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那日,余音乔拉着孙招远去看金榜,从最后一名看起,一直都没看到,越来越泄气,想是没有考中举人,没成想,孙招远在最上面的第一名,为当科解元。
余音乔啊的一声就叫出来,闭上了双眼,完全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孙招远觉得甚是好笑,道:“你干什么?”
余音乔道:“你…你真的考中了?”
孙招远道:“有何奇怪,给你说过,我是博学少年。现在要做的,便是准备来年春天的会试了,此次去京,路途遥远,去程要一月,我一人去就好,怕你路上身子生病。”
余音乔道:“不,我可是说过要和你一起天涯海角的。”
孙招远道:“那就依你。”
那孙招远考了解元,一下子全城皆知。消息传到青丘州孙家及盐府余家,那孙家没有惊,只有喜。孙守成只是来信嘱咐孙招远好生看书,准备赴京会试。那余家惊喜异常,当是自家孩子中举了一般,托了其他由头,请了亲朋好友大吃大喝了一场。
那王有铭也设宴招待孙招远,连带考试有关官员一同作陪,来人有副考官杨可英、都城府知府林子豪,连那小吏赵世强、吴寸心也一同被邀。
两个小吏从未入得如此高规格饭局,诚惶诚恐,又惊喜异常。但其他人说话,便点头称是,但其他人笑,便是跟着大笑。
两个心内都道:“我有此良缘,得以被王巡抚邀请赴宴,莫不是此次,便得了门道,从此飞黄腾达,也未可知。”
两人却不知,今日赴宴,日后等着的不是飞黄腾达,却是杀身大祸。若是两人知所遇之大祸,即使王有铭八抬大轿来请,情愿丢了官位,也必不敢去。
王有铭举杯道:“来来来,诸位,我们敬天才少年一杯。孙招远孙贤侄能从青丘州,不远千里,赴永安州参加今年科举大考,开启入仕之路,甚是我等之幸。我王有铭,凭着我仕途二十年的经验,阅人无数的眼力,在此可大胆预言,此子此科必连中三元,名留青史。未来前途,必在我等之上。我们干了这一杯,祝孙贤侄官场之途,一片坦荡。”
王有铭赞赏如此,其他人自然不敢落后。在座其余人等,皆起身敬了孙招远一杯。赵世强及吴寸心更是连连自干三杯,方敢与孙招远碰杯。
孙招远道:“若不是赵大人和吴大人助我,我也赶不上今科大考,学生来日,必当涌泉想报。”
两人唯唯诺诺,道:“不敢不敢。”
所有人皆大醉,月至中天,方才回家。
放榜之后,客栈天天都是满房,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以前住的都是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现在住的全是大小官员,每人都带着礼盒,想要拜会孙招远。
余音乔道:“好生热闹,楼下这些人都在等你出去,要让你白吃白拿。天下如此好事,为何躲在房中?”
孙招远道:“眼前有余莫伸手,身后无路才回头。若是我真殿试中了,我便是未来朝廷大员,拿了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若是叫我做甚作奸犯科之事,我岂不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若我随了他,便是违反律法,以后问罪,也未可知。若是不随他,这些人还不调转立场,说我是个忘恩负义之徒,不念旧情,到时众口铄金,我也是再难有路可行。”
余音乔道:“你想的可是真远,现今我才信了你博学的自夸。”
孙招远道:“告诉过你,我只是坠马受伤,以前更是个过目不忘,一目十行,无师自通之人,有时连我自己,也会被吓一跳。怎会有如此思维敏捷,如此神通之人。”
余音乔噗嗤一下,笑出声道:“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自夸自卖,得意忘形之人,我也被你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是好汉不提当年勇麽?对了,你又不是好汉。”
孙招远便来捉那余音乔,挠她痒痒。
玩笑了一会儿,余音乔道:“那这些人天天在店里等你,你也不能好生温习。这可如何是好?”
孙招远道:“那还不简单。我与你今晚收拾行装,带上盘缠,明日天不亮,就出发赴京,赴京后再温习,如此才好。”
两人便乘着天未大亮,骑了大马,出了城门。
十五日后,过了十五座大山、趟过三条大江,便到了云溪州州府,路阳府。
路阳府地处平原,山岭与黄土丘陵环绕,关隘险峻,易守难攻。金河玉河穿城而过,那金河产财富之金,玉河产权利之玉,是为金玉在手,天下我有。所以自古以来,占据路阳府,便掌握天下至高的财富权利之地,更是占据争夺天下最有利的致胜之位,进攻退守,进退自如。
两人行了十几日,人困马乏,决定在此小住几日,一来好生休整,二来两人第一次到这千年古都,不免耍性大发,要好好吃一吃,玩一玩,方不枉费这一路颠簸。
这日,两人到了仰首族街。那仰首族街,因修有仰首寺庙,所以仰首族聚集。放眼望去,全是仰首族所开的小吃店子,烤羊肉、全羊宴、羊肉饼等等小吃,琳琅满目,两人走了半日,还没挑好去哪家吃这一顿,不由感叹仰首族街小吃盛况。
正犹豫间,一个白发老者走了过来,道:“两位外地客官,是否不知该吃哪个店子喂饱肚子?老夫是路阳府本地人士,闲着无聊,就让我带你们四处转转。”
余音乔看他慈眉善目,便放下了戒备之心,道:“这个爷爷好生有眼力。若是带我们吃得好吃店子,便请你也吃一吃。”
白发老者笑道:“老人家,想吃,可是肚子却不答应了。我不过是闲着好耍,找你们说说话,解解闷。”
孙招远却想,此人莫不是一个店托,将人带到店里吃完喝完,便来几个大汉,要留下天价银子,方肯放人,便道:“老人家不必了,我们不过就是闲逛,看上什么想吃便吃一吃,没有定数。”
余音乔嗔道:“这么几百家店子,你怎知得哪家好吃,哪家不好吃,有个当地向导,不是正好可以解惑。”
白发老者看出孙招远心思,笑道:“小公子多虑了,老夫是个年过半百之人,想外地客人来此地,不熟方向,便自当向导,只为说话,不为其他。”
余音乔赶紧对着孙招远一边使劲痴笑,一边使劲点头,让孙招远赶紧同意。
孙招远看余音乔这个样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便道:“那麻烦老人家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