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问，不是因为后悔没有得到那些钱财，而是凭借几次“进出”公安局的经验，来判断这次自己会在监狱里呆多久。

　　“一万三！”赵玥冷冷地说完，就追上前面的家人。

　　钱峰听得清楚，立刻抱头痛哭起来。

　　一万三，这个钱数在八十年代初，如果按照刑期，或者量刑来看，那就是五年十年以上的刑期。遇到“严打”期，不仅刑期会加长，更可能性命堪忧。

　　做坏事的人，自有法律对应制裁。

　　坏人得到惩罚，好人当然是安心。

　　赵家四人搭上了警方的顺风车，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京城。

　　停在地安门附近的街道边，开车的警察探头看了看周边环境，就冲赵玥竖起大拇指：“小姑娘，你们家能在这边买房子住，真是幸运。”

　　警察这样说，自然是有道理的。

　　京城的房地产市场，此时才是刚刚打开，允许私人之间进行交易。这是政策上的红利；

　　另外就是，有钱未必买到称心如意的商品。警察一路上听了赵玥开心地介绍，也对那座毗邻什刹海的四合院，倾心不已。

　　赵永水掏出二十元钱，从后座递到前面：“这是车费，我们应该付的。”

　　“算了吧！”警察摆手拒绝了，“那个钱峰是个惯偷，正好又遇到你们家这事。也算是你们为警方提供了线索，让那个坏蛋不能再逍遥法外。不用给了！”

　　赵永水再红着脸说：“警察同志，你看这多不好意思。我也不抽烟，刚戒的。”

　　“赶紧下车，我们还有公务。”警察说着，就再发动了车子。

　　赵永水只好下了车，站在路边一个劲地半鞠躬地感谢。

　　隔着车窗，警察冲赵永水一家摆摆手，就打了一把放向，把车子开进了机动车道。

　　警车消失于视线中，赵永水感慨于这一路的因祸得福，连呼侥幸。

　　在寒风中呆站许久，在赵霞的催促下，家人们走去芙蓉胡同。

　　经过什刹海边，赵玥再看向夕阳中的冰面。湖中心有个人工开凿出来的冰窟窿，几只野鸭或者在冰面上走动，或者在湖水里游动。

　　拨了几下水，一只野鸭把头一低，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走吧，我们先回去歇会儿。晚上吃了饭，再去看你陈爷爷。”方淑芬走到赵玥身边劝说着。

　　点点头，赵玥一边跟着母亲走，一边不时回头看向湖中心。直到那只扎进水里的野鸭子重新浮出水面，她才带着安心、满意的笑容，走进了芙蓉胡同。

　　进了胡同口就是1号院，赵玥走过这间院子的红色木门，再伸手摸了摸门楼两侧的狮子门墩。

　　冰凉而润滑。

　　走过几步，赵玥再反身跑回来，重新把它们抚摸了一遍。

　　站在3号院门口的赵霞，微笑着看向小妹，为她在这样的年纪有这份闲适的心情而暗赞。不仅如此，小妹还犹如天助一般，能够在这样的年纪，实现自己的梦想。

　　傍晚，赵霞就在院里的那个小棚子里，点着个小煤炉。等里面的蜂窝煤烧得旺盛时，她就在上面放上铝锅蒸米饭。

　　方淑芬再帮着洗菜切菜，米饭已经蒸好。

　　炒了两个菜，一家人就做在一起吃了晚饭。

　　坐着喝了茶水，赵玥问：“大姐，几点啦？”

　　赵霞看看手表，对家人示意现在可以去拜访陈爷爷一家了。

　　这次没有带，但是上次从家里带来的红薯粉、棒子面，赵玥说礼轻情意重，赵永水也就拎在手里。

　　一家人走出屋门，隔壁的护士长罗红梅出来倒水，又正巧见到。

　　问过之后，她得知赵家人再去隔壁院子拜访陈老爷子，又是生出羡慕：“真好。对了，赵霞，”

　　说着，她拉着赵霞走到一边低声说：“大刚这礼拜天从郊区的部队回来看我，你倒个班。”

　　“嗯，”赵霞的脸立刻羞红。

　　罗红梅正在高兴，却听她再说：“我跟科里申请一下，不知道能不能倒班，再说吧。”

　　说完，她不待罗红梅回复，就快步追上家人。

　　罗红梅为堂弟着急，这是毋庸置疑的。可赵霞现在的心思，都在小妹的心愿是否能够满足上了。

　　拎起1号院的院门上的铜门环，在木门上拍打几下，赵玥就听见了院里传来陈良娣的声音：“谁啊？”

　　“阿姨，是我，赵玥！”

　　“哦，来了，来了。”

　　陈良娣鞋掌踩在院里的青砖上，“嘎噔”作响着走来。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赵玥立刻说：“陈阿姨过年好！给您拜年了！”

　　陈良娣赶紧说：“谢谢玥玥，玥玥新年快乐！”说完，她再补充着说，“进屋再给玥玥发红包！”

　　对赵永水等人问好后，陈良娣把赵家几人让进院里。

　　既是因为家里人聚齐，也是因为大过年的图个喜庆，四面的屋子都亮着灯。

　　“玥玥回来啦！”北屋的门打开，陈立本笑呵呵地迎了出来。

　　赵玥赶紧小跑着过去，给陈立本拜了年后，再拉着他的手说着“外面太冷啦，回屋说话”。

　　见她很是懂事，陈立本简直是脸上、心里，都是乐开了花。

　　大家进了屋，陈立本再向赵永水一家，介绍了回到京城的大女儿陈良芬、大女婿姜立成。陈良娣、陈良芬两姐妹的孩子们，都放在了南方老家，没有跟过来。

　　赵永水夫妇说了“干爸过年好”后，对此表示了遗憾；陈良娣等人回复说“以后有机会，再让孩子们向赵大哥问好”。

　　彼此相互拜年问好，陈良娣也为大家倒好了茶，拿来了干鲜果品和糖块。

　　赵永水把棒米面和红薯粉交给陈良娣，只说是农村人没什么可拿的，就带了一些土产。

　　陈良娣开心地说：“嗯，味道肯定更好！”说着，她就和丈夫范新宇把这些东西放到了厨房里。

　　见陈良娣夫妇回来重新坐下，陈家人都在场，赵永水刚要开口说院子的事，却被陈立本摆手拦住：“今天是破五，我们不说别的事。”

　　说着，他就看向赵玥：“玥玥吃完饭了吗？”

　　赵玥赶紧点头，随后再笑嘻嘻地说：“早上在家里吃的饺子，晚上吃的炒菜、米饭。”

　　“中午吃的什么？”陈立本微笑着问。

　　他这一问，赵永水心里又是一紧。接着，他就把路上遇到的险情，以及赵玥提示后，一家人去报警的路上，巧遇擒获了小偷的事，原原本本地跟大家说了一遍。

　　听过之后，陈家人都是脸上大惊失色。许久才缓过来，陈立本连呼“幸运”。

　　说完，他又说“要给玥玥发红包”，就伸手掏进口袋。

　　赵玥见状，赶紧说：“陈爷爷，已经给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