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今朝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身上的不适感驱逐出去,却猛地听到了一声尖叫。
“袁今朝?真的是袁今朝啊!”
袁今朝慢慢地朝发声处转动僵硬的脖子,意外地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绿衣女孩正摩拳擦掌地准备扑过来。
“画儿!”靠近门边的粉衣少女冷着脸叱道。
“书韵姐姐,这可是风头正盛的袁公子哎。”画儿在今朝前面生生止住脚步,可是脸上却带着明显的不甘心。
“袁公子,你饿不饿?要不要喝点水?“虽然被喝住,画儿仍是从书韵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热切的询问。
“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今朝的手无意识地抚上腰间,却扑了个空,发现三年来从不离身的春痕不在那里!
“袁公子,我劝您不要轻举妄动的好。”看着今朝的动作,书韵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公子的化功散还未完全散去,现在妄动真气的话怕是会遭到反噬。”
“你不要动啊,书韵姐姐不会说谎话的。”画儿急急的摆手,满脸担忧。
“对付你们两个小婢,不用真气也是可以的。”袁今朝慢慢地站起来,指尖流转着一点银光,笑着说。
“袁公子,就算您制住了婢子,又能干什么呢?”书韵幽幽开口。
“什么也不干啊,我现在这个模样能干什么呢。”袁今朝晃了晃发沉的脑袋,重新躺回塌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漫不经心道。
“画儿,是吧?去给我弄点吃的来,我有点饿了。”不再理会书韵,袁今朝向画儿露出无害的笑容。
“哦,好。”画儿悄悄地打量身边的书韵,直到看到她微微颔首才手打门帘走了出去。
“嗯,丹青公子的家教很严啊。”袁今朝虽然闭着眼睛,却微笑着打趣。
“你!”书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索性闭口不言,什么都不说了。
“看来,袁公子恢复得不错啊。”赤峰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嗯,要是你家主子在这,我会恢复的更快。”袁今朝意有所指。
“我家公子在凤府恭候大驾,请袁公子不要为难我等下人了。”赤峰抱拳,语气生硬。
“好说好说。”袁今朝玩弄着指间的银针,笑得一脸纯良。
“那书韵?”赤峰垂着头,不动声色。
袁今朝在书韵身后不经意地一拍,“去吧,催催画儿,就说公子我饿了,赶紧点。”又围着赤峰转了一圈,啧啧做声,“倒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怜香惜玉在主儿。”
书韵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安静地退了出去。
“袁公子,希望我们能相安无事地到达凤家,请您安分些。”赤峰摆出一张死人脸,语气不善。
“看情况吧。”袁今朝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有事再叫你。”
袁今朝发现自己被书韵和画儿困在船上了,不是他不想跑,而是他这20年从没下过水,他不会游泳。所以认命地被软禁起来。好在每天三餐不落,顿顿有酒有肉;每天有美相陪,琴棋书画样样精彩;每天高谈阔论,十大门派的八卦秘辛应有尽有。
可是,咱们的袁今朝小朋友从小在山林里疯野惯了,这么安乐的日子还真让人发倦。打了个哈欠,看着专心描花样的书韵,袁今朝默默在心底盘算着时间和路程。
“出了元宝庄,先是马车行驶一夜,接着上船,到现在刚好五天。一路顺风顺水,明早就该到苏州的地界了吧,那里有一个被称作江湖无冕之王的凤氏家族。乖乖啊,莫非墨丹青那家伙真在凤家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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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公子,请起床吧。”刷地一下,画儿拉开了窗户的百叶,狭小的船舱里挤满了阳光。
“书韵,你干什么呢?”袁今朝应了一声,刚睁开眼睛又急剧的闭上,喃喃的嘟囔声里有这显而易见的抱怨。
画儿不答腔,可是一张樱桃小嘴却在无声地蠕动,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好不容易适应了刺眼的光线,袁今朝起身略作梳洗,跟着画儿走出了居住五天六夜的船舱。
“他就是袁今朝?”
“是。”
今朝顺着声音看过去,视线越过码头上乌压压持着十八般武器好像要开博览会的江湖人士,落在墨丹青和他身边的软轿上。
墨绿色的二人软轿,轿里坐了一位眉目温柔却隐含刀锋的妇人,六十岁上下,雪白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
“晚辈袁今朝。”今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古语说得好,生气不打笑脸人,不是么?
“不是他。”老妇人锐利的眼定着袁今朝的脸,肯定的说。“把人家的东西还给人家,让他走吧。”
话音刚落,码头上的江湖人士就炸了锅,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
“苏老前辈,您说不是他就不是他么?”
“袁今朝偷了家师的发簪,这等奇耻大辱我们当弟子的怎么能咽得下去?”
“苏老前辈,您可得为江湖做主啊!”
“难道您就甘心让一个小辈欺辱到咱们的头上么?”
“今天丢簪子丢袈裟,明天是不是连项上人头都丢给他去?”
……
……
眼见着大家吵成一团乱,一头雾水的袁今朝边听边把绿痕缠在腰间,收起自己的小包袱,意态悠悠地走下船。
“你们吵什么?”苏冷翠暴喝一声,雷声般压过众人的七嘴八舌。“绯衣,拿给他们看看。”
“是。”
苏冷翠身边的侍女向前一步,抖开捧在怀里的画轴,朗声道:“这个人是白衣门的左护法万户归,就是他冒充袁公子在外面招摇撞骗的。”
“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就是!白衣门在南疆,什么时候又跑到中原来啦?”
“苏老前辈可别骗我们才好!”
……
看着眼前的闹剧,袁今朝傻眼了,这演的是哪一出啊?不是讨袁大会吗?怎么突然就变成白衣门招摇撞骗了?
话说,这个老太太到底丢了什么啊?
“怎么?连我老人家的话都不相信了么?再说,除了我,你们谁见过那个贼?”苏冷翠重重地哼了一声,“绯衣,我们走!”
近旁的侍女快步上前,正准备放下轿帘,却听见袁今朝中气十足的声音冲破重围而来。
“请问,前辈您丢了什么,需要晚辈帮忙么?”
墨丹青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鸡婆性格发作的袁今朝,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要你假惺惺!”
“就是,做贼的喊捉贼,好玩么?”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被苏冷翠压制住的江湖人士纷纷掉转矛头,开始针对一头雾水的袁今朝。
轿子里的苏冷翠翘起嘴角,长长的叹了口气,再开口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是苏冷翠,你说我丢了什么?”
“你……你……”袁今朝猛地睁大眼晴,指着苏冷翠你了半天,“苏北凤家的苏冷翠?”
“放肆!”绯衣一声娇喝,好像一声炸雷。
“如假包换。”苏冷翠轻抬手制止了身边暴躁的女婢,面上是淡淡的笑,“这回知道我丢了什么吧?”
“凤飞于天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袁今朝满眼金星,喃喃自语。
“我问你,凤飞于天是不是你偷的?”苏冷翠一派悠然,仿佛面前那些摩拳擦掌的江湖人士都是雕像,自己只是和晚辈在自家花园里谈心。
“不是。”袁今朝答得干脆利落。“我连凤飞于天是什么都不知道。”
墨丹青的嘴角微微翘起又很快收敛,若是不注意完全看不出他曾有过表情。
“那,陈亮亮的金珍玉璃杯是不是你偷的?”苏冷翠垂下眸子,双手交叠在身前的柺杖。
“不是。”袁今朝大回答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冤枉,“他丢杯子的时候,我在北狄移植夕迟花,就算一日千里也到不了开封府啊。”
“是吗?”苏冷翠的应答淡淡的。
“不过,愣头和尚的袈裟就算是我偷的吧。”袁今朝挠了挠脑袋,“从北狄入关以后,和愣头和尚曾有过一面之缘,他追着我要一坛‘清如水’,一直追到元宝庄。庄里的虎贵给我出主意说把愣头和尚的袈裟藏起来,他忙着找袈裟就没时间纠缠我啦,于是……”
墨丹青一直半敛的眸子终于抬了起来,眼中的波光一闪而过,暗暗叹了口气:这个家伙再这么玩下去肯定会出事儿的。
“清如水?”苏冷翠的声音终于带着点兴趣,偏过头微笑,那张满是沧桑的脸庞竟也带了一抹少女的期待,“能送我一坛吗?我想念那个味道差不多有三十年啦。”
“老前辈帮我洗刷罪名,按理说一坛清如水是不成问题啦,不过我也没有了呢。”袁今朝有点为难,早知道就在装晕之前把那半壶清如水藏起来就好了。想到这里,不禁狠狠地剜了墨丹青一眼。
墨丹青被这恨里含怨的眼神扫过,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战,暗自合计,“我什么地方得罪这个愣头青了?”
“那算了。”苏冷翠恢复到之前淡然,拿手中的柺杖轻轻地点在地面,“我们回吧。”
一直候在旁边的绯衣上前放下帘子,四个孔武有力的轿夫将轿子担在肩上,足下丝毫不见慌乱,转眼之间竟到了路的尽头。
“前辈,改日找到清如水,一定双手奉上,决不食言。”好似看不得苏冷翠淡然下的失望,袁今朝运起内力,大声许诺。
“小娃娃,你要是能给我找来清如水的主人,我才对你感激不尽呢。”苏冷翠的轿子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她苍老的声音远远传来。
嗯,清如水的主人很难找吗?师傅一直住在莫问居呀。不过苏老前辈为什么要找师傅呢?是仇家还是故人呢?真想不通呀。<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