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幡然悔悟(周末愉快)
阿贵正在整理着杂志,今天风太大了,得用绳子揽住才行。
嗯,《电影画刊》、《大众电影》、《武林》这些年轻女同志、男同志们喜欢的刊物要往前放。
最近又兴起了《气功》热,这本杂志也要往前放一放,有些老同志不想死,现在都寄希望于练气功呢。
《地理知识》也得往前点,这是我国老一辈的地理家施雅风、吴传钧等先生于50年拿出自己的工资创办的杂志,知识分子喜欢看这个。
《海洋》也不错,这是当下最流行的关于海洋知识的刊物,家长会买给生们观看。
好像最近市里头有些从港澳台流进来的杂志很受欢迎,有种叫《八卦》的杂志特别受到城里青年的欢迎。
想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这是教八卦掌的书吗?
他正在沉思,突然注意到面前的风小了一些但带上了一股酒味,来客人了!
阿贵高兴的抬起头,看见了刚才花一角五分钱买了两份报纸的青年又来了,于是他欣喜的问:“同志,两份报纸不够,还需要更多的吗?”
青年道:“不是,我是来要钱的。”
阿贵奇怪的问道:“要、要钱?啥意思?我看你这穿着打扮不像是要钱的乞丐啊。”
青年不耐的拍了拍他的摊子道:“你谁是乞丐?侮辱人是不是?你要侮辱我是不是?”
对方伸手抓住他衣领把他从报刊口给拖出来了。
阿贵慌张的叫道:“哎哎哎,同志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这样我可喊了,我要喊巡警同志过来啊!”
“喊啊,你喊啊,你骂我是乞丐我不能揍你吗?”
“我哪里骂你是乞丐了?是你找我要钱……”
“对啊,你妈借我十元钱,我不找你要钱找谁要钱?”青年理直气壮的道。
阿贵听到这话下意识道:“胡什么,我妈早、我妈怎么可能找你借钱?你肯定是喝醉了。”
“谁喝醉了你谁喝醉了?”青年冲着市场和附近的门市店嚷嚷了起来,“大家伙评评理,欠债还钱、父债子偿这是不是天底下的公道事?”
市场里的摊贩、顾客还有门市店里的售货员听到他们的吆喝声很好奇,纷纷出来看热闹。
不少人在旁边喊:“对,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阿贵听到声音一看很生气,这不是刚才跟在这青年身边的一群彪形大汉吗?自己是不是碰上盲流子了?
青年指着他道:“刚才你妈遇到急事了要借钱,我仗义援手借给她十块钱,现在她去忙急事了,我回来找你这个当儿子的要钱有什么问题?啊?你有什么问题?”
阿贵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挠挠头。
他明白怎么回事了。
是刚才挎着篮子卖散报的白老太给自己惹麻烦了!是那白老太借了这青年的钱!
他没想到那老虔婆这么大胆,竟然敢用自己母亲的名头来骗人骗钱,于是他急忙解释道:“同志出错了、出误会了,找你借钱的不是我妈……”
“你放屁呢。”青年满嘴粗话、动作粗鲁,“我草你、就草你吧,你这杂种什么意思?想赖账想赖我的钱是不是?”
“刚才我过来买报纸,有个老妇女卖报纸,你那是你妈,她从乡下来给你帮工的对不对?”
“售货员同志们看到这事了吧?我不是在胡吧?”
青年看向门头房门口的几个售货员问,特意指着卖副食的刘美丽来发问。
刘美丽为难的看了眼阿贵然后道:“是的,同志,刚才确实有这么回事……”
青年一拍报亭前面的木板指着阿贵:“听见了吗?看见了吗?人证物证都在,你敢赖我账?那我去你们单位、去报社还有去出版社告你状,让你报亭生意干不成!”
阿贵咬咬牙,怒道:“我实话吧,同志,你喝醉了,你别在这里……”
“你爹才喝醉了!”青年伸手又要捞他的衣领。
见此阿贵赶忙后退又指着他道:“别给你脸你不要脸!知不知道我这里是谁的地盘?”
他冲街边看热闹的一个青年喊:“三宝,快去把我的宋大师兄叫来,就有醉鬼来找麻烦!”
青年撒腿就跑。
阿贵威胁的冲青年:“你被人骗了,我劝你赶紧去找那老虔婆讨债,别在我这里乱来,否则我让你后悔来到这人世间!”
最后这话是现现用,《武林》杂志里会刊登一些武林故事,里面经常会出现这句话。
青年解开衣领冷笑道:“我他吗治不了洋人还治不了个你!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后悔!”
不多会几个青年龙行虎步杀到。
其中领头的青年身材高大、肩宽腰窄,剔着光头、披着个褂子,脚上穿着皮鞋,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
看到他到来阿贵欣喜的大叫:“大师兄啊不,虎哥!虎哥!有人来我摊子上惹事,你——你去哪里?”
光头青年满脸冷酷之色,他快步赶到一看,脚步不停,龙行虎步的带着人冲向市场里头,嘴里还了一句:
“今天多买点肉,好几天没吃肉了,馋了。”
阿贵叫道:“不是啊虎哥,大师兄、大师兄!你们去哪里呀?”
他惊愕的看着救兵狂风卷落叶般到来又狂风卷落叶般消失,一时之间懵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很惊愕也懵了。
有人问道:“阿贵你不是拜了虎头船拳吗?怎么虎哥不搭理你?”
青年悠悠然的问道:“刚才那位是虎头船拳的大师兄宋大元?他以前不是混迹集体市场吗?怎么现在来人民市场了?”
阿贵舔舔嘴唇,惊疑不定。
他心里有些猜测了。
因为他曾经听过关于宋大元在集体市场的传闻。
有好事的人道:“虎哥现在厉害了,以前是混集体市场,前几个月他去苦窑进修来着,出来以后名气更大了,就来我们市场了。”
青年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那你们知道他是被谁送进苦窑的吗?”
阿贵惶恐的问:“是、是你妈?”
“是你爷爷!”青年勃然大怒又伸手去撕他衣领,“这时候还敢骂娘?行啊同志,你嘴巴比宋大元拳头还硬呢!”
阿贵吓得脸色惨白,叫道:“不是不是,我我我普通话的不好,我问的‘是你吗’,是吗不是妈,我嘴、刚才嘴瓢了!”
青年厉声道:“别废话,你欠我的十块钱什么时候还我?”
阿贵赶忙解释道:“英雄好汉你别着急,我跟你实话吧、我什么都,就是刚才那个老虔婆不是我妈,她来我这里抢生意……”
“你少来这一套!你糊弄谁呢你糊弄谁呢?你守着我的面那是你娘,你守着我的面拿了她的报纸收了我的钱是不是?”青年怒喝道。
阿贵赔笑道:“是、是,我这不是给你解释吗?我刚才是……”
“是就行了!”青年看向周围道,“各位同志你们都听见了,他自己亲口承认的,他娘借了我十元钱,父债子偿,我来找他要钱这是不是合法合规、天经地义?”
刘美丽琢磨着:“好像真是这样。”
阿贵顿时急了,:“同志你怎么不听我呢?你别逼我啊,要不然我真报巡警!”
青年道:“好啊,你不报我还要报呢,哪位同志帮帮忙去报警?让巡警同志来治你!”
最后的话他是冲阿贵的。
他还掏出了一张纸给阿贵看,同时歪嘴冲阿贵笑了:“我这里有你娘借钱时候写下的欠条!”
见此有戴眼镜、胸口衣兜插着钢笔的老大爷上来看了看,:“签名是陈金贵之母。”
他问阿贵:“同志,你叫陈金贵吗?”
这时候的人还是实在,看热闹的人并没有置身事外,有的秉持着正义感来仗义执言、有的想要调解争端,也有的真去报警了。
阿贵正要回应这退休教师打扮的老大爷问话,然后南北街道上有巡警出现问道:“怎么围着这么多人?怎么回事呀?”
看到警方出现,阿贵松了口气。
不过他随即看见了领着巡警赶来那青年的穿着——他怎么穿着三片红?这边的人就有一群穿着三片红的人!
好像不对啊……
他正在心里犯嘀咕,手里拿着欠条的青年已经迎上巡警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出来了。
最后青年指着看热闹的一圈人:“公安同志如果你不信我的话那你可以问问这里的售货员同志,他们都是亲历者。”
刘美丽带头:“是,这位年轻同志虽然喝了酒可他的是真的。”
阿贵叫道:“不是啊,这、这都是误会!”
“同志你听我,是这样的,有个姓白的老太婆来抢我生意,我想治治她,于是这喝了酒的同志要买报纸,我就假装白老太是我娘,卖给同志报纸后我把她给吓走了,就这么回事!”
巡警紧接着问道:“你拿的是谁的报纸卖给这位同志的?”
阿贵下意识:“是白老太的。”
“那卖报纸的钱呢?”
“让我拿走了。”
巡警直接掏出手铐要给他上铐子:“你小子!这比欠债不还的事要恶劣的多,你这是抢劫啊!抢劫并销赃!走,跟我去所里吧!”
阿贵这次真被吓傻了,他苦苦哀求道:“不是、不是,我没抢劫,公安同志你要为民做主啊,我是良民、我是、我祖上三代都是贫农,我爹还为抢救国有资产受过伤,我怎么敢抢劫?”
“你强行拿了人家老太太的报纸卖钱并且自己收起来,这就是抢劫性质的事。”醉酒青年可怜的看着他,“不过数额较小,性质不太恶劣,应该判罚的比较轻。”
巡警回忆着到的刑法知识慢慢的:“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抢劫公私财物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有入户抢劫、多次抢劫等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啊!”阿贵双腿一软,瘫在地上,整个人眼神直了。
围成一圈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发出惊呼声,有售货员道:“完了,陈金贵这下完蛋了。”
“让他平时老是欺负人,这次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刘美丽这边很惶恐。
她隐约意识到这一切都跟她倒垃圾时候提醒青年的话有关,便鼓起勇气上去:“同志,陈金贵这个人我知道,他喜欢占小便宜但不是坏人,能不能网开一面原谅他犯下的错误?”
有跟陈金贵关系不错的售货员也去求情:“对,阿贵犯错了该受罚,但他这不是想要抢劫,他就是犯了占人家小便宜的毛病,同志你法外开恩吧。”
陈金贵吓哭了,叫道:“同志我错了,我占小便宜吃大亏呀!我、我一切都是随手的,我拿了她报纸卖出去了,一共卖了一角五分钱,我没想着抢她东西!”
“我是无心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要是故意抢劫我那该枪毙就枪毙,可我就顺手拿了两份报纸卖出去……”
巡警摆摆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可不是上纲上线啊,同志们,这个陈金贵的行为是无心的,我相信他是无心的,他造成的破坏也是很小的,可是性质很恶劣。”
“我举个例子,我现在看到这位女同志的手表值钱,我上去吓唬她不许她出声,然后我把手表给她撸下来并欺骗旁边这位男同志这女同志是我妻子,我把手表卖给你,并带走了他买手表的钱。”
“你们,这个例子是不是抢劫?”
有人下意识:“是……”
巡警问道:“那陈金贵同志做的事与我举得例子在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看热闹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这下子可没人敢开口了。
抢劫犯罪是重罪!
一个闹不好就要去坐牢的!
陈金贵嚎啕大哭,他又怕又悔,早知道自己不去欺负老太太了,早知道自己把十块钱欠款给还上。
老教师打扮的老人家不忍心看着他就此坐牢,问道:“公安同志,那这件事没有回转的余地吗?能不能让他获取那位卖报纸的老同志的谅解,就这件事进行和解呢?”
巡警摇头:“抢劫是刑事犯罪可不是民事犯罪,不能和解,即使那老同志不上诉我们也得提起公诉。”
陈金贵哭着喊:“完了完了,我完了,我这下子完了……”
巡警用脚碰了碰他的小腿:“先别吆喝,这件事不是没有回转余地。”
“抢劫罪不可以和解处理,但当事人能达成和解协议的话,咱们县里的人民检察院可以向人民法院提出从宽处罚的建议,人民法院可以依法对被告人从宽处罚。”
“你这个事性质恶劣可是情节很轻微,加上你是无主观犯罪意愿,嗯,还有你以前没有犯罪纪录,嗯,还有、还有那啥,反正你只要能达到和解那不用坐牢,去拘留所反思几天就行了……”
“我和解、我我必须和解,我去找她、就是找那个白老太,我找她我道歉,我给她磕头我给她赔钱!”陈金贵跟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疯狂点头。
他爬起来顾不上锁报刊亭赶紧往外跑,跑两步又哭丧着脸回头问:“你们谁知道那个卖报纸的白老太家在哪里呀?她男人叫什么来着?光听人他叫白老头,他家住哪里?”
刘美丽道:“不知道可以打听呀,县里才多少人,还能打听不出他家在哪里?主要是你先别急,人家公安同志又没马上抓你。”
“所以你准备点东西,你就这么空着手……”
“对对对,美丽你的对。”陈金贵赶紧又跑回报亭把钱包给带上。
他和白家老夫妇都是从事报刊售卖工作,虽然互不相识相知,但是在行业内打听一下还是能打听到白家夫妇住处的。
老两口住在县边缘一座农房里,这地方属于黄土公社,算是县城与乡村相接的一个地带。
他们呼啦啦的赶去黄土公社,不算多远,然后路上看到了白老太的背影。
风从东边海上呼呼的吹来,老太太挎着篮子踽踽独行。
她头上包着头巾使劲弯着腰来顶风行走,手臂挎在篮子里用手去压住里面的报纸,行走艰辛。
陈金贵看见她后大为焦急,顶着风快步狂奔过去一把将老太给抓住了。
老太太看清他样子后吓得哆嗦。
陈金贵这边也在哆嗦,赶紧鞠躬、连声道歉。
巡警迅速赶过去,道:“婶子你不用害怕,我是咱们派出所的同志,我叫郭嘉,这几位是外岛民兵队的同志,这个青年是王忆王老师,你们之前见过吧?”
老太太慌张的道:“同志我不知道,这怎么闹的?”
“你就原谅我吧。”陈金贵猛然嚎了一嗓子,“我求求你了,你原谅我吧!”
这把她吓的更慌张,使劲拽着篮子:“阿贵啊,我可没有得罪过你,我就是去人民菜市场那里想卖点报纸换点零花,我不是故意要去跟你抢生意……”
“不不不,没有抢生意、没有抢生意,婶子你看你的,你没有抢我生意,是我小心眼、是我混账、是我当时瞎了眼猪油蒙了心,我不该拿你报纸卖给别人还把钱自己留下,我不该啊!”阿贵急促的。
他抓着白老太的手腕:“婶子你原谅我吧,你看在我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原谅我,然后、然后那啥,以后你去市场卖报一点问题都没有,你去就行了!”
“我原谅你什么?”白老太茫然的问。
郭嘉领着他们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一遍。
听阿贵要因为拿了自己两份报纸并收下钱而犯抢劫罪坐牢,怯懦但是善良的老太太道:“噢,这个事呀,这个事不要紧,他当时拿我报纸的时候,我答应了!”
她对郭嘉:“同志,我答应过一声,这样不算他抢劫吧?”
“阿贵我知道,我家老头来着,他不是坏人,他家里有老婆孩子,不能让他去坐牢,就因为这小事去坐牢,你他家里人怎么见人?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呀!”
郭嘉一愣。
他看向王忆,王忆也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话。
不过他同样没有想到这事会导致阿贵坐牢的下场,本来他就是想吓唬阿贵一把给他个教训,让他以后不要欺负人了,甚至没打算真要阿贵十块钱——
他实际上想激阿贵跟自己打架,到时候揍他一顿。
82年打架斗殴很常见,派出所不太管,像之前他们跟宋大元的虎头船拳帮打群架,这帮人如今也已经自由了。
打架斗殴现在管的不严。
但他没想到郭嘉一来直接给案子定性成刑事案件了,事情一下子严重了。
如今老太太给阿贵求情,他自然没有再去强行插手的道理:阿贵确实没想着抢劫,他就是顺手占人家便宜。
于是他便道:“阿贵同志,你看看老人家是怎么对待你的、你又是怎么对待老人家的,你还有良心吗?你为了抢占生意而欺骗顾客、拿走老人家的收益,老人家却在发现你……”
“别了,你别了。”阿贵再次滚滚落泪,他握住白老太的手腕哭着,“婶子我不对,今天都是我不对,我这个人财迷心窍、我这个人被钱迷住了眼睛啊!”
见此郭嘉道:“虽然抢劫属于公诉案件,不过老同志提出了案件的另一个可能,她当然既然允许你拿走报纸这就不算抢劫了。”
“但是陈金贵同志,这次的事情是个教训,以后你要与人为善呀!”
阿贵擦着眼泪激动的:“同志们,这件事就是个教训,我一步之错差点落下悬崖啊!”
“婶子,你今天好好教我做人了。以后菜市场报亭我不承包了,承包给你、给你和我叔,对,给你们老两口。”
“我要重新骑上车子去街头卖报,从刚徒那时候干起,我要重新做人,堂堂正正的做个好人!”
大胆等人顿时鼓掌喝彩:“好,这才是个爷们!”
“算你还有良知,还知道怎么做!”
“老婶子真是个好人啊,我也接受了教育,领袖的对,广大青年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要善于习!”
郭嘉也露出笑容,:“今天的事本来不是好事,但是最终却取得了一个好的结果。”
“陈金贵同志,虽然我们单位定了报刊,可你只要骑车卖报纸了,那走到我们单位的时候喊我一声,我愿意每天订上两三份报纸支援你的新工作!”
阿贵使劲擦干净眼泪豪情的:“请领导放心、请同志们监督,从今往后我改过自新,绝不会再做贪小便宜吃大亏的事情,我要堂堂正正的去做生意、去真心实意的为人民服务!”
王忆不放心的:“希望你能把这份决心保持下去,可别三分钟热血、五分钟热度,回头又犯了老毛病。”
阿贵掷地有声的:“所以我请同志们监督我、也会请熟人和亲朋好友监督我,经过今天的事我想明白了。”
“人这一辈子最珍贵的就是踏踏实实、问心无愧,钱是好东西也是害人精!”
“请同志们相信我,我现在不是三分钟热血这些话,而是我想通了一件事——今天不是你们、不是巡警同志、不是婶子一起唤醒了我,那我以后还是会在占便宜的路上越走越远,先占小便宜再占大便宜,犯的错误越来越大。”
郭嘉很欣慰的拍他肩膀,:“陈金贵同志啊,你这番感悟太重要了,我自从加入人民卫士的队伍可是见多了从小错犯到大错的人,太多了!”
“长龙公社有个叫潘金的青年,起初就是去偷条人家晒外面的鱼鲞或者一棵青菜,没几年他竟然联合人去偷人家的船发动机还打了人,唉,一辈子毁了,判了二十几年啊!”
陈金贵连连点头,他是真后怕不已。
王忆在旁边沉默不语。
这个年代的人思想还是纯粹许多,可能他们接触以及接受的信息不多,有好人、有坏人,但都比较纯粹,思想不那么复杂。
陈金贵对白老太:“婶子,你明天开始就不用风里来雨里去了,你到我的报亭去,我会把情况跟领导清楚,以后你和我白叔就在里头上班行了。”
白老太惴惴的问道:“这能行吗?我们又没有城里户口,能去报亭里上班?”
陈金贵笑道:“嗨呀,现在报亭卖报不是职工了,是自己承包,这叫责任承包制。”
“因为刚开始对外承包,所以承包费便宜,一个月是二十元,实际上十来天就能把承包费赚出来,到时候你和我叔一个月怎么也能赚四五十元,足够你们养家了。”
白老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么好呀?那我和你叔谢谢你了,阿贵,你叔的对,你本质是个好人、好同志……”
“我一定不会让我叔看走眼。”陈金贵挺起胸道。
白老太这会反应过来,:“啊呀,你看咱一直在个街上站着话,这么大的风,像什么话?我家不远了,前面就是,你们去我们家里坐坐吧。”
陈金贵看向郭嘉,郭嘉笑道:“你们去坐坐吧,我还得回去上班呢。”
见此陈金贵:“那我也不去了,我回去把报刊收拾收拾,给你们早点腾出报亭来。”
白老太又眼巴巴的看向王忆。
王忆讪笑道:“我有事找咱们巡警同志,所以……”
“什么事?”郭嘉直截了当的问道。
王忆反问他:“我听我们支书,这次台风天气好像不太寻常,市里头有没有什么消息?”
“这事我知道。”陈金贵积极的。
王忆问道:“你知道什么?”
陈金贵:“我听这次台风天没那么简单,可能是海底有地震、火山爆发什么的,后面可能还有暴风和巨浪!”
郭嘉哂笑道:“这都是哪里来的假消息,就是个热带风暴引发的台风而已。”
王忆问陈金贵:“你的消息是哪里来的?市里送报纸的的?”
陈金贵:“是我去市里提货时候听的,现在报社和印刷厂都有人在传这个消息。”
王忆了解内情了。
敌特开始行动了。
于是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以免以后警方和政府要查流言的时候把自己给牵扯进去。
他简单的了一句‘今年天气挺奇怪’就换了话题,聊了几句闲言碎语。
郭嘉礼貌性迎合几句后:“行了王老师,你们先聊吧,我得回去上班了,这大风天指不定就有什么支援任务。”
“我也回去,咱一起走。”陈金贵。
王忆等人留下了。
大胆问道:“王老师,咱也走?咱们还没有买蔬菜呢。”
白老太积极的:“你们要买蔬菜啊?那别去城里买了,城里贵呢,去我们公社的粮销所买吧,我们公社今年种了不少蔬菜呢。”
王祥海诧异的问:“你们黄土公社现在种蔬菜了?以前不是种过长势不好不种了吗?”
白老太:“对,现在叫黄土乡了,省里有专家领导,我们公社的黄土地种蔬菜很好,就是得加一点什么肥,然后就好了。”
“果然,今年的蔬菜大丰收,特别是前几天暴风过境,很多蔬菜都被风刮坏了,公社里集中到了粮销所然后便宜卖了。”
因为地理环境原因,外岛各公社或者乡镇多数设置在了主岛上,跟县城位置更近。
行政划分方面,海福县以主岛向外辐射,像太阳放光芒。
然后多数公社和乡镇政府都在外周某个区域,沿着这区域往外辐射就是下辖所属的生产队、村庄,当然也有公社是在海外的,比如大码公社。
长龙公社、黄土公社的公社政府设在主岛两个方向上,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
其中东边有码头,长龙公社在东边,主岛西部区域土地多,黄土公社在西边。
听了白老太的话一行人便犹豫起来,好像有便宜蔬菜可以买……
但是今天天气不好,他们又没有船,所以最好能早点回码头撤回天涯岛……
这时候白老太看出他们的犹豫,:“来都来了,到家里去坐坐吧,你们今天可帮我大忙呢——我知道,这都是你们帮我家忙了,没有你们我今天可就得白白的让阿贵给欺负了。”
大胆道:“那你还帮他话?”
白老太笑道:“阿贵还是个孩子,他就是想占点便宜,这种事批评他几句就行,直接把他送去坐监牢不行,他下半辈子就毁了,他老婆得跟他离婚,他孩子以后哪还能抬起头来?”
他们一边聊着一边进入黄土公社,白老太家是个寻常海草房、寻常土院子,院子里头的正房衰败的厉害,反倒是厢房保护的挺好。
白老太向他们略有尴尬的介绍道:“我家条件比较困难,你们多多担待,别笑话婶子。”
“不能、那不能,我们家条件更困难,起码你家还有个好厢房呢。”王东峰安慰她。
白老太:“那厢房里都是报纸刊物,全是我老头以前干工作时候处理不掉的东西,他舍不得扔,所以一直保存下来了。”
王忆道:“老报纸老刊物值钱,这当然不能扔,你们为什么不卖掉?”
白老太叹气:“就是你的这样,我老头也报刊上有知识很值钱,可收购站和鸡毛换糖客都要当废纸收,他不乐意,于是一直存在家里了。”
随着他们进院子,一扇窗户被推开,有老汉冒头问道:“这是谁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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