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梅来市里也五六年了,一直就没找上对象。哥哥嫂子也给她介绍了好几个,她就是没有看上的,看过这几个,她感觉谁也没有张自强好。当然她已经对张自强没什么想法了,可她就是不想什么都输给李冬梅。冬梅超市开业,她去了,冬梅结婚回市里请客,她去了。冬梅这几年干的事太多了,把姐姐妹妹都接来了,开了大公司。她呢?就是帮嫂子看孩子了。人人都向往城里户的时候,她在农村,这倒是把户口上在城里了,可农村户口又吃香了。母亲告诉他,每年树地钱每人就一千多块,把一个人的地包出去也能要一千多块。她曾经问过冬梅,冬梅说她们姐妹三个的户口都在老家,虽然她们都在市里买了房子。自己呢?她发现自己和冬梅的差距越来越大,也是她越来越自卑的原因。
侄子上小学了,她一个老姑娘不能总呆在哥哥家吧。夏天有好几次她张罗回家,都被哥哥挡下了。她明白哥哥是对自己歉疚,可哥哥也没什么能力。她也知道,哥哥私下没少求嫂子,终于,八月中旬,嫂子在街道办事处给她找了一份工作,说是干个一年半载可以转正。干吧,真要是回去她还不知道面子往哪里放呢。最近她很少去冬梅家了,当然,冬梅一家对她是一直很热情,可冬梅的两个孩子都大了,如人们常说的,都会打酱油了,她还是孑然一身。最近哥哥给他介绍了一个中学老师,倒是也不错,一看就是那种一辈子不喜欢出头露面的人,处着吧,还能咋样呢?
秋菊每天在超市忙碌着,田旺一直在外面,又送菜,又进货,每天也是忙的四脚朝天,不过,夫妻俩忙得很有劲头。田旺半年多的中药吃的,加上心情好,病基本上都好了。田玉山来市里没干什么,看着田旺夫妻俩忙不过来,他就每天过来帮忙,逐渐的,超市都离不开他了。八月中旬,田玉山回了一趟老家,把庄稼都收好,在家里都卖了。又把家里的东西处理了一些,本来他说把家里的农用四轮车给了李光茂,秋菊没让给,就让卖了。因为冬梅打算过了国庆就把爹娘和奶奶都接过来。田玉山回去二十多天,雇了一辆大车,把家整个搬到市里。
田玉山回来了,天气也逐渐的凉了。赶了个周日不忙的时候,秋菊和田旺让他爹看店,她们一起去逛逛街,买点秋天穿的衣服。总是说无巧不成书,秋菊他们来了半年多了,就没逛过街,今年两个人上街挨个店看看秋装,正好遇上彭明宇。彭明宇和他娘也来逛街了,看样子是彭明宇父母也来了市里。彭明宇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少了一分帅气,多了几分忧郁。见了面总要打招呼,两个人聊了几句。田旺和彭明宇笑了笑,看也插不上话,就进旁边衣服店看衣服了。秋菊和彭明宇聊了些这些年的事情,彭明宇他妈妈在旁边站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们正说着,从旁边过来一个女的,长的不是很好看,穿戴倒是很时髦,看他们俩聊天,走过彭明宇身边,不怀好意的看着彭明宇,尖刻的说:“我说你每天吵着离婚,原来是找到老相好了。”然后她转过身,看着秋菊问,“你就是李秋菊吧,长得倒不错,怪不得彭明宇娘俩总念叨呢,怎么,你们都勾搭到大街上了?”
秋菊看着这个女人,一脸世俗的样子,她笑着说:“我们也是第一次遇见,什么勾搭,你说话注意点。”
“是吗?”那个女人看了看彭明宇,又看着秋菊说,“刚第一次见面你们就眉来眼去的眉目传情?”
秋菊正想回她几句,一直在屋里看衣服的田旺出来了,他搂着秋菊的肩头,看着那个女的,带着当兵人那种特有的英气正色的说:“你自己守不住自己的老公,别找别人出气,再说别人的时候预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说完,他低头看了看秋菊,“老婆,走,这种人别多和她说,小心脏了咱舌头。”说完搂着秋菊走了。
看着秋菊走了,彭明宇也扶着母亲走了,只把那个气的脸色煞白的女人留在那。
田旺和秋菊又逛了一会儿,给一家人买了一些秋天的衣服。其实都有衣服,这不是进城了嘛,在家时的衣服都穿不出去了,尤其是田旺父母,年纪都也不大,穿着农村老土的衣服,自己也会感觉与这个城市不协调。
回家的路上,他们没打车,俩个人溜达着。
“你和那个男的很熟?”田旺试探性的问。
秋菊笑了,“什么那个男的,好像我和男的都很熟似地。他叫彭明宇,我们是高中同学,在学校他一直追我。”
田旺尴尬的笑了,“那你们怎么没成,我感觉他也不错。”
“嗯,是不错,不过他娘不行,和吴德贵他娘一个颜色。他上大学的时候让我等他四年,我没等,等着让他娘瞧不起我呀。”秋菊很实在,和盘推出。
“那个女的可不咋地。”田旺说。
秋菊笑了,“老公,你刚的那几句话很有份量,看样子你这辈子保护我没问题。”
“那是!”田旺也笑了。
“那个女的肯定也是他妈给他找的,他应该去年刚毕业,今年就闹离婚,也够倒霉的。”秋菊叹了口气说。
“那如果当初你们俩好了,肯定就不会这样了。”田旺看着秋菊说。
秋菊笑着白了田旺一眼,“别瞎想了,人生是没有如果的。如果真如你说的这样,也一样闹离婚!他家就他一个儿子,娶我一个农村媳妇,他妈每天看我像仇人,你说不闹离婚等啥呀?就等看人家的白眼?哪如嫁给你家,你娘每天看我就像恩人,总说没有我,你就陪耶稣去了。”说完他俩都笑了。“说过了过,以后不许提他了,彭明宇这个人现在在我这里就是一个名字。自从你那次冻坏,躺在炕上,我们一家人都在哭,好像你已经死了一样。自那以后,我就感觉日子其实很短,能珍惜的就赶紧珍惜。过去的都是过眼云烟,过去了,就都过去了。”
“嗯,不说了,老婆大人。那你以后如果再遇见她们咱还大方点,咱又不欠他们的。”田旺说。
“知道了,老公小人。”俩个人一路走一路聊天,不觉得多长时间就到店里了。他们回到店里,看见田旺他娘也来店里了。
“娘,你咋来的?”秋菊抱起明明亲了一下。
田旺他娘用毛巾擦了擦明明的嘴,“看这吃的。我们是打车来的。我说带明明坐公交车来,你爹说坐公交车还得倒车,还不如打个车。于是我娘俩打车就来了。”
“那你咋不给我打电话?”田旺说,“我去开车接你们。”
田旺他娘笑着看着儿子,“来了市里半年多了,难得陪秋菊逛逛街,还咋能忍心再把你叫回来,再说了,你爹说你接我们来回油钱也值五块钱,那还不如打车来的方便。”
一家人又说了几句,秋菊把衣服都拿出来,俩个老人看这儿媳妇给自己买的衣服,都很高兴。秋菊上楼做饭,一家人就在超市吃了饭,晚上田旺又把爹娘送回去。
过了国庆节,冬梅把这个销售旺季忙过去,就和张自强、春桃回家接爹娘了。在她们回家以前,已经打电话告诉爹娘,把家里该卖的都卖了,留着感觉有用的,不能卖的就送人或者扔了,要么拿到市里也是没有用。回了家,冬梅帮爹娘收拾,奶奶看着什么都是好东西,舍不得送人也舍不得扔。冬梅不管,总是笑着从奶奶手里把那些没有的或者去城里也用不上的都扔到院子里,左邻右舍有需要的都拿上。
春桃回去在娘家住了一夜,就让张自强送她回了后沟。吴有才家里的情况吴德美娘几个也许不知道,吴德富也许不知道,但是吴德贵和春桃都知道,冬梅也知道,因为春桃都和冬梅说过。这次回家,春桃也是看看吴有才的打算。去年吴有才就不当大队书记了,因为是几十年的老村支书,公家也每年给吴有才一些钱。给吴德富拿走的六万块钱只是给他结婚准备的钱。吴有才自己攒的钱还没动。在农村,哪一个大队书记家里不称个百十来万。吴有才也算个公道人,可家里总还是有个五六十万吧。除了给两个儿子娶媳妇,自己手里还有十万块钱,去年过年回家,吴有才私下和吴德贵俩口子说过,也想去市里。并不是他不当书记了就在村子里呆不下去了,而是她的两个女儿在村子里泼辣出名了,还真是没有媒人来提亲,眼看着就是老姑娘了。看着自己年纪越来越大却没人来提亲,吴德美也收敛了很多。过了年走的时候吴有才又悄悄的给了春桃五万块钱呢,一万多是这几年春桃她们的树地钱,其余的吴有才让春桃去市里也给他们买一处院子。春桃她们到了市里就给买上了,不过,他们说是自己买的,因为吴有才也看出了陈萍的人性。春桃这次回家,就是想看看吴有才有什么打算。
冬梅在家呆了三天,走的时候他们把屋子外面也用泥坯子都把门窗堵上,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春桃奶奶和春桃她娘都掉了几滴眼泪。拉东西的大车先走,李光茂跟着大车走。张自强拉着几个女人去后沟,春桃打电话说吴有才老两口也想去市里看看,张自强开着金杯去接人再去市里。
下午三点多,大车小车都到了市里。-先吃饭,秋菊已经在饭店订好了饭,现在还不到饭店上人的时候,她们是预先订好的,饭店厨师都给准备着呢。也没喝酒,就是纯吃饭。吃了饭,李光茂和闺女女婿回去卸东西往家里搬。田玉山爷俩都来帮忙,吴有才也要帮忙,被冬梅强推着跟春桃回去看乐乐去了。不说他们一家人搬东西,就说吴有才老俩口去看了乐乐,又去了吴德富的店里,去看看他们的生意。
晚上,大家都弄利索了,晚了,冬梅说各回各家吃饭,歇两天大家再好好聚聚。
春桃在家做好饭,看吴德贵自己回了家,好奇地问:“你咋自己回来了?咋不去接乐乐他奶奶爷爷?”
“在大哥家不也一样?”吴德贵无所谓的说。
“快去接吧,没准到现在他们连饭也没吃。”春桃催快点接吴德贵的父母去。
“我也去接爷爷。”乐乐喊着。
春桃拉着乐乐,“你别去了,一会儿爷爷奶奶就来了,你陪妈妈在家等着,咱们出去买瓶酒,让爷爷和爸爸喝。”
吴德贵搬了一下午的东西,有点累了,“不至于吧,都这么晚了,方便面也得煮两碗吧。”
“哎呀,你这人咋这样,这还是你爹你娘,要是我爹我娘你更不想去了。快去吧,你不去,他们不好意思来,还方便面,自来水也没有。”春桃说笑着推着吴德贵出去了。
吴德贵又打着三轮车,骑着去哥哥那里了。到了店里,他刚进门,还没进里面。就听见吴德富他们几个人都在里面说话呢。
“这个卖炮证,我也不懂,你们问问德贵,看看他能帮你们不。”是父亲在说话。
“不可能,有一次我们吃饭,我问过冬梅,冬梅也打电话问那个姓张的,说是不行。”是陈萍的声音。
“那就没办法了。这里好多五金店都是把店年根儿租出去给别人卖炮,要是好弄都弄了。”是吴德富的声音。
“嗯,就你窝囊,这半年下来,就挣个生活费,就没攒下钱。”还是陈萍的声音。
“自从爹和娘进家,你就总是没挣钱,那你花的是啥?娘家带来的?这么晚了,连饭也不做,一个劲儿的磨叽,你也不烦!”吴德富说的。
“嫌烦把耳朵捂上,我忙着卖货,你们三个大活人还不会做点饭?啥也指望我?”陈萍声音很高的说。
吴德贵实在听不下去了,走到后屋,“别做了,春桃已经在家给爹娘做好饭了,你们俩要是不饿就省一顿,剩下的就是挣下的。”
“吃了再走吧,这都准备好了。”吴德富说着,里面的桌子上放着两把面条,还有几根黄瓜。
“别了,都做好了。”吴德贵说着往外推父母。“你们总说不挣钱,你们旁边的立刚五金店今年就赊出去的货换了两套楼房,还不算收的现款,你们和人家学学。我在家看春桃卖东西都是笑着,对谁都一样,客户进来就是给咱送钱的,不是和咱要钱的。我经常来这边送货,也观察过你们几次,客户来了就没个笑眉眼,因为五毛一块还和客户争,你态度不好,人家这次来下次就不来了。你看立刚五金店那个女的,不吃饭能送你三十里,这是个态度问题。”说完他们就往出走。
“你挣钱了,就给爹娘做点好的吃。”陈萍跟出来说。
“吃饭吃的是个心情,我也不知道做什么饭。我刚给老丈人搬家回去,春桃就让我过来接爹娘,我出来的时候她倒是领着乐乐去买酒去了。”吴德贵说着上了车,“哥,你也去吧,晚上你把我这个三轮车开回来。冬梅给我花了一万二在三队那块买了一辆二手的面包车,她说七成新。”吴德贵和吴德富说。
“那我去了。”吴德富冲陈萍说了一句,说完上了车。天凉了,吴德贵开的很慢,他怕开得快了后面坐的人冷。
“德贵,咋不叫你嫂子一起过去?”吴有才问。
吴德贵把车停下了,“爹,你叫上我嫂子,今晚这顿饭你就别吃得消停了,哥,我说话你也别生气。再说说那个卖炮证,冬梅的关系给我们办的,我们也不花钱,冬梅说关系他打理了。可是再办一个,多则万二八千,少则五六千,我嫂子的性格,花了钱她肯定不高兴。就她那每天横眉冷对,还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再说了,冬梅说张志强办不了,咱也不能硬让人家办。这事咱们在这里就说完了,回了家可别说了。今天你们来,咱们家一多半人都来了。咱们爷儿仨喝点,高兴点。娘,你也别说什么闲话,以后要是你们来了,咱们一大家子还要相处,冬梅的性格你们知道,要是惹毛了她,大家都不好过。冬梅那个面包车也是送我们的,说是以后接乐乐方便些。咱倒是不为了贪他那点钱,人家也是为了自己的姐姐。人家这样做不就是希望咱家人对她姐姐好点。”吴德贵说完,就又开车走了。
到了家,春桃已经饭菜都弄好了。炖了一锅肉勾鸡,就是猪排和鸡块。买了一份凉皮拌着。买了一小盆小西红柿,切了一盘子自己腌得酸白菜。
“我把饭菜放在这屋里了,你们多聊一会儿,我和乐乐吃了就去睡觉了,乐乐明天还得早早去幼儿园。爹和娘晚上就住这个屋,被褥我都给你们铺好了。大哥少喝点,一会你还要开车回去。”春桃说着盛了一碗米饭,“娘,你先和我爹他们多吃点菜,要是吃米饭就告诉我,我给你盛,我先和乐乐吃了。”说完就成了点肉汤拌着米饭,让乐乐吃。她又夹了几块鸡块和猪排,用手把肉撕成小块,放进乐乐碗里,她自己没吃多少。不一会儿,乐乐就吃饱了。
“走吧,睡觉去。”春桃拉着乐乐往外走。
乐乐很不情愿,“我想和爷爷玩一会儿。”
春桃蹲下来,看着乐乐,“爷爷奶奶又不走,明天放了学就让爷爷奶奶陪你玩,后天又是星期天,有的是时间和爷爷玩。姥爷姥姥来了,过些天爷爷奶奶姑姑还有太爷爷也都把家搬来了,还怕没人跟你玩?今天必须听话,让爸爸和爷爷说会儿话,咱们睡觉去。”
“嗯。”乐乐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爷爷问,“爷爷,你下次来就再也不走了?”
“嗯,爷爷不走了,你听妈妈的话,早点睡觉,明天好好上学,以后爷爷每天陪你。”吴有才笑着说。
“嗯。”乐乐笑了。
春桃站起来,看着吴德贵说:“一会儿吃完放了那就行了,明天我再洗。要是有动静乐乐就有醒了。”然后她又看看大家,“你们慢慢吃着,我带乐乐休息去了,大哥你少喝点。”说完就出去了。
几个人看着娘俩出去,都是心有感慨。一样的都是儿媳妇,态度截然不同。
“哎,咱家对不起春桃呀。”吴德贵他娘说,“想想以前,咱还是个人吗?”说完,她流下了眼泪。她为春桃委屈,也为自己这一下午被陈萍数落委屈。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她以前对陈萍那么好,竟然换不来她一顿饭!
“都过去了,以后你对她好点就是了。她们姐妹三个都是好人性,你看冬梅和郑春丽,秋菊和田玉山老婆,那处的就像母女俩,谁也看不出她们是婆媳。这人好老天爷也照顾,你看人家姐妹三个都过得不错。”吴德贵对娘说。
四口人吃到很晚,也没喝多少,尽顾聊天了。吃完饭,吴德富开车回去了,吴德贵和他娘把桌子收拾干净,又把方桌立在墙根儿。吴德贵安顿爹娘早点睡觉,就回屋睡觉去了。
吴有才老两口在市里住了两个星期,每天陪着孙子。冬梅组织大家吃了一顿饭,这可是一大家子。一共八个老人,六个年轻人,四个孩子,四世同堂。这样一家子,整个一个三角形排序。一大桌子人热热闹闹的聊着,吃着。也没几年的光景,他们就从牛角沟都迁到了锡盟。
吴有才走的时候和吴德贵哥俩商量了,冬季就不往来搬了,老家人有讲究,锡盟在他家东北,冬季搬家算是天坑。而且,吴德贵的奶奶是正月过祭日,等给她奶奶过了祭日,一家人再来。两个星期下来,老两口都舍不得孙子了,走的时候祖孙都哭了,是吴德贵开车把吴有才老俩口送到汽车站,送上了汽车,回去了。
秋菊最近就像在天堂里一样,从小,她就是一个不爱操心的人。每天挣多少钱,每天进多少货,开始她没办法还管一管,自从公公过来帮忙,她就啥也不管了。每天卖的钱都是田旺管着,她就负责在柜台收收钱。自从爹娘来了以后,她每天都想去看看,要么就是爹娘来看看她。从小她就依赖性很强,依赖娘,依赖二姐,现在是依赖田旺。用冬梅的话说就是懒,反正她是什么也不管。田玉山刚来的时候还想着自己也在市里干点什么,到了市里以后他发现不是那回事,秋菊其实不懒,就是不喜欢操心。每天超市没什么了,什么东西过期了,都是他在收拾,然后打电话要货。自己帮着儿子媳妇打理超市,老伴在家哄孙子,看来这下半辈子是交代给她们了。其实秋菊也很会做生意,和附近常来超市的人关系处的很好,该赠赠,该送送,附近开了好几家超市,生意在冬梅那时候就不如她们超市,现在更加不如了。
田旺在部队呆的,锻炼的也很会为人,和谁都很谦逊。远远近近的很多饭店食堂都要他送的菜。一起在部队的几个战友也和夏晓光一样分配了工作,知道田旺在市里,也来找过他几次,只是因为田旺戒酒了,后来大家就联络的少了,但是情分在,他们也帮着田旺介绍了不少生意。接手冬梅超市也就半年多,过了国庆一家人算了算,赚了十万多,这让他们高兴之余都很感谢冬梅。秋菊倒无所谓,她二姐帮她那是天经地义的,超市不忙的时候,她总会和二姐通个电话,都成习惯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闲聊几句。进入冬天,看着田旺的病也好了,看着秋菊每天乐天的样子,田玉山老俩口也是说不出的高兴。让他们以及一家人更高兴的是秋菊又怀孕了。
又有一段时间大家没在一起聚聚了,尤其是春桃奶奶,冬天也出不去,就窝在家里。每天除了看电视也没其他干的。在老家白天还有几个串门的,这里就没有了。孩子们都忙,偶尔晚上来一头,也是急匆匆的吃了饭洗了锅就都走了,也说不上一会儿话。有时候看着外面阳光明媚,虽然很冷,春桃娘还是给婆婆穿戴上,扶着婆婆叫上老头子出去转转。
检查出怀孕,秋菊最先给二姐打了电话。“二姐,我又怀上了。”
“什么?”冬梅有些不相信。
“我怀孕了!”秋菊用手捂着嘴边的话筒低低的说。
“哈哈哈——”冬梅在电话那头大笑着。
秋菊脸红了,“二姐,你笑啥?我发愁呢!”
“我,我,”冬梅结巴了两下,“我没笑什么,你不是说田旺有病了吗?怎么又怀上了,他们家人知道吗?”
“二姐,别取笑我了,都知道了吧。今天上午田旺带我去医院做的检查。”
“那意思是说田旺身体好了?”冬梅问。
“嗯,我该怎么办?就因为以前他身体不好,我们就没做过避孕措施,也马虎了,这下有了,我该怎么办呀?”秋菊无奈的说。
冬梅想了想,“那他们家人什么态度?”
“这不还不知道呢,田旺带我去检查完,回来后出去给他爹娘打了一个电话就出去送货去了。她们家人还没来,我先给你打个电话,估计他们家人很快就来了。”
冬梅在电话那边稳了稳神,“老妹,有了就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感觉就明明一个孩子也有点孤单。这样吧,老妹,毕竟田旺得过病,咱们也不保证孩子是否健康,要是生下来一个有残缺的孩子也是造孽。你和他们家人也讲讲,勤做检查,看看孩子发育,要是发育正常就生下来,也没什么,就是个上户的事,花点钱找找人没什么的。要是孩子发育不正常,咱就再把孩子做了。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有什么事还有二姐呢,每天还是开开心心的。这些天我尽忙着公司的事儿了,今晚姐订饭店,咱们一家人也该聚聚了,你也别和爹娘说了,晚上一起说。”
正说着,田旺开车回来了,一家四口都来了。
“有没有不舒服?”田旺他娘急忙跑过来问。
秋菊摇摇头,对着电话说,“二姐,他们都来了,我就不说了,咱们晚上再聊。”说完把电话挂了。
“给谁打电话呢?”田旺笑着问。
“二姐。”秋菊说着,给明明摘下帽子。“儿子,冷不?”
明明摇摇头,“小弟弟!”明明说话还不是很清楚,他用手指着秋菊的肚子,秋菊脸红了,一家人都笑了。
“你二姐说啥了吗?”田玉山边开始整理货边问。
秋菊看了看几个人,“我二姐说,勤去医院检查,看看孩子的发育,要是孩子发育正常,就把孩子生下来,要是发育不正常就做人流。”
“那咋会不正常呢?”田旺他娘急切地问。
“还不是因为他!”秋菊看了看田旺。
田玉山走过来,看着老伴发怔的神色,“冬梅说得对,别看人家文化不高,想的就是比别人高。”然后他对田旺和秋菊说,“就按你二姐说的,隔十天半个月就带秋菊去做检查,孩子正常比什么都重要。你们也都别担心,真要是把孩子做了,以后还能生,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秋菊你上楼歇着,楼下有我们呢,啥也别担心。”
秋菊笑了,“没事,爹,娘,我没那么娇气,每天在这里站着,也习惯了,上楼也坐不住。我二姐也告诉我别担心,孩子要是健康就生下来,花点钱上个户也不是什么事儿。对了,我二姐今天晚上说订饭店咱们一起聚聚,爹和娘中午就别回去了,晚上咱们一起去。”
“嗯。”大家都没意见,各干各的去了。
晚上,一家人又聚在了一起,自从吴有才走后这是一家人第一次聚齐。每一次聚会都是十来个人,相当的热闹。饭店最大的单间,倒也不拥挤。现在饭店的大包间,一边是餐桌,另一边是沙发和茶几,可以坐着聊天说话,也正好让几个孩子在那里玩。
大家都坐定了,服务员给大家都倒上茶。
“都是家里人,就不说客套话了,今天聚会第一是为了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坐坐,估计我奶奶在家也憋得慌了。”冬梅说完笑着看着奶奶,“还有一件事要宣布,石秋菊的好事,让她说。”冬梅说完,大家都看秋菊。
秋菊红着脸,看了看田旺,又看了看大家,把目光又移到二姐身上,“还是你说吧。”她笑着低下了头。
“秋菊又怀孕了!”冬梅说完,一家人又一次把目光聚在秋菊身上。
“还真是好事,有了就生,现在家家一个孩子多孤单呀。”春桃他娘说。
李光茂看了看田玉山,“亲家的意思呢?”
“我们听孩子们的。”田旺他娘接话说。
冬梅看了看秋菊和田旺,“那倒不一定,我的意思是让田旺多带秋菊做做检查,要是孩子发育良好,就生下来,要是发育不好就做了,反正以后想生还能生。”
“那还有啥发育不好呢,她们俩都没病,孩子肯定没事。”奶奶说。
田旺和秋菊两眼看着冬梅,生怕她会把事情说出来。
冬梅明白她们俩的意思,但话还得说,这样算伏笔,以后检查真要是有点什么的话,今天也算圆场了。“奶奶,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看我们一块的那个夏晓光,人家准备后年要一个属猪的孩子,现在都说属猪的有福,他决定过了年就开始戒烟戒酒,每天早晚锻炼身体。你们看田旺和秋菊,自从来了市里就没歇过,每天忙,有时候一天吃不上两顿饭,哪能保证孩子呢。”
田旺和秋菊还有田玉山老俩口都松了一口气,还是冬梅会说话。
“我看没事,秋菊就好好养着吧,就等孩子顺利生下来。你看,田旺自从来市里每天吃中药调理,现在都胖了。”春桃说。
“实际也是怕中药影响。”冬梅正说着着,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是晓光。
“喂,晓光!”冬梅接听了手机。
“姐,我六点多来公司,你都走了。”电话那头夏晓光在说。
“你不知道现在五点天就黑了。”冬梅笑着说,“我看也没事了,就让大家都回去了。”
“那哥和嫂子还说一起聚聚呢。”晓光说。
“我们已经聚上了。”冬梅笑着看着张自强。
“让他们也过来呗。”张自强低声说。
“姐,太不够意思了,聚也不叫上我。”晓光笑着说。
“就是家里人,怕你们嫌麻烦,就没敢叫你们,你们都过来吧,人多了更热闹,我也好几天没见亮亮了。”
电话那头好像是夏晓光和张志强在说话,“姐,我们去不给你们添麻烦吧。”
“哪有呀,还没开始,快来吧。”冬梅说。
“那我们就去了啊。”晓光说玩,把电话挂了。
不一会儿,四个人带着亮亮来了。服务员又急忙搬来几把椅子。亮亮过去亲了冬梅一下,就和几个孩子去玩了。
大家寒暄坐定,“没给你们添麻烦吧。”张志强带着歉意看着大家说,“本来,你们一家人聚会,我们就不该再来了,可是,我们也很想和几位老人聊聊。”张志强给几个男的每人散了一支烟,然后点着了,“我们和冬梅、自强相处好几年了,现在就是一家人了,所以,她们的父母也是我们的父母。本来,开始找冬梅就是找一个保姆,帮我们看看孩子。给张自强找点工作,也就是怕冬梅照顾孩子分心,没想到一路处下来,他们俩真的都不错,这样就逐渐加深交往了。更没想到的是,再后来他们俩开始帮着我们,买了楼房,买了车,开了公司,反正是赚了钱。我很感谢他们俩,也很感谢几位老人,你们来了,我也没有专门去看望过你们,等过年,过年大家都休息了,我再好好拜望各位。今天给我个面子,这顿饭我请客,可以不?”
“哥,不用,你来了我们就高兴。”张自强说。
张志强摆了摆手,“兄弟,哥知道你比哥有钱,你是咱公司大股东。可是哥和晓光投那点钱已经收回好几倍了。这些都不说了,给哥一个面子,让哥给几位老人尽一点孝心。”
张自强还要说,冬梅拉了拉他,“行,哥,那我们就代家里人谢谢你。我们今天聚到一起,一是想让几个老人在一起聊聊天,第二是我妹妹又怀孕了,大家也为她庆祝一下。”
“对,应该。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张志强说。
“姐,我们找你们也有好事,既然这里都是自家人,我也说说?”夏晓光笑着说。
“嗯,说说。”田旺说,田旺和晓光比较熟了,他们来了以后,晓光去他那里和他坐过几次,都是当兵的,也有共同语言。
“第一个事就是哥把卖炮证给春桃接办出来了,你们可以着手进炮了。”晓光说着把卖炮证地给春桃。春桃高兴地又把炮证给了吴德贵,吴德贵也是高兴的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
“这第二个事?”他转头看了看张自强,“张哥,你说?”
“你说吧。”张自强笑着说。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咋我不知道?”冬梅好奇的看着晓光。
“第二个事是咱们在毛登牧场的养羊基地正式运营了。姐,你不用知道,我们都是按照你的指示做的。羊是咱们张处长从草原上买来的好羊羔,据说母羊一次能下两个小羊羔。羊倌是咱张经理雇的,都是你们老乡。我就是帮忙宣传一下。”他说完,大家都笑了。
这时,菜也基本上齐了。服务员把酒也给倒上了。李光茂端起酒杯,“来,今天是三喜临门,咱们喝一个。”说完,大家都举起杯,只有田旺和秋菊端着茶水。
“哎,这就不对了,田旺,满上酒,还是当兵的,怎么不喝酒?”晓光说。
冬梅忙笑着说,“田旺胃不好,把酒戒了。”
“现在不是好了吗?能喝了。”晓光还在让田旺喝酒。
“晓光,咱们喝吧,就别让田旺喝了。秋菊还是个孩子,以后还有两个孩子,既然戒了,就别再喝了,以后秋菊娘三个还指望他照顾呢,别再因为点酒两个人生气,不值得。”冬梅说。
“哦,也是。”说完,大家都喝了一口。
晓光放下酒杯,看着这些人,“姐,你说的还真是。你看你们姐妹三个,都是好人,没有一个是那种奸诈狡猾的人,你们的老公也都与你们的性格很配。你看春桃姐,平时很少说话,但是肚子里有东西,姐夫还是她说什么就听什么。你和张哥就更不用说了,那是珠联璧合,绝对佳配。我有时间也去过超市几次,看秋菊还真像个孩子,天塌下来好像都与她无关,每天乐呵呵的,再看田旺,这才是好老公呢,我们坐一会儿,田旺一会儿给秋菊倒一杯水,一会给削一个苹果,一会儿又给拿一根雪糕,那才是五好丈夫呢。”晓光说完,一桌人都笑了。
一桌人在愉快的气氛中把一顿饭吃了,大家你来我往相互敬酒、聊天。男士除了田旺都喝的有点多了,最后还是冬梅去结了帐。张志强晕晕忽忽的非要去结账,冬梅说等过年大家再聚会,由他做东,这才了事。冬梅让大家把车就放在酒店,都打车回家,她让田旺把五个老人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