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粮的事情算是解决了。”解决一头疼的事,赵奢总算轻松几分,“那加固河提所需要的人力呢,我儿还有什么想法吗?”
“人力更是好办。”赵铭有点怀疑现场的大臣们是不是睁眼瞎。这么一大帮人难道看不见?“用灾民以工代振即可。”
“以工代振?”礼部尚书刘笠问道,谁也不敢再小瞧这个尚未出阁的皇子。
“没错,以工代赈!修理决口,加高河提的人手就在灾民里募集。以每日出工日数,如同民间雇佣短工一样发放钱粮,一来加固河道对于生活在河边的灾民来说,是与自身息息相关的事情,不愁灾民不用心卖力。二来可以打消灾民的疑虑,避免有心人无故挑拨,以生事端。三来钱粮以劳力的方式发放,灾民拿得心安理得。灾民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对于后续受灾之地重建亦有极大的好处。又能挑出好吃懒做之辈,徒耗钱粮。”赵铭一一细细说来。
“六殿下思虑周全,于实事敏捷非常。世上竟有生而知之乎?”礼部尚书刘笠惊乎。
救济灾民历来是他礼部最头疼的一件事,没有之一,稍微不慎引起反叛他礼部就要接住那口最大的锅。现在以六皇子的办法处理,反叛的可能性大大减少,解决礼部最大的难题。别说随手捧一捧就算要他刘笠拜其为师都可以商量。
以前救济灾民只想着灾民不死即可。通常就是集合灾民于一处施粥发衣而已,一旦灾情结束便遣回原籍,责令原籍官员善后。已处于受灾之地的原籍官员那里变得出钱粮?
受灾之时未死,灾后死伤的人数反而更多,更发现易子而食的惨剧。更多的时候灾民更愿意追随着救灾官员,走到那吃到哪,若强行遣返更闹出了不少杀官反叛的事情,想要恢复原样,便是数年之功。现在好了,灾民有事可做,得以养家糊口。甚至赚来的钱粮节省点未必不能撑到下次秋收!
“六殿下所言极有道理。”刑部尚书张崖出列指出一些不足,“身强力壮的灾民可以如此处理,那一些老弱妇孺,垂发幼子又该如何?修理河道怕是力有不足,但是贸然闲着便发放一样的钱粮,怕是有心人挑拨不公,鼓舞灾民闹事!”
“妇孺老幼修理河道不成,洗衣做饭总成吧。身强力壮者修理河提,孤老拾柴,弱妇做饭,幼子洗衣送餐,各有所劳,且以成年男子八成发放钱粮。哪怕其做事缓慢,甚至是无用之功,只要他劳作便可计工统一发放,平常百姓见其一齐劳作,所得钱粮也少于自己,仓禀足而知礼仪,自有尊老爱幼之心不会过多计较。若还有人不忿必是心怀鬼胎之辈,留来作甚!处理掉!”赵铭语气无来地冒出一股阴寒吓了众臣一跳。
“那灾后重建不知道殿下还有何建议?”户部尚书萧潜语气里不由带着一点尊敬,不再拿赵铭当小孩子看待,当成与自己一般的国之重臣。
“灾民修理河提的钱粮不足以用至下次秋收吧?若钱粮发放过重,其他非灾民怕是见其有利可图,闻风而动。一来即使三百万两钱财亦负担不起。二来人力怕也过于浪费。于国力有损。殿下何以教我?”
“可行青苗法!”
“何为青苗法?”
“凡受灾各州县,以每年夏秋两税收取之前,可向当地官府借贷现钱或粮谷,以补助耕种之用。十人为一保,互相监督。不足十人者当地里长作保。借款随夏秋两税归还,取息一分。注意两点,其一不可强行摊派。其二不可强行提息。以御史者匿名巡查,所借非人者,究责保户,里长及当地官员三级。强行摊派提息者,直接罢官问罪并追责巡查御史!”
“大善!”户部萧潜想了一下探试说道,“可否推行天下?”
“余不知!”赵铭想起王安石好好的变法被弄得支零破碎就胃疼,“可用此次灾区做试点嘛。能否推行天下我说得不算。看效果吧!”
“臣受教,谢殿下指点!”萧潜身为朝中重臣居然正正当当给赵铭行了个弟子礼,惊得赵铭连说不敢,忙忙回礼。
“哈哈,小六真乃吾家麒麟儿!”赵奢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笑,“各部还有什么疑问,一一道来!”
“六殿下天赐之才,臣等拜服!”
“好!”赵奢连道三声好,今日实在没想到赵铭的表现如此亮眼,捐爵,以工代赈,青苗法。于国计,民生,政治,经济各方面兼有猎涉。赵铭意外地处理得妥妥帖帖。
前番对阵军演于兵事上也有独到的见解,再加上关于工事上的马蹄铁。此子如此全面乎。根本就是已经罢免的丞相之才!不由让赵奢想起礼部尚书的那句惊叹:天下真有生而知之之人乎!还是我皇室中人不疑其忠诚。真是天佑我大赵,中兴之兆定在此子!赵奢放声大笑!
“至于救灾统筹之权嘛,户部全权负责吧。”赵奢语音未落就听到一个反对之声。
“等等,我有异议!”赵铭赶紧出声,多好的机会啊!错过了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为了增加此次救灾的说服力,儿臣以为此次救灾不如由皇室牵头。以安众民之心。儿臣愿往!”
众臣都默然不言,这救灾的名头若是不由朝廷牵头就只能交给皇室。毕竟收买人心,居心叵测的帽子任何一个朝臣都带不起。
“呵呵!”赵奢似笑非笑看者自己这个才情惊艳的儿子,他那点小算盘那里逃得过自己的法眼,“我儿说得极是啊。不过如我儿所言,此事交给太子倡头,更加名正言顺些说服力更强吧?”
赵奢还虚点了下赵铭,乐不可支看着赵铭的笑话,“我儿觉得如何?”
不妙啊!太不妙了!煮熟的鸭子眼见就要飞了,全为太子做嫁衣了?赵铭才不管太子听到会怎么想,会不会记恨于他。是我的,谁来抢我就剁了谁的手,望着父皇戏谑的笑容,望着那笑容里含着的意味:来吧,朕给你个说服朕的机会。
赵铭咬咬牙说道:“父皇明见!此策略是儿臣一人提出,儿臣最是明白其中疏漏。怕是太子殿下不明白其中轻重之处恐有错愕。耽误救灾以及后续之事。”
赵奢无言摇了摇头,意思是说:就这样,你未能说服我啊!
赵铭气不打一处来,恶声说道:“卖爵募捐一事只不过是治标之策,能解一时之忧,不能长久!儿臣还有一策,虽不如卖爵一样能聚一时之豪富,但好在细水长流,不虑枯竭。所获之利日积月累所得远远超过卖爵所得!”
“哦?”赵奢不过想激一激自己这个儿子,却意外发现这小子真的还藏有后手。
赵奢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儿子,于钱粮之事有这么大的本事,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卖爵一事上来看,这小子从来不放虚言。能强言超过卖爵所得就肯定是个大数目的钱粮!
赵奢却阻止赵铭继续说下去,他也有些小心思,直接弄来的钱粮放在户部那里有放在他内务府让人觉得放心。以后也多一点拿捏户部的手段。
摆了摆手,就遂了他的意吧,总不好有这么大的功绩自己这个皇帝什么都没有表示,“好,既然我儿有如此雄心,肯为国分忧。父皇也不好冷了你的心思。宣旨!着皇六子赵铭协同六部办理募捐救灾一事,赐皇六子左右出入皇宫令牌。赐予皇六子募捐一事自主抉择之权。招令以示天下!其他的朕不管,朕要那三百万两银子!为期三个月!你可明白?”
“儿臣愿立军令状。”赵铭兴奋不已,先把跟脚敲死再说。
“军令状就不必了,我儿尽力而为吧。”赵奢还是很爱护这个让他越来越亮眼的儿子,怕一个不慎,六皇子自打其脸下不来台,“我儿用心即好,你与户部速速商量个章程出来上交上书房内阁大臣以便诏告天下。此事易急不易缓。工部尚书。”
“老臣在!”
“你先安排部分灾民修理决口,另外组织善于水利的官员赶赴河道视察,整理成加固河提方案提交内阁,一旦钱粮到位便动员所言灾民加固河提!”
“臣遵旨!”
“户部尚书萧潜,爱卿的担子就重了些。户部即要调出工部所需钱粮修理决口,又要配合皇六子处理募捐一事,还要计算施行青苗法所需钱粮。幸苦爱卿了!”
“陛下言重,此乃我户部份内之事,何言幸苦。”
“礼部尚书,灾民的安抚就是你礼部作为春官的责任了!及时派出官员奔赴各地安抚灾民进行救灾。”
“刑部派出密探潜入灾民之中,一旦发现心怀鬼胎,作奸犯科之辈。查清上报,一律斩立决!”
“若有灾民不满起事,这就是兵部的事情,调集未受灾的州兵进入灾区戒备。至于先行运送至灾区钱粮的器具马匹,就拜托工部了!”
“此次救灾,必不能因钱粮问题饿死一人。此天灾其罪在朕不在天。若饿死一个灾民便是朕的罪过!望各部齐心协力度过难关。若各部那里出现差池,别怪朕言之不预了!”说到最后,赵奢脸色一狠,透露着浓浓的杀气,让人记起了皇帝刚登基时发布三户抽一丁时的果狠!
“臣等不敢,必定齐心合力共渡难关!天佑我大赵!”
“好!天佑我大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