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周和老人们说过卖土这件事的第二天，慧真和尚就亲自上了一趟牛王庄。
慧真和尚的意思，是想在宝塔寺独立开一家店，主要是让那些目前居住在宝塔寺的病人们卖东西用，寺里的小和尚和其他香客们帮忙经营，先从卖土卖肥开始，以后再慢慢增加一点别的东西。
目前的话，他是想让老人们上山去搜集一些松针土卖卖看，一点一点慢慢做起，从长远的角度来说，还是卖花苗吧，毕竟利润空间更大一些。
他这回来找老周，主要还是为了牛王庄的种子来的，老周平时很少卖种子，偶尔发现哪一种作物的种子有多的话，基本上就让罗兴佑拿去他家店卖了。
现在宝塔寺那边的店要开张，刚开始的时候肯定也是希望老周能帮忙拉拉人气，所以就想弄点牛王庄的种子放在店里卖。这个自然不成问题，老周一口就答应了，反正就那点种子，放在哪里卖不是卖。
“种花可是技术活啊。”老周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水，一本正经地说道。没办法，这和尚太严肃太认真了，老周平时的调调就有点被压制了，抖不出来了。
“已经跟一个相关站的几位友商议过了，那几位施主都表示愿意为我们提供技术支持，种植初期，还会到这边亲自指导。”慧真和尚微笑道。
“哦，那真是太好了。”老周心道，这些大和尚小和尚的，跟这个络时代还真是半点不脱节啊。
“那，种子的事情就麻烦施主了。”事儿说完了，慧真和尚表示这就要走了。
“哎哎，好说好说。”老周也站起来送客。
老周一路把他送到四合院外面，这才转头往院子里面走。
“听这和尚说话累的慌。”侯胖子咬着小黄瓜，蹲在廊下嘟嘟囔囔道。
“要都跟你这样，谁还能把他当回事呢？”老周怒其不争道。作为一名厨师来说，这侯胖子还真不缺手艺，但是要想在这个社会上混得风生水起，光有手艺还是不够的。
“累嘛累自己，装嘛都是装给别人看。”侯胖子还不服了，出家人不都这么说嘛，四大皆空什么的。
“你小子知道什么。”老周懒得跟他去争辩。
慧真和尚要是没有影响力，又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把宝塔寺经营成现在这般模样，甚至还给无处可去的病人建了那么多免费的屋子。
没有力量的人，是办不成什么事情的，坏事也好，善事也罢。除了四大皆空，佛教里面不是也有这样一句话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老周，咱今天好像没啥好菜啊。”
“搞点鸡蛋凑合凑合。”
“中午已经有韭菜炒蛋了，晚上呢？”
“晚上要不就吃面条吧？”
“按你这么搞，人都跑光了，咱山上那些玉米和红薯还收不收了。”
“……晚上整个板栗烧□□。”
“真的！”
“噢。”
“那我先瞧瞧小公鸡去，得去跟大军媳妇说一声啊。”
“……”
侯胖子奔那些小公鸡去了，老周独自一人蹲在廊下，心里那个后悔劲儿就甭提了，早知道今天早上就不应该心疼那个买猪肉的钱，他家小公鸡可比小土坡的猪肉贵多了，尤其还要加上今年刚刚下来的嫩板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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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又是好些天，这一天晚上，牛王庄上的伙食很一般，荤菜就一个鱼香肉丝，用的是镇上菜市场买来的普通猪肉。
有些人一边吃着，一边忍不住就开始犯嘀咕了，不是听说牛王庄上最近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老周正可着劲儿在伙食上下功夫嘛，几乎天天都有小土坡那边的猪肉吃，前些天还吃了一回板栗烧鸡，馋得他们这些人嗷嗷往牛王庄上赶，结果今天的伙食却让他们稍微有些失望……
“院子外面这就要开始炸麻球了，等一下吃完饭，大伙儿一人过去领一串啊。”这时候老周说着就进了食堂。
老周话音刚落，原本有些失落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嗷嗷！”
“我就说今天的伙食好像和前几天的有点落差嘛。”
“麻球啊，一人一串！”
“哈哈，我还当老周要论个给呢。”
“咱老周最近真是大方多了。”
“老周，麻球一串有几个啊？”有人扬声问道。
“五个。”老周抬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五个手指头，这会儿他已经坐到肖树林他们那一桌，正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在嘴里嚼着，别说，菜市场买来的猪肉跟罗汉良他们家的猪肉比起来，口味上确实是差了些。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啊，吃过好猪肉以后，再吃这个猪肉就不是味儿，要不怎么说由奢入俭难呢。不过也是无法，罗汉良他们家猪肉太贵，老周总得变着法儿给自己省点，要不然实在吃不消。
像今天的这个麻球，刚刚试炸的时候，他就尝了一个，外酥里糯，香甜可口，里面还裹着各种口味的豆馅，个头还不小，那真是好吃又厚道的。
不过对于老周这个东家来说，好吃当然也很重要，但是最重要还是得实惠才行。
这个麻球的精髓所在就是糯米了，都是从罗老汉那边拉过来的谷子，再过不多久，今年的新谷子也该下来了，去年剩下的谷子，这会儿差不多也该进入清仓阶段了，该脱壳脱壳，该吃都吃了。
另外这个麻球的配料里还加了些牛王庄自产的肥猪油，加上这个猪油的麻球炸起来那是真香，不过真要从数量上来说，这个猪油也没用多少。
另外还有一些普通大米和普通面米分、糖、豆子、白芝麻、食用油等等，这些都花不了多少钱，比起罗汉良他们家的猪肉，那就是九牛一毛。
为了做到好吃又省料，侯胖子调整了好几次配方比例，当然他也没白干，为了拿到这个配方，老周答应请他和柳茹华吃一个月的蛋糕，侯胖子这也算是生财有道了，当然老周也没吃什么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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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院子外面果然飘进来阵阵甜香，有些吃饭快的，陆陆续续就往院子里去了。
负责炸麻球的是侯胖子和他手底下的几个熟练工，他们都已经提前吃过晚饭，这时候分工合作有条不紊，侯胖子是总指挥，其他人有负责搓面团的，有负责油炸的，有负责穿串的……
吃完饭的人都到院子里领自己的那一份麻团去了，老周倒是不着急，他刚刚都已经和侯胖子他们打好招呼了，先给大伙儿发着，最后剩下多少都归他，他们家山上那么多小狗呢，那一只只的，也都是嘴馋得很。
在之后的一个小时里，老周吃完饭，又和陈管事他们聊了聊接下来几天的工作安排。
肖树林把他们一家三口的碗筷都给洗了，洗完了就拿一块干净的擦碗布坐在那里慢慢擦，连筷子都是一根一根擦得干干的，他也不着急，反正罗蒙也说了，今天的麻球肯定有多，最后剩下那些都是他们家的。
就猴娃子前前后后往院子里跑了好几圈，一副猴急的模样，看得罗蒙和肖树林忍不住想笑，不过等他俩一会儿到院子里的时候，就都笑不出来了。
“就剩这么点了？”老周看着笸箩里仅剩下的那几个麻球干瞪眼。
“汪呜……”他脚边还有一群小狗在那里呜呜讨食。
“爸爸。”猴娃子扯了扯肖树林的裤腿。
“……实在不行，就切小块一点，一人分一小块尝尝味道就得了。”肖树林也没啥好招。
“……”猴娃子低头看了看他们家满地的小狗，又抬头看了看笸箩里稀稀落落的那几颗麻球，不吱声了。
“没事，看我的。”老周拍了拍他们家猴娃子的后脑勺，都怪他之前把话说得太满，害得猴娃子和肖树林这会儿都怪失望的，别看肖树林满不在乎那样，就这样的麻球，他一口气吃一二十个都不在话下，就笸箩里面这几个，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哎，小徐啊，这边这边。”老周冲刚从楼梯上下来、正打算往院子外面的长廊上去的徐二连连招手。
“我啊？”徐二刚刚洗了个澡，又换上一身干净的运动服，拿上自己的那一串麻团，边吃边走，听到老周的声音，还当他是在跟别人说话呢，那口气，甭提多和善了，抬头一看，竟然是在冲他招手。
“小徐啊，来来，我跟你说个事啊。”老周说着就招呼他一道儿往食堂那边去了。
“啥事啊？”徐二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猴娃子也是一脸好奇，抬脚就要跟上去。
“你就别去了。”肖树林伸手一把就把他给抱了起来，娃儿还太小，别这么快就跟着学坏了。
食堂里。
“是这样啊，待会儿你呢……”老周如此这般，对徐二说了自己的计划。
“那不是合伙儿骗人呢吗？”徐二的反应很大。
“这怎么能叫骗人呢，是你来牛王庄的时间还太短，大家对你的了解还不够全面。”老周巧言令色。
“不行！这事我不能干。”徐二义正言辞道。
“小徐啊，你是不是还欠我二十块钱？”老周说。
“……那钱等我领了工资再还你。”徐二稍微有点气弱。
“虽然就是走个过场，但是你赢的那个麻球，还是算你的，那二十块钱也不管你要了。”老周抛出诱饵。
“……”徐二动摇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老周二话不说，当即拍板。
“这么做……不太好吧……”这显然是个没做过坏事的。
“这有啥，就是和大伙儿开个玩笑，娱乐娱乐。”老周告诉他这个根本不算坏事。
“也是哈……”徐某人最终还是向他心里的小恶魔摇了白旗，没办法，这麻球多好吃啊，这么容易就能再多吃五个，他实在拒绝不了。
十分钟以后，老周在长廊上摆了一个摊，他在雨棚边缘吊了一个不锈钢碗盖，然后又在不远处的长廊上划了一根线：“来来来，买一赔五啊，只要打中那个碗盖，就赔五个麻团。”
“老周，没本金还敢开赌/场啊？”要这些人上当，也是没那么容易，主要还是老周在这方面的名声不太好。
“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做无本买卖啊！”
“儿子啊，快吃，就这么几个麻球，别又被老周给哄回去了。”
“老周你自己打不打得中嘛？”
“怎么着，心痒痒了吧？”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给我稳住啊，别一会儿又被他给忽悠了。”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就是没一个人肯给老周送麻团。
“怎么打不中啊，你们看着啊。”老周说着，拿起弹弓，只听“锵”地一声，一粒西瓜籽就准准地打在了那个碗盖上。
在老周之后，肖树林猴娃子也都纷纷露了一手，最近他们在李子林那边赶鸟，没少练这个，再加上前两天被徐二给刺激了，这几天练习得愈加勤奋，目前虽然还赶不上徐二，但是要在这种距离下打一个碗盖，那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在老周一家三口先后做过示范之后，原本打定主意坚决不肯上当的家伙们终于也有点动摇了，不过也还只是动摇而已。
“我来试试。”这时候徐二站出来了。
“行啊，你试试。”老周爽快道。
“锵。”让徐二在这种距离下打一个碗盖，那还真就跟玩儿似的，于是就这样，他顺利地从老周的笸箩里拿走了五个麻球。
“我也试试。”在徐二之后，终于也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
“行，就一次机会啊。”老周说着就把弹弓和西瓜籽递到他手上。
“……”那一粒西瓜籽打出去以后，悄无声息地，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我来我来。”一旦好奇心和好胜欲被勾起来，那真就是挡也挡不住了，老周就这么悠哉悠哉地站在一旁，上来一个，就给他们递弹弓和西瓜籽，然后就会赢回来一个麻球。
赢回来的麻球顺手就喂给一旁眼巴巴正等着的小狗们了，小狗们很听指挥，一只一只排队等候，轮流吃麻球，那一双双乌溜溜的眼睛里面都装满了期待与崇拜，他们的主人真是太厉害了！
老周这时候也是笑眯眯的，心里很是得意，瞧他这坑挖得多有技术含量，既不能让他们轻易打中，又要让他们看到其实自己也有打中的可能……啧啧。
“我来我来。”这时候玫瑰也上来了。
“你怎么下山了？”老周一看到这家伙，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听说有麻球，我就下山了，还好提前让侯胖子给我们留了两串。”玫瑰说着就把手里的那两串麻球放进了笸箩里，然后又伸手冲老周要弹弓和西瓜籽。
“连王晓晨那一份都押上？”老周一边说话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这会儿他如果突然说要收摊的话……
“都押上。”对于这个赌局，玫瑰还是很有信心的，万一有什么意外的话，一会儿他就跟王晓晨说自己没赶上，侯胖子没给他们留，麻球没拿到，虽然说有点对不起哥儿们吧……
“锵！”意外也不是经常都能有的。
“哎，你这里也不够五十个啊，差得远了，我看看，怎么才六个啊，不管，你欠我四十四个麻团啊，别忘了。”玫瑰说着，拿起那个笸箩就走了，他得赶紧上山啊，再不走天都要黑透了。
“哎……散了散了，赌/场倒闭了啊。”那些看热闹的也是一哄而散，那一个个笑嘻嘻的，分明是在幸灾乐祸。
“汪呜……”小狗们这会儿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麻球没有了。”猴娃子蹲下去摸了摸它们的头。
“呜……”可是它还没有吃到呢。
“……”猴娃子回头看向老周和肖树林，这些还没有吃到麻球的小狗要怎么办？
“先欠着呗。”肖树林不无遗憾道，早知道他刚刚应该先吃几个，搞得现在一个都没吃着。
“老周啊，咱明天再做麻球吧。”旁边有人提议说。
“是啊，这个游戏挺有意思，咱明天再接着玩。”马上就有人附和上了。
“不玩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刚刚你俩都干嘛去了？”老周说着，伸手把挂在雨棚下的碗盖解了下来，当他傻呢么，这些家伙要是从现在开始练习的话，明天晚上的命中率肯定比今晚高很多。
不过这个并不是关键，这些人命中率升高，他其实也可以把距离拉远一点，经过一天的练习之后，这些家伙肯定比今晚更加把持不住要往坑里跳。
——关键问题是，如果明天还做麻球的话，玫瑰那货肯定还得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