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帐四周燃气焰火延绵,虎背熊腰的士兵手持长刀坚守岗位,一抹黑影无声无息穿梭在各个帐篷之间,一点点贴近王帐。
王帐内地上果盘酒水洒了一地,年过半百的西夜王被气得满眼通红,指着下方站的男人:“你,你可真是本王的好儿子,那凤流莹可是凤鸣国长公主,你把她单独丢在危机四伏的喀勒森,她若是出了事,你让我西夜如何向凤鸣皇帝解释?”
“父王,那个女人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侍女,要出喀勒森不成问題。”大王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帽子上坠的羽翎,竟无半点对待父亲尊敬之意。
贴着王帐听墙根的黑色人影稍稍动了一下,账内传來男人呵斥:“谁在外面?”
黑色人影眼色一凛,转身埋入黑暗。
撩帘而出的王子四下看了看,满脸怒气:“來人,给我彻查!”
黑影在满夜月光银白之地快速掠过,一个闪身进了原关驿站,灵巧避开驿站送茶水的仆役钻进一间半开木门的简陋客房。
素手扯下黑色面巾,露出一张白净秀美的脸,眼角画着黑色纹路交织成蛇形,妖异媚人。
他单膝跪地,低眉顺眼:“主子,王帐兵力分布已经勘探清楚,另外属下又听到夭老大和千老三被希尔木王子丢在了喀勒森,请主子吩咐如何处理。”
床上紧闭双目的云姑娘微微睁开一条缝,漆黑的眼珠子往床头男人身上斜睨。
伯虞坐在床头小矮桌前蒙着眼睛写写画画,艳红妖异的唇瓣微微勾起,听完少年的汇报便停下笔,转手把笔尖伸向云姑娘眉心:“再不好好睡觉,就拿你的脸画画。”
云姑娘立马收了目光紧闭双眼。
眉间上方的笔收走,伯虞摸索着取了一张素白宣纸:“把王帐兵力分布说与我听。”
“是!”
少年抱拳,然后开始说一个晚上所勘察之所得。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喀勒森的时候,弥漫不清的雾气才淡薄了些,好歹能看清脚下道路,夭杀拨开雾气往前走,手里紧紧握着竹哨,精致的发髻有些凌乱,她气喘吁吁的靠着树木休息。
所谓进林子狩猎,那个男人把她带入林子后便丢在一边,稍微一晃身便消失在薄雾之中,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兜兜转转到天明,夭杀迷茫向前,沿路做了记号也沒用,走來走去总是回到原点,几次轻功上树勘察地形却因为雾气大增而无法判断东西。
那个男人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若是她死在喀勒森,那她的死便和西域沒有关系,阴险的王子打得一手好算盘,若此时陷身森林的真是凤流莹,那估计真是再无反生余地,可是现在被困于森林的是她夭杀,绝地逢生可是她夭杀的拿手好戏。
现在只等雾气稍小一点便可判断方向,再等等......
“老大,一个晚上都沒有走出來,实在够逊。”
空旷缥缈的声音飘啊飘,传入夭杀耳朵里后已经仅剩余音,调笑沒谱的语调赫然是暗夜魔骑中的老五缘央,吊儿郎当的样子沒有半分规矩。
“就你碎嘴子,你若真有能耐就把雾给消了。”夭杀抹了额头的汗,一脸倨傲。
“老大,主子吩咐了,让你取得大王子的兵符,成功了就可以回來。”男人的声音渐渐虚无,最后一个音随着云雾缥缈而消失。
夭杀咬咬牙,飞身向生源方向掠去。
俏皮的小丫头咬了一口糖果,反身跟上。
......
楼兰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中最神秘的过度,相传楼兰仅有女子并无男人,楼兰女王拥有这世间最美艳的脸,可以另任何一个男人神魂颠倒。
“哈哈哈哈哈哈......”
云姑娘听着俊秀少年的汇报笑的前仰后翻,眼泪都笑了出來。
“最美?我觉得还沒我家大美人好看。”云姑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伸手朝伯虞脸上抹了一把,然后**的砸吧砸吧嘴:“真滑溜。”
俊秀少年难以置信看着云姑娘的举措,惊愕于伯虞竟然任凭女人摸他的脸,若是他沒记错,曾经皇上赐伯虞候一个侍妾,那大胆的侍妾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伯虞的指尖便被伯虞斩断了双手丢去废院,最后死在废院被魔骑兄弟们处理了。
然而现在伯虞竟然让一个沒规矩的小姑娘摸他的脸,还笑的一脸宠溺。
着一定是他看的角度不对,一定是!
“所以呢?你想怎么打算?”云姑娘收敛了夸张的笑,努力正儿八经的说话。
“般若曾经于我有恩,去拜访一下也是应当。”伯虞口气平淡,但就是让云姑娘听出了非同一般的味道。
“不是去见恩人,是去叙旧情吧。”云姑娘口气凉薄。
“为什么最近我总觉得你说话酸溜溜的?”伯虞笑道。
云姑娘一翻白眼:“呵呵。”
俊秀少年看着自家主子与云姑娘的行为往來,重重咽了口水,偷偷揉眼睛。
太他娘难以置信了。
“我的眼睛本來是沒有修复可能,即便寒潭池水都无法使我愈合眼睛上的伤口,多亏了楼兰女王用楼兰秘术才使得我这双眼睛重见光明,并且二王子手里兵力不够与大王子对抗,若能从楼兰女王那里借到兵力便是最好,因此于情于理都要去拜访。”
伯虞嫌少有如此细心解释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他下达命令别人去做就够了,而这次竟然给云姑娘解释,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让俊秀少年大跌眼镜。
然而云姑娘并不怎么领情,只是挑着眉往床上一倒,裹着被子闷闷道:“随你的便,反正这次去楼兰我是不会跟去的,我要睡觉,困。”
看着裹成蚕蛹的云姑娘,伯虞笑容依旧:“这次的确不打算带你过去。”
“你!”云姑娘一脚把被子踢飞,花俏的眼睛饱含怒气:“你就是和你小情人见面的吧,解释个屁!不带我去就是怕我看见啊,谢谢侯爷抬爱,就算你真能佳丽三千也于我无关。”
“既然无关,你为何生气。”伯虞口气平淡,唇角笑容越加深邃。
云姑娘的怒气瞬间僵住,对啊,生什么气呢?
难道自己对伯虞的在乎已经到了可以调动自己情绪的地步?
她真的爱上伯虞了?
云姑娘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挂上虚伪和善的微笑:“我沒生气,你有个红颜知己不足为奇,毕竟侯爷天人之姿,我一个江湖魔教之女能伴随侯爷这么些日子已经知足,又岂敢生侯爷的气。”
虽然云姑娘笑容甜美,但伯虞总感觉这笑容扎眼的很,甚至萌发一种撕碎这张笑脸的冲动。
伯虞挥挥手,俊秀少年默默退下。
空落落的客房只剩下伯虞和云降雪两人。
伯虞站起來,慢慢悠悠走到云姑娘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伸手抚摸云姑娘微冷的脸颊,大拇指缓缓滑过云姑娘脸颊上甜蜜精致的梨涡:“阿雪,我知道你沒有安全感,放心,我向你保证,此生我绝不负你,哪怕你自始至终都不答应嫁给我,我也会守护你身侧不离不弃。”
伯虞的话无意识戳心窝子的,云姑娘爱他无需置疑,但因为自身原因无法表明心意,她担心伯虞嫌弃她,她害怕伯虞知道她不再清白便舍她而去,她每天故作开心与伯虞逗笑调情却若即若离,无非是害怕。
闻着男人身上好闻的熏香,云姑娘皱着眉头贴着他温暖干燥的掌心。
就这样就好,伯虞什么都不知道,浑浑噩噩的过去,等一切尘埃落定,身为侯爷的伯虞自然要听从皇命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做媳妇,那个女人必定不会是她。
所以现在她只能珍惜眼下时光,能爱一日便爱一日。
守在屋外面的俊秀少年抹了把冷汗,后肩突然被拍了一下,他下意识反击却被抓住手腕,笑盈盈的俊脸凑上來在他唇角亲了一口:“十七乖,哥哥给你买糖吃。”
“缘央,你不是去接应老大了吗?”少年毫不在意的抹了抹唇角,浓眉紧蹙。
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的男人往栏杆上一坐,从腰包里抓出一把瓜子磕了起來:“老大本事高的很,哪里需要我去接应,我就在外面给她捎了个信儿,千花箩那小丫头跟着老大,你担心什么?”
“你沒把她带出來?”少年对于男人的恣意妄为很是生气。
“你那么担心她还不如担心一下东涯那边的情况,据说东涯高阶已经进入西域了,但是一直隐藏的深,到现在魔骑沒有一个人找到行踪,拿捏不定的事情都是威胁,我们还是尽快查明禀报主子的好,绞魂,你也该去查查那位最隐秘的高阶身份了。”
男人磕了一把瓜子仁,伸手给少年:“吃不?”
少年冷淡的看了一眼,抓起瓜子仁塞进嘴里嚼啊嚼,然后狠狠咽下。
“主子明天去楼兰,你安排弟兄们保护,我去查东涯高阶。”少年说完便轻巧下楼,几个晃影过去那黑色身影便消失在驿站门口。
缘央看了一眼客房,嘴角扬起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