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羞涩
回到冯府以后,冯芷榕便一下子闲了下来,成日除了射箭以外,便是趁着早晚众人因忙活而没能注意到自己时、偷偷地与鱼竹和方纯习武,当然也少不了走进厨房与曹衷佩学做点心和与周有韶学习如何递帖子、如何来往彼此府中或者做为一个东道主的礼仪规矩等琐事。
由于冯芷榕刚过生日不久便进了安秀宫学习、冯家也就没有特地替她腾一个独立的院子出来,是以现在冯芷榕还与周有韶住在一个院落内,虽是住在不同的屋子内,但总的而言要避人耳目地练武还是不方便。
但或许是周有韶顾虑到冯芷榕已经过了生日、算是长成了半个大人,因此接连几个晚上都与冯政道宿在一块儿、独留冯芷榕一人在院子内,也算是替她省了不少事。
至于邀请赵明韵等人的请帖也早在几日前送了出去,这段时间冯芷榕便是与周有韶讲解了不少关于自己在安秀宫中的人际关系──自然是隐瞒了所有不能说、也不好说的事情,只是挑着无关紧要的事情说着。
周有韶自是没能想到冯芷榕在安秀宫这半年过得如此“轰轰烈烈”,还以为她每日只需要上半天的课程就只是因为宫里头的姑姑们觉得她年纪太小、还跟不上的缘故,也就叮嘱着冯芷榕得好好学习。
而提及靖王曾叮嘱冯旭每回要进宫或者前往靖王府时都得捎上冯芷榕一事倒像是被搁着一般,冯旭改为经常地在家里头见客,便连冯芷榕也因为忙活而渐渐地忘了这茬儿、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寅月。
时日越近深冬,便连原本仗着内功护体而不畏天寒冯芷榕也开始觉得冷了。
然则她每日仍是闲不住,若非往射箭的亭子那儿跑、便是待在冯旭的书房内看书,似是永远都有忙不完的活儿。就算偶尔想起了靖王那头的事情,但也是努力地耐着性子等候消息。
虽然她刚回冯府的那日与周有韶说自己想看看医书,但最后她还是捡着四国风土之类的书籍看──却是待到发现靖王替她“偷渡”到安秀宫内的藏书远比冯旭的藏书丰富后,也开始改看用兵之类的书籍,便是企图想要更近靖王一步、理解他所在的世界。
令冯芷榕讶异的是冯旭所藏的关乎武术与兵书之类的书籍可多着!而自己从前兴许是不感兴趣的缘故便没多加注意,但在书房的深处那一大柜可都是满满的兵书与战史,其中自然也包含着与大烨兵戎相见的诸国们每一场战役的纪录──这着实令冯芷榕大开眼界。
毕竟当朝的兵书其实是禁止流传于民间的──冯旭曾为一朝之相,若非辞官后还总是以顾问的形式出入宫中与皇帝共同议政、这些怕是也要收回的。至于记录历代战史的书籍更是禁书中的特等禁书,按理来说就连当官当到冯旭这样的位分也都不该持有──违者,自是得严加论处。
那,冯旭为何有这样的书呢?
又,冯旭就算被允许有这样的书籍,却还是允许自己进书房、还允许自己“随意翻看”?
冯芷榕与冯旭的关系好,有时甚至好到可以无视伦理、相处如平辈一般,但这等杀头大事在她的观念而言应该还是得避着自己的才对?
冯芷榕一面看著书,一面手痒想做笔记,但这年头做笔记毕竟不那么方便,便索性将那些关乎鲜托人的用兵手段、与周边国家的龃龉等等都给牢牢地记在心里。
这厢冯芷榕读得正入迷,外头却传来了声音:“小姐,外头有人送来了信。”
“谁?”冯芷榕姑且放下了书,从冯旭平日惯坐的位置上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看见百则手上捧着一小迭信,又问道:“怎么这么多?”
百则道:“小姐前些日子向朋友们府上递的帖子都有了回信,送信的人也说了、小姐的朋友们都会准时赴会;再来还有一封帖子有封泥,还得让小姐亲自拆开来看。”
冯芷榕接过了信,看了一眼上头有封泥的帖子后便贴身藏着,另外几封短笺倒是不避讳在百则与一旁守在门口的鱼竹和方纯面前打开来一一过目。
前些日子她在曹中玉与周有韶的指导下递了四枚同样的帖子给赵明韵、杨茹艾、唐然燕与葛悦宁等四人,约了明日的时间要过来一道聚聚,今日她们给自己确认了会到,虽然这样的回复是晚了些、但在这小姑娘家的闺阁聚会间也还算合乎礼数。
百则待着冯芷榕将信都给看完,便道:“小姐在明日的茶会可还有要准备些什么?奴婢可以与白娅一道去替小姐给备好。”
“先前这样就可以了,你就去忙吧!”本来冯芷榕可还有诸多准备得忙活,但后来因为聚会的主题略有变动,不再是邀请几位朋友一道琢磨点心、而是请她们过来吃吃点心、聊聊天便好,因此冯芷榕只消把连日来练习的点心教与厨房的佣人们、并确认他们确实明白,剩余的厨房便会在当天一早替她给备好。
毕竟身为品级较高的官员千金,这般闺秀们的聚会要让几位小姐们亲自动手又或者让冯芷榕亲手制点端出可是不太妥当、传出去了可不好听,冯芷榕也顾及着几位朋友们的名声、便从善如流地将流程给改上一改。
百则听着冯芷榕如此说着,便也说道:“是,那么奴婢先去厨房帮手了。”
冯芷榕点了点头便转绕回书房去,将那贴身藏着的帖子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用手摸了摸上头的封泥──封泥上头盖着的是一个“渊”字,这让她心里头备感温暖。
“渊”是那个人的名字,比起“靖”这样的封号还要更加贴近许多。
冯芷榕带着那么些不舍地将封泥给破坏、拆开了信笺以后,原本还期待着里头会写些什么令自己心弦颤动的字句,却是不想里头竟掉下了密密麻麻的纸片、让她不禁愕然──那些纸片上头写满了鲜托语,而手上还抓着的信笺上头只写着“劳请翻译”四个字。
啊,她的心弦的确是颤动了──只是那却不是自己预想般的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