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夏季之末,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大地之上,所幸已经临近黄昏时分,透过树阴的光线也逐渐附着上一层金色的绒毛,原本的炙热也蜕变为让人舒适的温暖。
龙潭公园中的湖面之上,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小船荡漾出一条条触须般的波纹。这还不算,一些结伴而来、坐在船上的孩童手中还拿着或大或小的水枪,他们一个个面色红润,不停地从湖中汲水,在对着他人发射一道道水柱。这场混乱的水站中,众人也已分不清额头上、手臂上一点点晶莹的星点究竟是汗水还是湖水。
湖上的凉风载着这片欢声笑语飘扬,穿过水雾无意间折射出的彩虹,吹拂向岸边的一排水杉树,遮盖住了茂密枝叶间断断续续、力不从心的蝉鸣声。
在水杉树下,正放着一只一米来高的画架,上下两只架子将一张油画布牢牢固定,画布上正是湖面上这番趣味浓浓的景色,虽然还有很多地方没有上色勾描,但却已经富有神韵。作画之人看着自己的即兴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收起调色盘与画笔,迎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风儿坐在了草地之上。
“呀!多好的风啊!”她由衷地赞叹了一声,举起纤细的手臂伸了个懒腰,那两只清澈的眸子望向蔚蓝的天空,述说着她对于这片安闲世界的喜爱,最好的证据就是她粉嫩的脸蛋上浮现出的真切笑容。
这一笑,好像有蔷薇绽放于草地之上,但她却并没有多么美丽的容颜,而且好像也不会穿着打扮,以至于看上去有点老土,不过这并不能掩盖住她的笑容与双眼所悄悄透露的心灵之美。
“唔,这景色已经留在了画布上,是时候去研究书法了!”她没有沉醉在按摩灵魂的凉风中,而是小憩片刻就又站起身来,把画架等工具收拾好,离开了湖边。
在龙潭公园中,有一处景点名为龙字石林,其由自然山石堆砌,一座座高矮形态各异的石碑宛如树林。每一座石碑之上,都刻着一个“龙”字,不过每个字却又有着不同的形状,汇集了从甲骨文、小篆到楷书、草书等各式字体。故这里不仅仅是石林,也是一片字林。
刚刚完成了绘画的她背着画架,拎着工具箱,气喘吁吁地来到了龙字石林,她对这片人造石林已经相当熟悉,很是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一块四四方方石碑前,将工具放了下来,也顾不上休息,就又在画架上铺上一层宣纸,又取出一只毛笔,小心的以黑墨润笔之后,就开始提笔临摹起来。
这面石碑上刻着一个“龍”字,这是繁体的“龙”字,这个字笔触饱满,浑厚圆融,让人一眼就能感觉出其落笔的力度来,却又结构清晰严整,如一条精神饱满之龙在蛰伏。
“嗯,这样,这样,在这样……”她口中念念有词,正全神贯注地模仿着这个字。每一横每一竖应该如何停顿,如何收笔都在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完完整整地表现了出来,她的脸上再度扬起笑容,宣纸上的字也在快速的成型。
但就在她即将完成最后一笔之时,却忽然感觉自己的右手被谁一推,那只毛笔一下子失去了和谐的韵律,墨水如江河决堤,瞬间从字的正当中穿越而过,将这个本来近乎完美的“龙”字破坏的面目全非。
“呀!”她惊呼一声,手中的毛笔落在了地上,整个人也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那件白底的衬衣触碰到笔尖,沾染上了一片黑色的污渍。
碰倒她的人也反应了过来,这是一位与龙有着很深关联的少年,他在这龙字石林中散步之时,一不小心就沉浸在了这一个个或如轻盈腾云之龙,或如凌厉杀伐之龙的石刻中,见到摔倒在地的姑娘,他连忙上前,想要把她扶起来。
“你这个怎么回事啊!”她感觉到腰下膈人的毛笔,就知道了自己的衣服的情况,这让她对眼前这个少年很是生气。
“对不起,对不对。”少年连连道歉,他面色很尴尬,没有想到自己魂游天外,竟然会忽略了这位姑娘的存在。
“道歉有用吗?你看我的字,你看我的衣服!”她气鼓鼓地指着宣纸上系着黑腰带的龙,又一拉自己的衣角,将那一朵如墨梅般印记展示在少年眼前。
“呀,这可怎么办?”少年也慌了神,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心中满是担忧,他思索了大约半分钟,才平静下来,弯下腰伸手道,“我先扶你起来吧。”
“不要!”她对于少年抱有敌意,推开了伸到她面前的手掌,双手撑着地面,想要自己站起来,但或许是心里太着急,她的左脚踝又是一扭,让她痛呼一声,重新摔坐在了地上。
少年见这姑娘的眼中有水波盈盈,连忙将手指轻轻点在了她受伤的脚踝之上。
“你要做什么!”她心中一惊,刚想缩脚避开,却感觉自己的踝关节处涌来一阵暖意,在顷刻之间就消融了强烈的痛苦。
“诶?”这一阵暖意让她放弃了挣扎躲闪的举动,她看着这位少年,目光也从原本的愠怒变为了疑惑。
“我学过正骨点穴,怎么样,不疼了吧?”少年看向她,面不改色地解释着,四目相对之间,他又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移开了视线。
“你……你在看哪里呢!”这位姑娘见他的目光直直地顺着自己的面部下移,单手握成拳状,挡在了胸前,做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少年也尴尬地扭过头去,他心中暗暗叫苦道:“我不是异能者么?怎么被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弄得这样失态?这都要怪这些字,不对,都要怪那个万财帮,竟然把交易地点设在这个地方!”
这位少年正是东野恪,此时吴瑕正在等待交易时间到来,他就先到这交易地点来观察情况,却不料自己见到这些“龙”字,忽有所感,陷入了沉迷的状态之中,这才一不注意撞倒了眼前这位在一心一意临摹字体的姑娘。
“哼!算了,看你也不像是有意的,你先走吧,就不要管我了!”坐在地上的姑娘到底是心地善良,她看了看宣纸上的墨迹,眼中流露中浓浓的惋惜,对她来说,这个字写砸了可比衣服被弄脏值得心疼。
这要是换成别人,说不定也就走了,毕竟这姑娘也算不上什么美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东野恪却不会这么做,他还是伸出手道:“我扶你出去吧,这些工具也不轻,你要是勉强的话,脚踝的小伤反而会扩大。”
姑娘摆摆手,坚持不让东野恪扶,不过她见这少年认错态度很真诚,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她一指画架道:“那你就帮我背着这架子出公园吧,我要回去了!”
“你是一个人来的?”东野恪还有潜伏在现场继而追踪万财帮的任务,他也明白自己不能因为要帮这位姑娘而离开龙字石林太远。
姑娘一愣,这个问题实在是戳到了她的痛处,让她的神情不由得一暗,她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脚踝,平复情绪之后平淡道:“不要你管了,我自己……”
她话没说完,却迎面吹来一阵微风,这阵风带着温暖,轻轻地捂住了她的嘴,让她没能说完整句。
姑娘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她那一双大眼睛圆瞪如杏,写满了恐慌,而在她的瞳孔之中,少年好像变了一个人,他面色平静,眸黑如夜,正伸出食指抵住嘴唇,无声地传达着简单易懂的讯息。
这位姑娘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一扭头,就见自龙字石林之外走入两个体格健硕的大汉,一个方脸,一个尖脸,两人都染着一头黄发,穿着也一致,都是一件深色背心搭配一条中裤,那方脸人的背心上写着一个“贵”而尖脸人的背心上则是一个“富”字。只是这两人眼神却不像是寻常游客,丝毫没有赏景的意思,他们目光快速来回移动,倒像是在巡视。
东野恪感觉出这两人大概就是万财帮的人,他自然是不惧,但这位姑娘却是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之中,东野恪此时也顾不上她的反对了,挪动身躯做到了姑娘的身旁,施展“紫血遁影”之法,让这姑娘与自己一同被血雾包裹,消失在了阳光之下,同时他也以气流缠绕画架,将这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景物躺放在了石碑之后。
“大贵,我刚刚还听见这里有女人的声音,难道是单身久了,出现幻觉了?”尖脸大汉咧嘴一笑,他很轻松,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哈哈,富哥真是幽默,我刚才可是注意到了那个双木集团的秘书了,那身材真是不错啊!等一会她过来,我可要仔细再看几眼。”方脸大汉也是笑哈哈,但他们表现得如此轻松,反倒让东野恪紧张了起来。
“太奇怪了,这两人就这么确定林言时没有报警么?他们能大大咧咧地站在这里,难道真是已经把犯罪当做家常便饭?”东野恪皱眉,不过让他烦恼的还不止这两人,他身边的姑娘现在不停发抖,好像小鹿一般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这才是个大麻烦啊,我要怎么给她解释呢?”东野恪双手揉着太阳穴,苦苦思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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