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亲王一行人要到悬岛和谈的文书早就送到了李永定那里。
李永定本不打算和谈,但手下有个大臣叫陈永华,乃是李永定眼前的红人。他内心盘算万一以后悬岛被聂耳族攻克,得为自己留个后路,便极力劝说李永定和谈,陈永华道:“此次只是和谈,且看看能不能乘机捞个好处,反正和谈不成也无甚损失。”李永定想了想,觉得有理,便同意了。
德亲王一行人辞别汤至尚,登船启程。德亲王、孙招远、余音乔都没坐过海船,海上来回颠簸,风大浪急,几人都是头晕目眩,目不能视。余音乔随他爹余晓生学过一些中医,便自行调理气穴,也抓过孙招远来,细细给他按治疗眩晕的三焦穴和虎口穴。不多时,孙招远渐渐回转,觉得神清回复。
德亲王笑道:“孙夫人也是个悉心照料之人,能不能帮我也调理一下。本王也觉得头晕目眩。”
余音乔也不管他是不是亲王,道:“王爷,我乃是孙招远夫人,服侍相公,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可是却没有服侍其他非亲男人的道理。请恕我不能如此。”
德亲王也不气恼,道:“孙侍读有这样一个良人作伴,也算不枉费此生了。”
孙招远道:“也算下官得了福报,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孙招远一路和德亲王走来,朝夕相处,已然有了一定情感。孙招远也私下想过,要不要帮德亲王,破了炎帝设下的棋局陷阱。可德亲王犯的可是谋逆重罪,若是孙招远被炎帝知晓没有用心办差,他孙招远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更怕由此牵连到他孙家一族及余音乔余家一族。于是孙招远只得把这心思放下。
不过日常也和德亲王说笑,待他就像一个朋友。
海船在海上行驶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悬岛。
登岛那刻,孙招远只觉双脚晃动,竟然在陆地上走不稳。余音乔也一晃一晃站立不稳。孙招远赶紧去扶助余音乔,两人站了半天,方才能正常行走。
走到码头外,已有官员侯了多时。
为首官员拱手行礼道:“本官乃是悬岛礼部尚书陈永华。聂耳族和谈大臣一路劳累,舟马辛苦,本官侯了多时,备了些许酒食,请享用了再赶到悬岛永王王府驻地。”
德亲王道:“有劳。”
陈永华便将德亲王、孙招远、余音乔三人引入路旁所搭大帐内,尊德亲王为首席,其余按主宾坐下。下人奉上了酒食。
陈永华举杯道:“来,本官代永王李永定敬各位一杯,欢迎各位来到悬岛。”
德亲王、孙招远端起眼前酒杯,余音乔也端起一杯茶水,几人干了一杯。
陈永华道:“想来两位和谈大臣从未到过悬岛,莫说两位,便是很多建州沿海居民,也从未到过悬岛。自从先主收复悬岛以来,兵戎相见多年,若是聂耳族能够许悬岛好处,我主乃是个仁义之主,必会为民众着想,化解兵戈。”
德亲王听完,大喜道:“若真如此,那便是天下黎民之福。圣上所虑者,唯有悬岛不能收复,若是用武,未免生灵涂炭。若是我朝战败,也有后方大片土地良民以做支援,悬岛也不敢强攻。反之,若是悬岛战败,则悬岛所有人等皆有性命之虞。战,对我朝与悬岛,失败之后果却不尽相同,请陈大人还是好生劝解永王,务必以悬岛黎民为念。至于条件,想来圣上宅心仁厚,为了天下苍生,牺牲些许小利,未必不准。”
陈永华道:“本官自当劝解永王,不过本官也做不了主,只是要看我主提出条件聂耳族能否接受。不过,即使双方商讨不畅,也望不要因此发生事端,再起战事。”
孙招远听陈永华之言,便明白他是个不想激怒聂耳族之人,心道:“若是此人在那李永定心中分量较重,必能劝解李永定不杀德亲王。若是如此,即使我想些法子,暗中激怒李永定,也可以被此人劝解。若是如此,我也办了炎帝交代差事,也不至于害了德亲王。到时,再书一封奏折给炎帝,回到京城,也不是难事。”当下心意已决。
德亲王抢过话去,道:“好极好极。本王及孙大人,便是为和平而来,断不能因一时交涉无果,再起战事,这也不是此行目的,只望陈大人在永王面前,尽力搓成此事。”
陈永华道:“这是自然,本官必会向我主陈清利弊,若是聂耳族优待悬岛,则我主必无反对之理。”
几人将酒干了几巡。陈永华好生款待,直到酒饱饭足,才陪着一行人赶到了王府驻地。又将城中上好馆舍,腾了出来,叫德亲王、孙招远等搬了进去,道:“今日已晚,待两位大人好生休息整顿侯,本官明日命人带各位入王府,面见我主,商谈大事。”
言毕,陈永华拱手去了。
孙招远便带余音乔别了德亲王,回屋睡了。
孙招远心里有事,脑中一直在想如何巧妙应对,既能让李永定大怒于德亲王又不至于杀了他,方能既让炎帝觉得自己尽力办差又不至于让德亲王命丧悬岛。
余音乔察觉了孙招远有心事,道:“相公,为何没有睡着?”
孙招远道:“你怎知我没睡着。”
余音乔道:“知夫莫若妻。平时你躺下不过一炷香时间,便会呼吸沉重,我便知你睡着了。今日你却呼吸轻微,想来必有心事,可是想着明日与李永定商讨之事。”
孙招远道:“那是自然。此次圣上交代差事,却不是十分的好办。我想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办法。”
余音乔道:“这种大事,若是如此简单,以前早就谈成了,各方都会权衡利弊,考虑再三,生怕吃亏。我今日看那陈永华,很是面善,想来此行悬岛,也没有我们之前想的这么凶险。”
孙招远心道:“你哪知我的难处,若你知炎帝给我的心意,你便知不是这么容易对付了。”
孙招远道:“陈永华是陈永华,李永定是李永定,李永定连弟弟都杀,是个残暴无道之人。明日我去永王王府商谈,是何结果,我也不知。我要真死在悬岛,你还是要好好活着。”
余音乔道:“我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一路上,我也没有改变过心意。我有一颗剧毒的百年蛇胆,若是你死了,我马上就吞了这蛇胆,和你做一对亡命鸳鸯。而且,明日我要女扮男装,和你一起进那王府,若是死时,一起上路才有照应。”
余音乔边说边掏了一颗蛇胆出来,想是有剧毒,通体发黑。
孙招远知余音乔脾性,便不再劝解。若是死了,她一个人孤独,也于心不忍。不如一起上路,也是好事。都说生死有轮回,来世还可以做对夫妻也未可知。
孙招远便不再说话,闭上眼睛思索。余音乔从未见孙招远如此严肃,也没打扰他,自己把脸扭到一边了。孙思远想明日还是要尽力挑拨永王和德亲王,因为难保悬岛不会有炎帝探子,密报发生之事。德亲王能不能逃过一劫,只看他造化了。
孙招远一夜未眠,直到天空发白,才睡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