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看。
看到那人一闪而过的狼头族徽,墨丹青狭长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式微山庄的?”
“你跟上去,仔细打探,千万不要泄露行踪。”墨丹青沉吟。
“是。”青鸾领命,无声无息地闪了出去。
“呦,这是谁家小倌,细皮嫩肉的咋这遭人喜欢。”一位粉衣公子手拿折扇,轻佻地挑起了墨丹青的下巴。
墨丹青的眸子暗了暗,还未开口,就听到的娇笑,“沈二公子可有日子没来了,这怎么来了就和别人家的小厮调笑呢?真真伤了咱们姑娘们的痴心。”
一众女人呼啦啦地围了上来,沈二公子的眼睛一亮,拉着红凤的手絮絮地不知说着什么,早把墨丹青忘在脑后。
墨丹青呼出一口浊气,抬步便往楼上走去。一个青衣小厮看到他之后不容分说把手中的黑玉茶盘塞到丹青手中,“赶紧送到东楼樱花阁,我这面实在是忙的脱不开身。”
墨丹青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盘,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好笑的顺着那小厮指引的方向像樱花阁走去。
难道就因为自己一身青衣?一会儿被认作小倌儿,一会儿被认作小厮的,那个小厮能穿得起天罗纱的青衣?唉,真是……墨丹青心中好笑,足下未停,经过长廊边的厢房时,冷不防地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禁停下了脚步,屏息站在门外。
“不论是不是墨丹青干的,这件事都要让别人相信是他做的。”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上面的意思?”
“有什么区别么?自从他杀了咱们老七,已经和组织上势如水火,你认为上面还能留下他么?”
“可毕竟墨丹青和二当家的有私交,万一……”
“你怕什么!……谁?!”冷不丁一声断喝,然后是金钱镖打入树干的闷响,墨丹青足下一滑,推开旁边的门隐了进去。
“谁?”沉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啊,我送茶过来。”仓促间,墨丹青不自觉地回应。
“嗯。”
墨丹青硬着头皮,端着茶盘一步一步走过去,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床上。
“客人,请喝茶。”
“客人?”床上的男人惊讶地重复,随即低笑着端起茶杯,嗅了嗅轻抿一口,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你这茶……”
“怎么了?”墨丹青不解。
“没。”男人的回答中带着笑意,“你叫什么?新来的?”
“我叫方子墨。”墨丹青略一迟疑,轻轻地回答。
“这名字倒雅致。”男人低笑,“过来,掌灯,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人如其名。”
墨丹青抿了抿嘴,手往袖子里缩去,摸到了袖中的短剑,定定心神在黑暗中摸索着灯台的位置。
“哎,官爷,这可使不得。”
“让开让开。我们奉命追捕逃犯,要是在你这发现了,看你这个脑袋使得使不得!”
一阵喧闹由远及近,的求饶和官爷的呵斥夹杂在一起,墨丹青的眼睑不自觉地跳动。一直在黑暗中观察墨丹青的袁今朝微笑,一把拉过墨丹青滚到床上,三下五除二的扒了墨丹青的外衣。
“你……你要干什么?”墨丹青脸颊通红,质问的声音却像邀请。
“睡觉啊。”袁今朝回答的理直气壮,一只手在墨丹青的脸上游走,另一只手却制住了墨丹青挣扎的手臂。“乖,配合我一下。”
袁今朝俯下身子,放低声音,微温的鼻息扑在墨丹青的耳畔。
墨丹青的心跳莫名的加快了几下,似乎要从胸腔里跳跃出来。
袁今朝低低的笑,胸膛发出一阵震动,趁着墨丹青愣神的瞬间扯下了他束发的玉簪。
哐当一声,门被大力推开。挤进来,谄媚的笑,“官爷,您看,整个霜华院只剩下这间了,不会有逃犯的。”
“这是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被人打断睡眠之后的沙哑。
“我等奉命搜查。”有小兵点亮灯烛,柳斌向前一步,亮出一张肖像,“你可曾看过此人?”
袁今朝睡眼朦胧的起身,放下床幔,小心地掩好身后的人影,这才慢条斯理的走过来,就着烛火仔细端详。
“金沙府的搜查令?不知陈静远陈大哥可好?”
“陈大哥已升任金沙都尉,您是?”听到陈静远的名字,柳斌客气了些。
“我是袁今朝。”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今朝公子,我公务在身,多有得罪。”柳斌笑了笑,“不知床上是……”
“无妨无妨。”袁今朝不在意的笑,挑起一点床幔,露出一个衣冠不整,垂头不语的身影。
“这是我们霜华院的姑娘,叫……叫雨若。”急急忙忙的解释。
“素来听闻霜华院的姑娘们歌舞双绝,雨若姑娘倒是眼生的很。”柳斌扫了一眼神态紧张的,狐疑地说。
袁今朝放下帷幔,面上露出一丝尴尬,“柳老哥,我这身份就算找个姑娘暖床,是不是也得图个干净?”
柳斌愣住了,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那袁老弟,哥哥就不打扰你春宵一刻了,继续继续。”说完一抱拳,爽朗地走了出去。
“雨若,好好伺候今朝公子。”撂下一句话匆匆跟了出去,临走时回望的眼中带着焦急和不安。
“哎,你做了什么坏事,要让官府通缉?”袁今朝摸着自己的下巴,瞅着眼前整理衣服的男人,柔声问。
墨丹青侧过头,不说话。袁今朝顺势将面具从墨丹青的脸上摘了下来,“幸亏他没仔细看,否则肯定得穿帮。”
“子墨谢过袁公子。”墨丹青做了个揖。
“哎,不是我说你,做什么坏事之前好歹把脸遮一下啊!”袁今朝长叹一声。
“把簪子还我。”墨丹青深吸一口气,直视着袁今朝的眼睛。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啊?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金沙城的水深得很,你这个身份可不适合浑水摸鱼。”袁今朝把簪子扔过去,喋喋不休。
墨丹青不语,只是专注的簪好头发。
“不想说便不说吧。”袁今朝洒脱的笑,“这个送你,虽然不那么精致,但起码可以保你一段平安了。”袁今朝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细致的挑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推了过去。
“这太贵重了。”墨丹青推辞。
“莫非子墨看不上在下,所谓的朋友只是说说而已么?”袁今朝笑着说,“再说,以后也许我还需要你的帮助呢。”
“多谢。”墨丹青见推辞不过,默默的收起面具,“袁兄,后会有期。”
“下次你再这样端着一杯的茶闯进来,我可不敢保证能把你完好的交出去。”看着墨丹青离去的身影,袁今朝促狭地说。
墨丹青的脚步略有停顿,随即翩翩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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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最近江湖上最热门的人物,除了式微山庄的二公子墨丹青,就是咱们庄子里的那位庄主了。先是妙手空空陈亮亮最珍爱的金珍玉璃杯不翼而飞,据说,某夜,袁今朝曾和岭南赵希名把酒言欢,笑谈:“金珍玉璃杯倒是个稀罕物,值得收藏。”接着青城掌门数十年未离身的束发玉簪离奇出现在扬州城的当铺中,据说,袁今朝曾在“醉红尘”用紫玉簪换了赛红拂的一坛二十年女儿红。接着愣头和尚的袈裟莫名其妙地被挂在距少林寺十五里的树林里,还是据说啊,袁今朝想证实愣头和尚那件袈裟上面积了多厚的油垢的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
“哎,你这老头,爷们给你银子可不是听你讲这些红口白牙的据说的,能不能来点真的?”一个穿着短打,露出大半个胸膛的莽撞汉子叫嚷。
“你个莽汉,急什么?”讲书的老汉弯了弯腰,拱了拱手,咳嗽一声,“话说半个月前咱们庄主离家去了南疆,说是寻找什么百年双桃的交蕊花瓣,可偏偏那可百年桃树是金沙城百衣门的圣树。白衣门的圣姑说话好生无礼,居然想纳咱们庄主做她的如意郎君。咱们庄子里这么多俊俏的姑娘,庄主怎么能配给那种胭脂俗粉?圣姑恼羞成怒,对庄主暗下杀手,反遭公子重创,元气大伤,要想再成什么气候怕是难了。哎,说起咱们庄主的事迹,那可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不说他以弱冠之龄出道、也不说他这三年来把咱们元宝庄改头换面成现在的模样,单说他那一手行云流水般的三十六路星云剑法和十二式回风剑就不知羞死了多少江湖前辈,一张俊俏的面皮、一身蓝衣又不知道惹了多少侠女芳心、伤了多少少女情怀哟……”
“老头!你能不能讲讲重点啊!怎么每次都集中在这些风花雪月的事儿上!”
“就是,又不是没见过公子,公子长得好还用你说啊!”
“小心咱们公子听到这些话,再把你抓到庄子里醉上三天!”
“老头,你该不会是想念公子的酒窖,故意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吧?”
“讲点别的吧,这些都过时啦!”
“……”
众人乱哄哄地打断了说书老人的讲述,老人也不甚在意,吹吹额前落下来的白发,醒木一拍,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可有件事也真是怪异到了极点,我有个侄儿在苗疆做生意,他结拜的摆夷兄弟的妹妹在百衣门里做服侍小姐的丫头,据那丫头讲啊,百衣门圣姑司徒信儿在月前因为练功而走火入魔,整个人疯疯癫癫的,见人就杀,门内各部弟子内讧的厉害,根本没有余力去招惹咱家公子,所以……”说书人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卖了个关子。
“所以什么?”听书的人好奇的问。有明白事理的人扔了几块碎银上去,老人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急急的收了银子,终于揭了谜底:“所以啊,大家大都在传是不是有人故意借着公子的那张脸和百衣门司徒信儿的花痴性格做了文章,让咱们公子给人背了黑锅!”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若有若无的眼神飘过人群中一直低头喝酒的年轻男人。
“哎!你个老头,袁家公子智勇双全,岂容你在此胡说诽谤!”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腾的站起来,红着脸指责台上的老人。
“你认识咱家公子?”老头儿的话被打断,却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反而一脸骄傲。
“不认识!”少年梗着脖子,扯着嗓子喊,“不认识就不能替公子说句公道话啦?公子那么聪明,怎么会被别人利用?”
听到这孩子毫无因由的袒护之词,茶楼里的人都静了下来,不自觉地瞟着正在喝酒的蓝衣男子。
“袁今朝也是人,难免会犯错误吧?”一直悄声坐在人群中,安静喝酒的男子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嗓音带笑。
“你胡说!今朝公子才不会被别人利用呢!”
“那你说,从金沙城回来之后,袁今朝就在元宝庄内专心酿酒,为什么外面却在传他偷了金珍玉璃杯和清风道长的束发玉簪?还和风情万种的玉娘子有染?还……”
“别说啦!肯定是那些江湖人嫁祸咱们公子!”少年抢白。
“那袁今朝到底做了什么事,让武林同道这么憎恨他而嫁祸于他呢?”
“他……他们……”少年嗫嚅着嘴唇,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小孩子,要多看多听多思考,不要逮着一个人就当成偶像供起来。要不然会吃亏的。”男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在桌子上放了一块散银子,转身走了出去。
“这人谁啊?”少年愣愣地问。
“这就是我们元宝庄的庄主,大名鼎鼎的今朝公子!”茶楼里的人仿佛一起回答似的,声音大的震耳欲聋。
“哦……”少年点了点头,随即一脸懊恼,“啊!袁今朝?我见到今朝公子啦!”
“今朝公子,等等我!”咋咋呼呼的少年一阵风似的冲出门,期盼的左顾右盼,可哪里还看得到袁今朝的身影。
大家看没什么热闹可看了,纷纷摇着头散去。
见到袁今朝有什么大不了啊?今朝公子天天都来悦来茶楼喝一杯啊!
见到袁今朝有什么了不起啊?今朝公子每天早晨都吃我媳妇做的豆浆油条啊!
见到袁今朝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啊?我婶婶的外甥的儿子的舅舅就在元宝庄里当管家啊!
……
“话说那海河帮帮主秦海邦,长的是五大三粗,使一对百十斤重的大锤……”惊堂木一派,说书的老汉再次开说,刚刚要走的人又纷纷坐了下来,悦来茶楼又恢复了以往热闹的气氛。
酒楼二楼靠窗的包厢,一个青色的身影一闪而入,“公子,袁今朝确实在元宝庄内,属下已经打探清楚他每天的行踪规律。”
“很好,一切按计划行事。”倚在窗口的男人收回注视着楼下少年的视线,轻轻的扶着手中的折扇,微笑。
“真期待啊,今朝公子。”<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