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那人近来了,看装束,分明是一个匈奴人。司马云偷偷地弯弓搭箭,一松手,箭去似流星,直击那人的前胸。不想那人早有防备,身子一歪,立时将迅疾如飞的羽箭抓在了手里。手法之快,身姿之灵敏,连甘延寿也颇感吃惊。王老三更是惊讶,揉了揉眼睛,借助月光,又打量了一遍,肯定地说:“这人我是识得的。他是匈奴水平极高的射雕高手,唤作稠雕。”甘延寿叹道:“敢走夜路的果然都是高手!”杜勋则怒道:“此人必是射杀顿山的凶手。我去会会他。”还未起身,稠雕已指着众人大笑道:“有种的便斗来!”
一语未了,王诗瑶已跨上“赤火”马,抢先冲出去了;甘延寿则紧随其后。司马云道:“这两娃儿,太冒失了。”急令众人跟上。待他们上马扬鞭时,已与二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稠雕见王诗瑶渐渐靠近,心头暗喜,便取了弓箭,偷偷拉引。甘延寿耳尖,隐隐听到了弓弦声,自知有异,急忙大喊一声:“小心!”纵身一跃,往王诗瑶扑去。弦响箭发,与此同时,王诗瑶的头被甘延寿给按低了,纵是如此,羽箭依然擦着她的头部飞了过去,带离头巾飘飞得远远的。不待稠雕开第二箭,甘延寿忙抱着王诗瑶,身子一歪,于马上一跃,跳到了近旁的草丛里,引弓连开数箭。稠雕连连闪避,见司马云等人渐渐逼近,知战机已失,只得弃了二人,纵马向前。
王诗瑶匍匐在甘延寿的身上,见他仍然紧抱着自己,俏脸一红,轻声道:“该放手了。”甘延寿立时松手,却一动不动,呆呆地瞧着王诗瑶,嘴里喃喃道:“王……王护卫,你的胸……胸部怎么有点软?”话音未落,眼前一个黑影一闪,“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已扇到了脸上,只听得王诗瑶娇喝道:“无耻!”说着她愤愤然地从甘延寿的身上爬起,脸颊绯红,背过脸去。
甘延寿懵然地也爬了起来,紧盯着王诗瑶,像是从未见过她似的。此时王诗瑶的婀娜身段清晰可见,长发垂肩,在夜风的的吹拂下,飘飘然若落入凡尘的绝世仙女。一时之间,甘延寿竟又有些呆了,往日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他终于恍然大悟,不由得也羞红了脸,愕然道:“原……原来你真……真的是假男人!”王诗瑶听了这话,跺了跺脚,头发一甩,转身过来,却是抿着嘴唇,双目含泪,紧盯着他,不多时,在眼眶中打转的晶莹之珠终于流了下来,当真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甘延寿不免手足无措,小声道:“你哭了?”王诗瑶也放低声调,斥道:“你早就知道我不是真男人了,却偏偏假作不知,以便有意无意地占我便宜,是也不是?”“我……”甘延寿不禁又愕然了。又一个黑影闪来,“啪”的一声,却是那一边脸也挨了一巴掌。甘延寿惊愕道:“为什么又打我?”王诗瑶亦惊愕道:“你为什么不躲避?”“我以为事情说开了,你就不会再动手了。”“我只是气不过,顺手挥过来,本以为你会躲避的。”
说话间,司马云等人已冲到眼前了。杜勋奇道:“王护卫,你的脸上怎么有泪痕?”王诗瑶拂去眼泪,鼻子里冷哼一声,跨上“赤火”马,也不答话,径直走了。司马云见甘延寿的脸上有淡红的手指印,似有所悟,便朝这个仍呆呆的少年言道:“王护卫乃光禄大夫好友的爱女,自小怕也是娇生惯养。你乃男子汉大丈夫,无须与她计较,凡事多让着她点。”甘延寿摸了一下自己稍微有些发烫的脸,点了点头,跨上骏马,道:“我不会与她一般见识的。”众人听了,呵呵一笑,然后往前疾驰而去。
月亮渐渐升高了,照耀得大地如同白昼。是以众人皆越追越勇,不知不觉间,便已行程达数十里了。眼瞅着稠雕的的背影已越来越近,最前头的王诗瑶不禁更是欣喜,便又猛挥一鞭,不料身后的王老三急叫道:“王护卫,不可再冒进了,前面乃是险地一线天。”王诗瑶愕然,忙勒住马,一时间,“赤火”马如何能快速止步,只得嘶鸣一声,双蹄扬起,做了一个深度后仰的动作,差点将王诗瑶给掀落在地,好在有惊无险。“赤火”马的前蹄尚在空中,身子还未前倾,稠雕已不失时机地同时放了两箭。眼瞅着不是马受伤,就是人受伤,或者是人马皆受伤;司马云等人立即引弓还击,甘延寿则赶紧于马上跃起,伸手去抓箭,王诗瑶也从马上蹦起,伸出手去;两人于空中一碰,各自抓了一支箭,双双落地。王诗瑶轻声道:“谢了。”说着力挽雕弓如满月。
稠雕几无还手之力,被射得步步后退,不怒反哈哈大笑道:“有种的就继续来追我吧。”说着纵马向前,一晃便不见了。众人并不追赶,齐看向王老三。王老三道:“呶,你们看见了吗?前面就是一线天,乃是一个很长很深的大峡谷,人行走在谷底,抬头望天,只能看见很小的细长如丝线的一片天,故而此地名曰‘一线天’。”司马云登上高处,细细观望,见那大峡谷黑黝黝的,不知潜藏着多少危险,便果断下令道:“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