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原本说过院务会上再讨论一次,可周一的院务会只字未提,临近会议结束,却提了一个新的事情让大家讨论,说有个区里的二级医院想让朝阳医院托管。
袁仁达:“周院长,我觉得这个事可以谈,我原来所在的医院已经托管了好几家下级医院,已经成医院集团了,业务量猛增。”
肖国栋:“现在兄弟医院都在扩增,下级医院可能想借助我们医院的牌子增加业务量,我们也可以借此机会调整人员结构。”
熊大新:“他们看中的是我们的科研实力吧,每家医院都有科研压力,下级医院哪里有什么科研。”
周胜望着李书记:“李书记,你怎么看?”
李书记沉吟着说道:“周院长,既然大家都认可托管,应该可以谈一谈,只是这家医院怎么做,可能还要摸一下底,从长计议。”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我们就决定托管。”周胜可能早有思考,果断地说:“我们自己临床人才也缺乏,分流部分人过去行不通,外面兄弟医院的做法,我们也看到了,换了块牌子,还是原班人马,换汤不换药。”
袁仁达疑惑地问:“周院长,你说不能分流人过去,那怎么做?不分流人过去带一带,那就是换汤不换药。”
周胜显然是早有准备,等着这一问:“我准备在那里做特需。”
“特需。好办法。”王林海此时说道,“我们后勤负责让它面貌一新。”
周胜把脸转向杰森:“杰主任,你没发表意见。”
杰森心里想着调研报告的事,听到周胜点名,只得应道:“周院长,现在生活水平提高,特需应该受欢迎,满足部分人群需要。”
周胜对杰森随口一说,竟然大加赞赏:“杰主任,你说的正是我想的,你就负责筹备托管这家医院,正好实职岗位锻炼锻炼。”
杰森一件事还没完,不曾想又揽上了一件事,心里总还是放不下调研报告,想到千小陌的提议,一直找机会想讨教赵雅萍,只是见她一直忙忙碌碌,就不好意思把她叫到办公室来问她。
院务会后,见赵雅萍抱着一叠复印资料从办公室门口经过,赶紧叫道:“赵主任,忙什么呢?”
赵雅萍听到杰森喊她,在门口站定说:“熊院长要开一个国际学术交流会,科教科忙不过来,让我们院办协助一下。”
“国际学术交流会?”杰森从座位上站起,示意赵雅萍进来,疑惑地问,“怎么放在年末开会?学术会议一般都是春秋季节开会,春暖花开,气候宜人。”
赵雅萍走进办公室,把资料放在桌上,说道:“这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为了候国外的几个学者时间。”
杰森走过去,关上办公室的门:“赵雅萍,周院长让我写的那份报告,你知道吗?”
赵雅萍点了点头:“怎么会不知道?在你做院长助理前,周院长就让院办布置各部门准备材料了。你写的报告,周院长让我复印了给各院长。”
杰森:“复印给各院长了?”
赵雅萍:“我复印完就交给夏主任了,不知道给没给各院长?但你写的不错,条理清晰,简明概要。”
“你已经看过那份报告了。”杰森听到赵雅萍的评语,一下子兴奋起来,“那为什么今天又不讨论了?周院长、肖院长为何都不表态?”
赵雅萍奇怪地看着杰森,问道:“表态?表什么态?”
“当然是赞成还是反对咯。”杰森被赵雅萍一问,反而有些吃不准了,吞吞吐吐地说,“你刚才不也说我写得不错吗?”
“哦。”赵雅萍笑着说,“说你写得不错,与表示赞成是两个概念。”
杰森这下懵了:“两个概念?什么意思?”
赵雅萍见杰森木然的表情,不禁哑然失笑:“你写的报告,原来大家模模糊糊也有这种感觉,经你有理有据地分析,就更明白了。”
杰森:“明白,那为什么不表示赞成。”
赵雅萍:“为什么不表态赞成?你想得太简单了,有道理不一定就是正确的。”
杰森摸了摸额头,困惑地说:“你在绕口令吗?绕来绕去,我都被你绕糊涂了。”
“糊涂了?在这件事上你还是糊涂点好,别追根究底非要搞个水落石出,反正你报告也交了,任务就算完成了。”赵雅萍拿起材料就欲抬脚走人,“动作还蛮快的。”
杰森忙一把拉住赵雅萍:“你还没给我说明白,就走啦?”
“嗨--,我就知道你非弄明白不可。”赵雅萍叹了一口气,“你搞明白了,又能怎样?现在各家医院都在比什么?”
杰森:“比课题经费、比SCI论文。”
赵雅萍:“对呀。那不多找点会写课题标书、论文的人来,就靠原来那些人,怎么比得过那些排在前的医院,旭日、日晖哪一家家底不比我们朝阳厚,就是在我们附属医院里就只能永远当小三。”
“嗯,你讲的有道理。”杰森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怪不得熊院长那天发急,但这样下去,医疗会出问题,医疗质量、安全都会出问题。”
赵雅萍:“熊院长打断你,不让你往下说,他也是临床出身的,他会不知道。但他有什么办法?他管科教,课题、论文指标全压在他头上。再说,周院长不认可,他能有那么大权利进那些个人。”
杰森晃了晃脑袋:“你是说,周院长认可熊院长的做法,那不是急功近利,杀鸡取卵吗?”
赵雅萍抿嘴一笑:“这下明白了吧,肖院长为何不表态?为何把这件事交给你?”
杰森:“这不是皇帝的新衣吗?自欺欺人,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赵雅萍:“熊院长的办法确实简单粗暴,但这也是最快捷提升课题、论文数的办法,至少周院长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所以让你出出高招。”
杰森:“让我出高招,那为什么不直接说。”
“得了吧。”赵雅萍诚恳地说,“杰森,别书生气了,说话做事多考虑。”
赵雅萍的话让杰森莫名地感到一份温暖,真是个睿智的女子,竟能把事看得这么透。可她对自己的事怎么就看不透呢?
赵雅萍前脚刚走,院办的一个科员就兴冲冲地走了进来:“杰主任,病房打电话来,让你赶快回一下病房。”
待杰森赶回病房,此时正是晚饭后家属探望时间,病区走廊里挤了一大帮人,正在交头接耳地谈论着,看到杰森走来,人群自动地让开了一条路。有几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向杰森打着招呼。
病人甲指了指抢救室:“杰主任,在抢救室。”
“杰主任。”病人乙叫了一声,转脸对着边上的家属说,“杰主任一到,救过来有希望,前两天已经有过一次大出血了,就是杰主任赶来,救过来的。”
病人甲凑过来说:“别看他年纪轻,水平蛮高的,好像已经是院长了。”
家属惊诧地说:“有没有搞错,这么年轻当院长?”
病人乙马上纠正道:“是院长助理。”
病人甲:“年纪还轻,当院长是早晚的事。”
杰森“嗯,嗯”地应着病人的招呼声,也不答话,疾步走进抢救室。抢救室里陈东带着下级医生和几个护士正在各自忙碌着。
杰森走到陈东边上,问道:“这个病人又大出血了?”
“你来啦,没影响你开会吧?没办法,家属吵着要你来。”陈东正盯着心电监护仪,听到杰森问话,扭过脸说:“已经输了一袋血了,你看,血压还是上不来。”
杰森:“这个病人上午还好好的,准备试着放气,拔三腔管,怎么突然就出血了。”
陈东:“病人下午就吵着要拔管,一会儿说胃里难受,一会儿说鼻子难受。刚才正在开饭,病人突然就把管子拔了。”
杰森:“怎么没拦住他?”
陈东:“拦了,拦不住。说胃里难受死了,他要吃饭,宁可做饱死鬼,也不再活受罪。”
杰森:“胡闹。”
陈东:“他胡闹,家属更胡闹,说要是救不活,跟医院没完。”
“止血药、抑制胃酸的药。”杰森翻看了一下盐水架上吊着的医嘱牌,“该用的药都已经用上了,要不用点土办法?”
陈东:“什么土办法?”
杰森:“把止血药、去甲肾上腺素放在冰箱里冰一下,从胃管里打进去。再连续输血。”
“你的办法可以试试。血已经申请了,血库在配。”陈东朝着边上的一个住院医生说道,“快,放几支止血药、去甲肾上腺素到冰箱。”
“这个只能试试,效果可能不好。”杰森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联系欧阳主任来内镜下止血。”
陈东:“刚才已经联系过了,家属坚决不肯,说我们把他当试验。”
杰森:“这次还不肯,怎么是试验,这项技术已经很成熟了。”
陈东无奈地摇了摇头:“家属要欧阳主任保证百分之百成功。”
杰森:“无知,再好的技术也不敢保证一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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