下,有了起色,顾池稍感欣慰,回到皇宫,部署兵力,想生擒梁朝倾。
找了几日也没有梁朝倾的踪影,顾池泄了气,开始颁布禁令,逮捕城中诋毁皇族的人,一时间定城城中人人自危。
宫中,顾池解了落尘阁的禁令,又将韩林抓起来,宫外示众三日后,斩下头颅,悬挂城门,算是解了心中一口气。
梁朝倾得知韩林的死讯后,心中悲痛不已,给他立了衣冠冢,又抚慰了他的家人。
余言睡了两日后,缓缓醒来,脑中还算清醒,只是身上痛得很,“师兄,你又救了我一次。”
梁朝倾略感歉意,道:“当时情况紧急,我不得不先救你,至于弦歌……”
余言垂下眼眸,眼角晶莹,安慰道:“师兄不必如此,万般皆是命。”缓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精神,继续道:“两国战事一触即发,我马上研制伤药,助你一臂之力,届时,我自当返回大昔,守着弦歌,哪怕是分隔两地。”
梁朝倾拍拍余言的肩膀,想说些什么,终是开不了口。
转眼,酷暑已过,进入金秋,昨天还弥漫着生命活气的绿叶,蓦地变得煞黄煞黄的,而那繁星般的桂花应势而开,浓烈的香气绕过高墙,飘进弦歌的鼻尖,闻着桂香,便想起了皎洁的月亮,本是团圆的时节,老是那样令人伤感。
大昔皇宫中,顾池下了禁令,宫中任何人不得提起余言,死牢的侍卫也守口如瓶,以至于过了半月,弦歌探听不到余言的任何消息,更不知道他已经被梁朝倾救走了。
这日,弦歌心急如焚,顾不得小心谨慎,拿了顾池给的金牌就闯到死牢,逼问侍卫,“说,又止呢?”
侍卫看到金牌傻了眼,又不敢违背顾池的旨意,只能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弦歌气急,拔出墙边佩刀,横到侍卫脖子上,言语中带着威胁,“持此金牌,如见皇帝,你敢抗旨!”
侍卫吓得跪倒在地,赶忙开口,“又止已经死了。”
‘哐当’佩刀应声落地,弦歌一个后扬,险些跌倒在地,双眼猩红,一字一句道:“他因何而死,尸体何在?”
侍卫大力喘气,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他是被毒死的,皇上命人将他拖到乱葬岗了。”
弦歌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尖石上,顿时鲜血直流,双手撑在地面,指甲陷入泥土,过了好一阵,才稍微缓了缓,拖着疲重的身体,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落尘阁。
采文见弦歌的样子,吓得惊呼,“主子!”
弦歌有些呆滞,抓住采文,“带我去乱葬岗。”
采文诧异,“那地方不吉利,又有猛兽,去不得啊!”
“猛兽。”弦歌双手滑落,目光涣散,竟直直倒下,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