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回到报社，张浩天才发现当时录音笔竟忘了开，一点声音也没有，懊恼地拍着脑袋，说：“真笨！”

　　　　李红此时正热心地给田笑雨讲解着采访要领：“新闻的时效性非常重要，速度要快，内容要新，要明锐地发现新情况，新问题，并及时准确地做出反应……”见张浩天愁眉苦脸地坐在桌前抱着头，便走过去宽慰道：“我帮你看看。会议报道无非都是些固定的套路，多写几次就上手了……”她一边说一边将胳膊搭在张浩天肩头，低头看稿子时，脸都快贴上去了。

　　　　张浩天感觉到她的气息热乎乎的，一下一下地吹在自己脖颈上，动也不敢动，害怕一扭头碰到她的嘴唇。她说什么已经听不进去了，张浩天将她的胳膊轻轻推开站起来，挤出一丝笑容说：“你讲得太好了，谢谢你！”

　　　　李红有些尴尬地笑笑：“客气啥！为你做再多我也愿意！”她用手指抚摸浑圆的下颚，极力想做出风情万种的模样。

　　　　张浩天不知此时为什么要去寻找田笑雨的眼睛。他发现田笑雨也看见了刚才的一切，她有些醋意地咬咬嘴唇把头扭到一边。这时，李小虎追着洛桑走进来：“说说呗，为啥总拍不好？”

　　　　洛桑说：“你真想听，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李小虎说：“一百件都行！”

　　　　洛桑接过李小虎的照片说：“拍会议照片要突出会场的全貌，一般正面远景拍摄，要特别留心会标是否清楚完整；其次要突出会场的主要领导，可以选择在主席台下领导发言的时候靠近拍摄；另外就是要把主要领导的照片多拍几张，做到万无一失。这是新闻照片能否成功的关键！”

　　　　李小虎不停地点头：“有道理！”

　　　　洛桑从口袋中摸出一个白纸卷起的东西说：“答应我的事，把这个送给打字室的梅朵！”

　　　　李小虎拿起来看了看说：“什么东西？”

　　　　洛桑塞到他手中说：“我借的，替我还给她！”

　　　　李小虎害怕忘记了她的名字，边走边说：“梅朵，梅花朵朵。”可走进打字，就大声喊起了“梅花，梅花”。两个姑娘正埋头打字，没人理他。李小虎走到一位短发姑娘跟前问：“请问你是梅花吗？”姑娘看了他一眼说：“我们这里没有梅花！”李小虎急了：“怎么会没有呢，梅花朵朵的梅花！”姑娘笑了，朝身旁一位梳着长辫子的藏族姑娘努努嘴。李小虎走过去把东西递给她，说：“梅花，这是洛桑还给你的！”

　　　　梅朵头也没回，嘴里的奶渣左一下右一下地鼓起腮帮子，盯着打字机说：“我不要！”

　　　　李小虎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说：“交给你了，爱要不要！”

　　　　李小虎前脚迈进办公室，梅朵后脚就跟了进来。她气呼呼地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洛桑桌上，用藏语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声音又大又尖，嘴里的奶渣左一下右一下鼓动着，像是非要把洛桑嚼碎不可的样子，发泄一通走了。

　　　　李小虎见那卷纸打开了，里面包着一支口红，拿起来问：“你还借她的口红？”张浩天和田笑雨也走过来看，忍不住笑起来。洛桑夺过口红扔进抽屉，抱怨：“这么个小事都办不成？”

　　　　李小虎说：“你这叫啥事儿，用了人家的口红不好意思还，让我一个大老爷们去替你还，还埋怨我！”

　　　　洛桑说：“你叫人家什么？我给你说她叫梅朵，你一进门就把人家的名字改成了梅花！”

　　　　李小虎眨眨眼、摸摸头，见林江涛在一旁笑，便走过去问：“梅朵啥意思？”

　　　　林江涛说：“梅朵就是鲜花的意思！”

　　　　李小虎转身对洛桑说：“她脾气也太大了，叫她梅花都不行，非得叫鲜花才高兴呀！”

　　　　洛桑气得说不出话来。林江涛对洛桑说：“你也是，人家姑娘要一只口红也不过分，你干嘛非不给买！”

　　　　洛桑说：“她那么胖还那么黑，再涂这么红的颜色，怕拉萨人不认识她啊！再说不是给她买了嘛，还生气！”

　　　　张浩天他们这才知道梅朵是洛桑的女朋友。李小虎说：“这么厉害的女朋友千万不能要呀，我给你说胖点、黑点都没关系，脾气太大，就这一条就不行，趁早给她吹！”

　　　　李红立刻高兴起来：“你说什么，女人胖点、黑点都没关系？”

　　　　李小虎害怕她看上自己似的，说：“不是说你！”

　　　　李红含情脉脉地看着张浩天，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张浩天抓着头皮走开了，又瞟了一眼田笑雨。田笑雨比刚才更难过了，低着头、撅着嘴。这时，邓安拿着几个信封走进来说：“同志们，发工资了！”

　　　　张浩天接过来说：“一个月才123.8元！还给李小虎就不剩多少了。”发现信封里除了五张十元的大钞外，其他的钱是从没有见过的一元硬币，问：“正面国徽，背面布达拉宫，什么钱？”

　　　　邓安说：“西藏自治区成立二十周年纪念币，每个职工都有！”

　　　　张浩天问：“这能用吗？”

　　　　林江涛说：“昨天我老婆拿去修鞋人家都不要！”

　　　　李小虎一听就急了，“哗啦”一下把钱倒在桌上，说：“修鞋都不要还发给我们？我还等发了工资买两条好烟呢。”

　　　　李红数完工资，叹口气说：“给家里寄点就没了！”

　　　　邓安笑嘻嘻地说：“以后我俩的工资合在一起就够用了！”

　　　　李红把信封一拍，说：“谁说要同你合在一起用了？”她的声音又尖又亮，几乎要把大家的耳膜刺穿。

　　　　邓安一怔，看看李红又看看大家，语无伦次地说：“你和我……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

　　　　李红的腮帮子鼓鼓的，脸上两团“高原红”弥漫开来，说：“大家都知道什么，你说，大家都知道什么？”

　　　　张浩天和田笑雨吃惊地看着他们。李小虎在一旁偷偷笑。林江涛和洛桑赶紧走过去劝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