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黎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像是注视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袁黎打断了他：“不用说这样的客气话。这样吧，温总，我们来交换秘密怎么样？你先讲，讲完了我也会给你讲一个秘密，解释我为什么不愿意回云锦。”
温白榆注视着她，眼中有一丝意外的光：“哦？难道你离开云锦还有别的理由吗？”
袁黎点点头，笑了：“怎么样，要不要来交换？”
温白榆沉吟片刻，也露出笑容：“好。那就我先来讲，以摩天轮升到顶点的时间为界，过了顶点之后你来讲。”
袁黎点点头，表示赞同。温白榆略微思考了一下，开始了讲述：“我小的时候，就知道我爸特别不喜欢我妈。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在我的印象里，我妈是个温和又美丽的人，对我，对我爸，包括家里的佣人都非常温柔，除了我爸，我还从没见过谁不喜欢她。那时候云锦刚刚开始崭露头角，我爸总是很忙，忙着在各种酒局交际场上应酬，我很少见到他，每次见到他，他都是醉醺醺的，跟我妈争吵，或者训斥我。所以那时候，我巴不得他不回家。也许是因为他不喜欢我妈的缘故，他也一直不待见我，觉得我不善人际，笨拙，没志气。我总觉得他很凶，很严厉，所以一直很怕他。
“但是我知道我爸在别人面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曾经见过他特别温和地笑，特别体贴地对另一个女人。那天我妈本来要带我一起去做身体检查，但是我讨厌医院，坚持没有去。当我自己在卧室里看书的时候，忽然听到我爸回来了。然后，我就听到他很亲热地在跟什么人说话……”
温白榆突然停下了讲述，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而扭曲，眼中灼灼发亮，仿佛是在回忆非常不愿想起的事情。许久，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地继续讲述下去。
“我打开门，走到他的书房门口，他没关门，大概他认为没人在家吧。他当时正在给那个女人削苹果……你能想象吗？那个温华林，居然会亲手给一个女人削苹果！我从没见过他脸上有那么愉悦的表情，他把苹果递给那个女人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是很尴尬的……他叫我进去，让我叫那个女人‘淑姨’，我没叫，我那时候已经十岁，能够很清楚地察觉他们之间不同一般的气氛。他很生气，让我滚出去，我不肯，我瞪着他，也许是因为当着那个女人的面的缘故，他没有坚持，也没有训斥我，而是带着那个女人出了门。
“然后……我妈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坐在客厅发呆。从那天开始，她就一天比一天憔悴，而我直到半年后才知道她得了癌症，已经是晚期。”
他忽然笑了起来，那种古怪的微笑让袁黎心里一紧。
“淑姨就是我爸的，你一定猜到了吧。我妈生了这种病，我爸却总是陪在淑姨身边，还几次试图试探我的口风，想让我接受这个未来的继母。我妈躺在病床上，我爸不为她担心，却急着给我找个后妈，哈哈哈……”
摩天轮缓缓上升着，把他们带入高寒的夜空中。袁黎觉得略微有些冷，也许是温白榆眼中的恨意让她觉得冷。
“但是，淑姨后来并没有跟我爸结婚。我十一岁，我妈去世，她突然也消失了。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我是恨我爸的。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并没什么亲情的羁绊，有的只是敌视而已。如果不是他需要我来继承家业，恐怕他早就把我扫地出门了吧。他开始着手培养我，我并不拒绝这种培养。也许只有我接手了云锦，我才能任意摆布他，就像他曾经摆布我妈一样。可是……卫冬遥突然出现了。他带来了淑姨的手信，他成了我爸宠爱的儿子，而我，大概就没什么价值了吧。”
“怎么会……”袁黎想要安慰他，却找不出合适的话语。这样复杂的家族内情，就算是当事人也未必能够清楚地梳理出脉络，何况她只是个聆听秘密的人。
“小袁，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活着。”温白榆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了眼。摩天轮的转动还在继续，他们乘坐的坐厢缓缓迈过了最高点，开始下落。
外面的烟花声仍未止息，断断续续的绽放声让温白榆和袁黎之间的沉默更显寂静。片刻，温白榆睁开了眼睛：“小袁，摩天轮已经过了最高点，轮到你了。告诉我，你的秘密是什么？”
袁黎绞着自己的手指，她之前并没想到自己会交换来如此沉重的回忆。也许相比之下，自己的那点儿感情上的失利，实在是不算什么吧。何况，现在了解到卫冬遥与温白榆的关系，她忽然不想说出自己和卫冬遥的过往了。可是已经做好了约定……
她想了想，笑着问一句：“你确定要听吗？也许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理由，我说出来你会觉得不值得交换。”
温白榆笑了，戏谑地一挑眉：“哦？我怎么觉得我好像是上当了呢……不过你现在反悔也没用了，不管你的秘密值不值得我交换，我也不可能空手而归。快点开始讲吧，摩天轮已经下降了不少了，难道你在拖延时间吗？”
袁黎耸耸肩：“时间短点也不要紧，反正也没什么太多好讲的，简明扼要点说的话，就是一句话。”
“哦？”温白榆一脸的饶有兴致。
“卫冬遥是我的前男友。”袁黎正视着他的眼睛，“初恋男友。”
这下，轮到温白榆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了。好半天，他才轻轻开口：“原来……难怪当时卫冬遥看到你，脸上的表情那么古怪……”<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