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兵,男,代号刁炸天,军衔上士,现28岁,毕业于暴雪市全机械化野战兵军事学校,后被选入我国阿拉法军区最强特种大队——锻刀特种大队,担任尖刀班狙击手。出过大大小小的任务不计其数,荣获多个荣誉勋章,是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却游刃有余的、不可多得的优秀战兵,是部队想要重点培养的人才。
不幸的是,在2136年某次至边境执行作战任务时遇袭,导致双下肢完全性瘫痪。即使这一年来不间断在做所有康复运动,但双下肢依旧无法感触、动弹不得——这确实已经成为不可避免的事实,但你仍然没有接受,每天做着超过八小时的复健运动。那么,看着我、回答我,你之前当兵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对你身体的看法又是什么?”
一家正在放着电子机械朋克歌的H茶冰室里,一名二十来岁的、把黑色风衣帽子合在头上的男子与一名穿着机械部队标准军装、同样也年轻精干的短发女子正面正坐着,即使是在这样休闲娱乐的餐厅里,两人脸上也看不出有任何嬉闹,也没有随便动桌上的食物,反而显得像是教徒在肃穆的礼堂,有规有矩。
女子的军装与几百年前的普通布料制服不同,它的制作材料是现在最柔软舒适、轻便透气的一款新型材料,这种材料不仅穿着舒服、而且可以有效防止远距离激光武器的穿透,不用穿防激光衣也可以大大避免战士们的伤亡率,且不论是裤子口袋还是衣服口袋,都是靠着大脑对身体的感应命令来打开和关上。电子军衔浅浅却显而易见地烙印在衣服的领口位置,胸口则是整齐地排列着这位女军人的军人编号——“TB001—01”,同样也是用蓝色的电子文字印上去的。而这个数字很难不让人认出部队名称。
男子的发色纯黑,发型酷似动漫战斗人员,亦或是很像电影中很常见的主角。眼珠也是乌黑,双眼皮更是让眼睛显得炯炯有神,上肢的肌肉明显十分发达,快要把衣服给撑起来。如果这样的帅哥在街上潇洒地走着,背后围观的迷妹绝对超乎想象,甚至可能有人冲过来咔嚓两个合影,顺带索要一个常用联系方式。
但有些令人凝噎的是,在坐在沙发上的男子的左侧,一部截瘫专用的电子轮椅正在安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男子的下半身对比上半身差距明显,彷佛下肢与上肢完全不在同一个人身上。
刁兵有些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周围,只见四周除了两个正在工作的机器人以外,其余的桌子全是空空荡荡的,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将视线拉回到女兵身上,面不改色地对她问:“您包场了?”
“是,所以你说吧。”
“报告长官,我从小就喜欢玩枪弄炮,当兵守卫家园是我从稍微有点认知的时候,就一直想要达成的梦想。我对我身体的看法是,我一定能够康复,我一定会有站起来继续我梦想的那一天。”
刁兵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眼前的女人,撑在桌上的双手捏了捏拳,尽可能地挺直腰板,丝毫没有犹豫地将自己的心声袒露而出。眼前的女军人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着刁兵,见他仍然是一副彷佛什么都无所谓、但表情却比铁打的还要坚定的时候,尽量忍住自己的笑意,但却被刁兵瞥了一眼。
“一定?医生说你靠自己站起来的几率是百分之零,甚至他们认为你这样只是在浪费时间,你真的要这么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是对的吗?”
“报告长官,世界上就不存在什么绝对的东西,在我的世界里更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实话?”
“是。”
刁兵面色不改地回答道,这让女兵的表情变得有一些震惊,心里也默默地开始佩服这家伙的毅力、自信与坚定,也觉得上级派她来了解这个倔强的小子确实不是浪费她宝贵的时间。
“您好,打扰一下,您点的醉醉冰柠乐来了。”
一个白色的机器人端着盘子娓娓而来,蓝色的电子眼睛和礼貌的用语让人觉得十分可爱亲切,它轻轻地抬起机械手,将盘托里玻璃装置的饮料放在电子高科技桌子上空余的地方。刁兵扯着笑意拍了拍机器人,夸赞它做事情很麻利,机器人的表情则是也带起了笑意,说了声谢谢之后高高兴兴地回到服务员柜台。
“我们都知道现在的科技很发达,比几十年前又进步了一个阶层,医学界方面也有极大的突破,但我并不知晓你的话是否出自内心——我命令你,喝了这杯冰柠乐。”
“报告,您在告诉我我还有机会,所以一杯不够味。等我重新站起来,我敬你一百杯。”
刁兵快速思索了一下女兵的这段话,双眼突然闪烁出激动的光芒,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猛然抓起这杯冰柠乐的杯子,托住底盘狠狠地往嘴里倒,将一杯冰柠乐一饮而尽。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芮娜,代号雅典娜,所处于特编第一作战连,职务为上尉连长,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和你一样属于身心障碍人士——我们是第一支全员以残障人士身份出现的特种部队,也是全世界唯一一支靠着辅助工具和药物、以及对身体的改造进行作战的连队,常年和身体健壮的正常士兵进行对抗。”
“有人认为身心障碍人士不应该继续特种兵的梦,甚至就连运动相关的地方都得躲得远远的,但他们是错误的——特编第一作战连作为有着辉煌战绩的特殊人员前线作战部队,显然将这种带有歧视和不公平的话击成了碎片。”
看着身形逐渐有些不稳、表情朦朦胧胧像是开心却又震惊的刁兵,芮娜从兜里掏出一份会弹出电子荧幕的文件,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它,推到刁兵的面前。
“我等你敬我一百杯。”
文件打开,两把残缺却做成X型叠在一起的电子激光枪图案赫赫在目,图案的下面则是用蓝色电子文案工整地写着的几个字——“特编第一作战连”。
“喂……等等,既然早就有那样的技术,你们干什么不在我刚受伤的那会就找上门来,而是要等到一年后呢?以及,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们。”
“就算喝醉了也不能忘了军人说话前要喊报告。以及,我叫芮娜,特编第一作战连连长,不叫喂。至于你这个问题?说实话,我们有私心,我就想看看你对于让自己恢复这件事上有多强的毅力,会不会因为疲劳无进展而自暴自弃、会不会因为瘫痪而开始憎恨与埋怨自己——如果你是所说的这类人,那即使我们将你的身体重新恢复到正常的水平,你深深扎在内心的认定感和自卑感仍然会将你吞噬,那样的心理状态不会适合成为一名战兵。作为一名战兵,最重要的是自信,和对生永不磨灭的执着和希望。我问你,如果你自己都认为你已经是一名残障人士,那遇到身体健壮的敌人的时候,是准备当逃兵还是等着被当靶子使?”
“欸,我现在可算发现,虽然你貌似很会打仗、在打仗时很聪明的样子,但面对怎么思考常理问题,还真是活脱脱脑子转不过弯来。特编第一作战连作为高度保密的最强特种部队之一,外泄太多资料是不可能的,猜到这个店本来就是我们军方开的、所以才会把你约在这吗?”
“报告,我叫刁兵,不叫欸。嗯,好像被耍了……”刁兵假装无奈地抱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