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的根本是军魂,关键在中下级军官,尤其是其中的佼佼者。
大溪滩一战,让王和垚见识了整个世界都是草台班子,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但凡杰书的麾下清军,是后世的任何一支军队,但凡他麾下的清军有几分血气,也不至于如此短的时间,被己方击溃。
这也让王和垚坚定了培养更多军官的想法。
虽然说后世的战术大大不同于这个时代,但通过在军中两年的摸爬滚打,王和垚融会贯通,编写的《步兵手册》与《训练操典》,基本上适应于这个时代。
至于没有军校,上过军校的他,就只能照猫画虎自建,名字也再简单不过,武备学堂而已。
教谕(教官),都是来自于麾下的优秀将士,他们都是自己一手操练,言传身教,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最优秀的军事教育者。
有了武备学堂,自然要招收学员,一是从军中选拔,二是从民间录取,人数各三百,共六百人。
相比于后世正规的军校军官,九年义务教育,再由三年中级教育,高考层层筛选,最后进入军校培养而成,现在的武备学堂,严格来说,一年的学期,仅仅相当于一所低级军官速成学校。
一年的学期,学员们只能掌握一名低级军官具备的基本技能,基本战术,行军宿营演习等等。
而这种一年制的武备学堂,王和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现在虽然夺了杭州,虽然各方势力厮杀如火如荼,但谁也难以估计,清廷会不会发大军南下攻打杭州。
也许,武备学堂的学员,连一年的学期也不能学满,就要奔赴沙场。
基础学:历史、地理、数学。
军事教材:战术学、兵器学、交通学、地形学、军制学等科目。
术科:教材包括实弹射击、马术、卫生、兵器、沙盘以及行军、宿营、战斗联络等。
虽然粗糙,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武备学堂的校长,自然非王和垚莫属,而负责武备学堂平日教学事宜的教务处主任,也落在了刘文石身上。
刘文石,大岚山巡检司的老人,熟悉武备学堂的所有实际操练,又饱读诗书,武备学堂的日常教学,都归刘文石负责,张世豪曹五等军中将领协助教学管理。
……………………
原杭州将军府衙,高大的门楼已经被拆掉,门楼后府衙大门上“杭州将军府”的匾额也被撤下,挂起了“杭州武备学堂”五个大字。“军事重地、闲人免进”的招牌,以及门口荷枪实弹肃立的军士,无一不预示着“武备学堂”的威严。
杭州武备学堂,大门外。
一块告示牌上,正在有人大声读着,吸引了进进出出百姓的注意。
“......山河动荡,黎民受苦,杭州将军府面向民间各行各业招募学员。凡我汉家子弟,年龄在18岁至30岁之间,身体健康、品行端正者都可前来考核,文武双全者优先考虑。通过考核后,一年学期毕业,招收名额300人......”
“怎么才300人?300人够打仗吗?”
“人家是民间招收300人,军中还要招收学员。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众人都是点头。招收学员,自然要优先照顾军中的那些粗汉了。
“不过,这武备学堂是杭州将军府办的,那是和朝廷对着干。要去的可要考虑清楚了!”
人们七嘴八舌,人群中有人忧心忡忡。
这一旦去了杭州武备学堂,可就是和朝廷公然作对了。万一要是败了,可是要被杀头的。
“你以为武备学堂是什么地方,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一个粗布衣裳的壮汉,讥讽着不知天高地厚的芸芸众生。
“我董六一身力气,我都不敢去,就凭你们?一个个胆小鬼、脚底滑,让你们去,人家武备学堂才是瞎了眼!”
董六的话,让一众人面红耳赤,有人大声问道:
“董六,你一身本事,当兵总是绰绰有余吧。”
“我倒是想去,可是我阿母要人照顾,要不然我早去了!”
董六挤出人群,挑起两大筐菜,向着远处走去。
“说的也是!一月一两银子,包吃包住,是挺好的!”
“上了战场,那可就是九死一生,干点什么不行。再说了,将军府说了,三年免赋税,再不行,种地也行!”
“说的容易!你以为种地那么容易?风吹日晒的,不比当兵强!”
众人摇了摇头,纷纷散开,更多的人又挤了进去。
……………………
武备学堂开学第一天,教场上,一排排黑色衣裤的精壮年轻学员,抬头挺胸,身高参差不齐,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寸许的短发,精神十足。
“禀报校长,我不想和这个猪尾巴训练,请你把他赶出武备学堂!”
一个健壮的年轻学员抬头挺胸,大声喊道。
“禀报校长,我也讨厌他的辫子,请把他赶出武备学堂!”
另外一个肤色白皙的学员也是大声喊了起来。
王和垚走了过来,站在留着辫子的学员面前,冷峻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
“你知道我们办武备学堂的目的是什么?”
“禀报校长,是为了培养将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学员抬头挺胸,正看着前方,目不斜视。
“你为什么要到武备学堂来?”
学员依然是挺直了腰杆,大声说道。
“禀报校长,为了学好本领,建功立业!”
学员们一片喧哗,王和垚也是有些惊诧,他微微点点头,继续道:“那你头上为什么要顶着这根辫子?”
“禀报校长,因为如果我剪掉了辫子,我父母会赶我出家门,不认我这个儿子。所以为了继续在军中效力,我宁愿把它顶在头上!”
学员大声喊道:“等天下太平时,我自然会剪去这根辫子!”
学员人群里又响起一片喧哗,王和垚马上板起脸来,教场上又回到一片安静。
“这么说,你是为了尽孝了!”
王和垚围着学员转了一圈,冷冷道:“黄正方,虽然你考核成绩突出,又是包县令推荐。但是,这里不适合你。”
他走到了人群前面,转过身来,突然大声怒喝道:“不管是谁,如果连辫子都不愿意剃掉,马上滚出武备学堂!”
黄正方丝毫不惧,依然大声喊道:“校长,我不敢苟同。难道说,非要剃掉辫子,才能算是要表示忠心吗?校长这样做,未免太独断专行了些!”
“忠心?独断专行?”
王和垚怒火中烧,脸色都变的铁青。
仁和县令包世宁推荐的,竟是一个寡廉鲜耻之徒。
没有夷狄之辩,没有春秋大义,大言不惭,说什么忠心、独断专行。他这是在向那些为抗拒剃发易服而牺牲被屠杀的仁人志士下挑战书吗?
他这是挑战自己的权威,标新立异吗?
“剃掉辫子,这是武备学堂的军令。也许你和你的父母觉得无足轻重,但在我这里,一个小小的辫子,浸满了我汉人的血泪!”
王和垚怒火攻心,大声咆哮了起来。
“把这个不忠不义自以为是的家伙赶出武备学堂,让他回家孝敬父母去。把他登记在册,无论是军中还是官府各衙门,永不录用!”
是怎样奇葩的家庭,才养出这样的绝世好儿子?
两个教谕上前,把黄正方向外拖去。
“校长,我不服!我不服!”
黄正方大声呐喊,很是倔强。
“让他闭嘴!”
王和垚怒喝一声,吓的张世豪腿肚子哆嗦。
军中最重服从和纪律,这样子挑战王大人的权威,这小子是失心疯了。
两个教谕几记老拳,打的黄正方闷声,被拖出了教场,扔在了外面的大街上。
王和垚看了看刘文石与张世豪,冷冷哼了一声。
这样的人都招了进来,真以为武备学堂是藏污纳垢之地吗?
“你是张礼,六休居士的后人?”
看到大光头的张礼,俊秀异常,王和垚下意识停了下来。
“是,校长。六休居士是家祖。”
张礼嬉皮笑脸。
他就是刚才喊着要把黄正方赶出武备学堂的学员之一。
“回答我:是,校长!”
王和垚怒喝了起来。
这些他曾经训练士兵的方法,正好可以故技重施。
“是,校长!”
张礼赶紧站直,抬头挺胸,大声喊道。
“大声一点,我听不见!”
“是,校长!”
张礼声嘶力竭,几乎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
“告诉你,在这里,没有什么高人一等,也没有什么高低贵贱,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学员,明白了没有?”
“明白,校长!”
张礼面红耳赤,大声喊了起来。
王和垚点点头,环视一圈眼前的600名学员。
这600名学员,已经集中了军中的精华,以及众多民间的优秀年轻人,其中军士300人,民间学员300人。
不过,赶走了刚才那个学员,现在只有599人。
这就是他麾下第一批的正式军官了。
“诸位学员,将军府创办武备学堂的目的,就是为了应付日后的战事。你们的学期是一年,但也许半年,甚至3个月你们就要提前毕业,走上战场。因此你们要努力学习,刻苦操练!”
王和垚看着眼前的学员们,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学员们,那些旗人必不会甘心失败,必会再打过来,他们要是再占了杭州,再占了江南,就会继续骑在我们汉人的脖子上作威作福、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你们脑袋后的猪尾巴,又得留起来。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
学员们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声。
“要活的和人一样,不是靠乞求和下跪得来的,要靠手里的刀枪和鲜血来实现。抛头颅,洒热血,你们怕吗?”
“不怕!”
“大声点!”
“不怕!不怕!”
学员们的怒吼声惊天动地,在钱塘江边回荡。
王和垚点点头:“那就开练吧!”
张世豪吹响了哨子,大声喊了起来。
“全体都有,齐步……跑!”
所有的学员一起,沿着教场跑了起来。
王和垚瞧着跑步的学员,眉头微微皱起。
强敌环伺,只能自强。但清廷,能给他厉兵秣马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