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拂离开医院的时候,在楼下草坪上看见晒太阳的易夕。
一个人坐着,说带她出来的易朝人不知去哪了。
站在原地看了看,江拂抬脚想上前去,忽然有感应似的,抬头朝某一扇窗户望去。
那扇窗户前是孟执的身影。
江拂的视线只触到一秒,便立刻收回,想去和易夕说说话的心思也都被打消。
趁着今天得闲,江拂回家去收拾些日用品和衣服。
容栩不在,江拂收拾完拉着行李箱没多作停留的下了电梯。
在大厅碰到白姜实属江拂没想到的事。
白姜的目标准确,上前几步把江拂拦住,“我找你有事。”
江拂低头看看腕表,对她没好态度,“十分钟。”
两个人走到楼梯间里,白姜开门见山道:“我的工作一夜之间被撤掉大半,你用了什么手段?”
“你有什么毛病,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你,还能是谁?”白姜的语气十分笃定,“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吗?”
江拂直言:“是啊,所以说,我要是有那本事我直接把你赶走,还留你在面前晃干什么?”
白姜觉得这才应该是江拂要做的事,但自己背靠着的是裴宿,不是江拂,其他人哪还有能耐针对她。
仔细看了看江拂,白姜不太敢确信,“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
到这一刻江拂才感觉到这个白姜确实能被裴宿捏的死死的,她有点傻。
江拂的耐心渐无,“你爱信不信,反正不是我。”
说完江拂就想要走,白姜匆匆拉住她,“你不许走。”
对于白姜,江拂没什么耐性,毕竟因为白姜,她才会在那晚上再次碰见孟执,更别提后面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所以江拂不想跟她好好说话。
江拂甩开白姜的手,“你烦不烦啊,你担心有人针对你你去找裴宿不就行了,不是他一手把你捧上来的吗?”
白姜立马像受惊一般瞪大眼睛,好几秒后才说出话,“你怎么知道的?果然是你对不对?!”
“我再说一遍,不是我,别来烦我了。”江拂懒得和她多说,带着行李箱离开楼梯间。
白姜听到她说出裴宿的名字后,更加确信这事肯定和她有关。
不行,白姜想,付出了那么多,不能什么都不做。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裴宿的名字。
【裴哥,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裴宿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有人来跟他汇报事情。
随意的看过之后,裴宿没有搭理,问面前的人:“什么事?”
“江拂那组照片,有人出高价想买。”他很是不解,一个真十八线小网红,这种照片值得花几拨钱买来买去吗。
裴宿有些意外,猜出来人的名字,“程敛?”
没想到啊,江拂居然把这事跟程敛说了。
得到肯定后,裴宿随意挥手,“他要就给他。”
……
江拂暂时在程敛家住下,拒绝了他说要每天接送她的提议,依然是小七给她开车。
剧组的人跟她混熟了不少,就是有时候会觉得奇怪,江拂每次在开拍前和结束拍摄后情绪都很低落,肉眼可见的绷不住在哭的边缘徘徊。
其他人当她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拍戏,压力大。
而江拂则是在掰着手指算什么时候能杀青。
杀青暂时没等到,江拂倒是又一次等来了孟执。
一大早的,江拂坐在一旁等着,闭着眼睛打瞌睡。
周围偶尔有人会从她身边走过去,孟执经过她身后,她一下就醒了。
孟知祥现在在江拂眼里,浑身上下写满了坏水两个字。
江拂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跟随着他移动,想看他这次来又要做什么。
郊区的清晨,薄雾稀散,四周都笼罩着一层极为纤细的薄纱,显得朦朦胧胧。在剧组充满时代感的建筑下,氛围感十足。
男人在和其他人说话,微低着头,模样优异又透着严肃感。
孟执比江拂小一岁,江拂当初看上他时,就因为他身上那种不好言说的干净。即便是现在,江拂也怪异的觉得依旧是这样。
江拂骂自己眼睛有问题。
她没看多久,也没和孟执有接触,轮到她拍摄。
今天有一场是她和女二号发生争吵,女二要拿一杯白酒泼她。事先对好了戏,杯子里的也不是酒,而是白开水。
临到这一幕时,江拂闻到浓重的酒味,液体泼到脸上,溅到了眼睛里,顿时一阵猛烈的刺痛。
痛得江拂倏地捂着眼睛蹲下去。
现场陷入混乱,小七冲过来问怎么了,江拂一只眼睛勉强能睁开,另一只眼痛的狠些,不停流泪。
导演拿着女二号用的杯子,闻到里面冲鼻的酒味,顿时大怒,“不是用白开水吗?怎么是酒?”
道具也很懵,“是用的水啊!”
拍摄暂停,小七扶着江拂去洗手间清洗,外面一团乱。
冲了片刻的清水,江拂觉得好点了,慢慢睁开眼,眼白成了一片红。
小七担心地问:“要不要去医院啊?”
“我包里有眼药水,先拿来用一下。”
滴完眼药水,江拂半眯着眼回到拍摄现场。
杯子里的液体怎么会从水变成真的白酒,没有问出人承认。
道具老师来跟江拂道歉,说可能是失误造成的。
出了这样的情况,导演让江拂今天先回去休息。
回到休息室,江拂对着镜子检查,小七去开车了。
有人推开门悄悄走进来,江拂从镜子里看她,是剧组一个不起眼的小群演。
“怎么了?”
群演姑娘把门锁上,小声说:“我看见是杨菲菲在杯子里倒的酒。”
杨菲菲就是刚才和江拂演对手戏的女二号。
江拂皱眉,回想自己这段时间有没有得罪过她。
没想出个头绪,江拂和群演姑娘说了两句,让她先走了。
拿上自己的东西,江拂起身去找杨菲菲。
杨菲菲的化妆间在另一边,江拂过去,房门没关严实,漏了条缝,里面的说话声音漏出来。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想小小教训她一下而已,再说她也没什么事,”杨菲菲在和某个人说话,“没有事的,她也不会知道是我做的。”
没听见房间里的其他人说话,杨菲菲又说:“我有分寸不会闯出大祸,不会给公司惹事的,你别生气啊孟哥。”
江拂心一惊,不由自主把杨菲菲口中的孟哥和孟执划上等号。
好像,杨菲菲确实是孟执他们公司的艺人。
江拂直接推开房门,在杨菲菲慌乱的神情下冷笑道:“原来真是你做的。”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不敲门就随便进来?”
“我敲门问问你你好我能不能来找你算账吗?”
江拂眼睛一转,杨菲菲对面坐着的果真是孟执。
一看见他在这里,江拂的心思就有些复杂。
孟执并没有什么表现,没参与她们两人的对话。
杨菲菲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江拂不想忍她,“有人看见你在那杯子里倒白酒了,你再装。”
“谁?你倒是告诉我是谁,否则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故意讹我呢?”
“你不承认也行,那就报警。”
杨菲菲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有些慌了,“你吓唬谁呢?”
江拂拿出手机。她比杨菲菲高出不少,还穿着高跟鞋,光从气势上,就压对方一头。
偏偏她又长着一副不好相处的五官,板起脸来,只剩下强势。
见江拂不是开玩笑,真要打电话,杨菲菲急了,转而向孟执求助,“孟哥,你帮帮我。”
她根本没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像她和孟执说的那样,她就是单纯看江拂不顺眼,不喜欢江拂,想着让她出出丑或者教训她一开心开心。
就只是白酒泼脸而已,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到时候找不到证据证明是人为的,剧组当是失误就算了,杨菲菲没算到会闹到报警这一步。
江拂听她喊孟执了,跟着看向孟执。
她在等,等着看孟执会怎么说。
杨菲菲走到孟执跟前,话还没说眼泪就掉下来了,一副我见犹怜的委屈样,“孟哥,我知道错了,我没想那么多,再说了也不严重,她又没出什么事。”
“你说错人吧?”江拂强硬地说,“你跟他说什么知道错了,你害他了吗?”
杨菲菲就是不看江拂,一心等着孟执发话。
孟执在她的注视下淡淡开口:“跟她道歉吧。”
话说到这了,不道歉说不过去。
杨菲菲可怜兮兮地跟江拂说了句对不起,“这下你满意了吧?”
“不,你得当着全剧组人的面跟我道歉,承认你今天做过的事情。”
“这太过分了吧?”
江拂笑了声,“你做的事就不过分了?”
想到刚刚杨菲菲给自己辩解的那些话,江拂接着道:“确实,你觉得你把白酒泼我眼里我又没瞎没怎么的肯定没事,我没受伤没出事就代表你做的事情不存在了吗?”
杨菲菲没遇到过江拂这种难搞的,脸色青了青,“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
“道个歉不痛不痒的,有什么用?”江拂逼近杨菲菲,说:“我打你一巴掌再跟你道歉你可以接受吗?
“你敢……”
江拂已经举起右手朝她的脸上扇,最后没有落下,杨菲菲已经吓得闭起眼了。
孟执靠在窗边,神色平静,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江拂的余光瞥向孟执,话是对着杨菲菲说的,“你都不愿意,凭什么我要这么简单的接受你的道歉?”
她抓住杨菲菲的手,用力拽着杨菲菲,要把她拽出去,“跟我出去当着他们的面向我道歉。”
“我不要!”
杨菲菲挣扎起来,推搡间,杨菲菲踩了江拂一脚,把没站稳的江拂推到一边。
后腰撞上桌子的一角,江拂一瞬间有种腰要断掉的错觉。她弯着腰,反手捂着被撞到的地方。
要不是穿着外套,这一撞要撞破一层皮。
江拂疼的唇色都发白,强撑着直起腰,眼前被生理性的泪水蒙上一层。她眨了眨眼,看见杨菲菲已经回到孟执身边。
“我不能答应她,不然被其他人知道了,肯定会被传出去,以后我还怎么混啊!孟哥,你帮我一下。”
江拂眼底的湿润被她逼退回去,直直地望向孟执,问他:“你要帮她说话吗?”
明明知道了答案,江拂还是没忍住要问。
孟执的眼里是略显狼狈的江拂,被白酒冲到的眼睛还是红的,刚才那一下撞的腰都不太能挺直。
重逢后每次见到江拂,她好像都挺狼狈。
孟执还捕捉到江拂痛的差点流眼泪的时刻,但很快就被她收敛起来。
没看到江拂哭,有点遗憾。
孟执不动声色地拿开杨菲菲搭上来的手,听见自己的声线是在江拂面前一如往常的冷漠,“适可而止。”
江拂的眼睛动了动。
“没必要闹的那么大。”
江拂扯唇笑了笑。
笑什么呢,孟执想他大概知道。此时此刻的心里,一定对他很是生气。
甚至还在骂他,骂他不是人。
江拂看了看杨菲菲,最后的视线定格在孟执脸上。
她笑着点点头,眼底却是没有一点笑意的,“好。”
多余的江拂没有多说,只是在临离开前冲着孟执竖起中指。
杨菲菲惊讶她敢这么做,偷偷打量孟执的表情,看不出半点波澜。
不过好在这事结束了,看江拂等着孟执表态的样子,杨菲菲知道她应该也是顾忌孟执的。
这样就好。
“谢谢你了孟哥,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今天多亏了你。”
孟执冷淡地扫过杨菲菲带着谄媚笑容的脸,毫不留情面,“只是为了公司而已。”
杨菲菲尴尬地点头,“是。”
……
江拂去医院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配了眼药水回来滴一滴。
一路上,她都在想孟执。
现在一想起他,江拂都恨得牙痒痒。
又骂自己也是有病,居然还奢望孟执会帮她说那么一句话。
他公司的艺人,出了事损失的是他们的公司,他百分百不会为了她让这种损失发生。
江拂捂着眼,找出孟执的微信把他拉黑。
小七把江拂送到程敛家的地下停车场,把东西递到江拂手里,嘱咐道:“小拂姐,要是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嗯。”
“今天的事要和程哥说吗?”
江拂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说。”
孟执那个疯男人,本来就喜欢用程敛的事吓她,她肯定要避免让程敛为她的事和孟执接触。
回到楼上,程敛还没回来,江拂洗了个澡,换掉散发着酒气的衣服。
洗完江拂站在镜子前吹头发,吹到一半,门铃响了。
程敛是有钥匙的,江拂以为他忘带了,过去开了门便转身准备继续吹头发。
身后响起的却是孟执的声音,“这么欢迎我?”
江拂吓得心跳都快了一拍,捂住睡衣有些低的领口,“你怎么会来这里?”
孟执环视一圈客厅,最终看向江拂,“你把我拉黑了,我找不到人只好上门来找。”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孟执在江拂眼皮子底下关上门,一步步走近,“跟着你们的车过来的。本来在楼下停着想发信息让你下去,结果你把我拉黑了,我就只能亲自上来。”
他说着话,手指勾了勾江拂睡裙的吊带。
江拂不客气地一把拍开他的手,话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现在的情况不太安全,江拂省去本来想嘲讽他的冷言冷语,想着赶紧说完了事。
“别那么着急。”
孟执早一步预料到她的反应,偏不如她愿。拉着江拂的胳膊,孟执把她扯到沙发前。
江拂讨厌这种在孟执面前只能被动承受的感觉,让她想起前两次不美好的回忆,“这里是程敛家,你要疯也得有个度吧?真就这么喜欢找刺激?”
一次这样,两次这样,现在好了,直接进阶到进程敛家里来。
要不是知道程敛在外面有人,江拂还真挺真心实意的替程敛感到可怜。
她不是什么好人,连他兄弟都不是个东西。
孟执不言语,把江拂按着贴在沙发上,后背朝上,撩起她睡裙的下摆。
腿上一凉,江拂心提到嗓子眼,扭头警告他,“真的不行!”
孟执轻飘飘地望她一眼,道:“意思是不在他家里就行了?”
江拂急得快出汗了,孟执没收手,手指碰到她的后腰,指腹上还带着没有捂热的凉意。
他的手指稍稍用了力,江拂没有准备被他按到后腰撞到的地方,疼的吸了口气。
一想到这道伤是哪来的,江拂更恼了。
“你是来看看我的腰有没有被撞断的吗?”
江拂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浑身上下都写着戒备和攻击性。
她越是这样,孟执手上的力气就越大。
“孟执,你他妈真有毛病!快滚行不行?”
“小点声,万一程敛回来在门口听见怎么办?”
江拂反唇相讥,“就算他没听见,进来也能看见。”
孟执不甚在意道:“我们又没做什么?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能保证了。”
怎么会有这种用着最平静的口吻,说着最不要脸的话的人。
她还拿他没办法。
江拂趴在沙发上,没好气地说:“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也许是正在做亏心的事,江拂心里不太稳,总觉得要有什么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