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老师。”进到了主任办公室后,罗云叫了一声不动声色坐在椅子上的蔡东凡。
意思就是现在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周成和杜严军两人都在,张正权因为要值班,而且正好来了个急诊病人需要处理,所以没来。
不过少了张正权,无关紧要。
“师父,这严主任,也有点太过分了吧。”杜严军低声嘀咕说。
罗云横瞥了杜严军一眼。
蔡东凡则是抬头起来,看向杜严军说:“这话你以后再也不要提,不管严主任做什么,你只是科室里的学生,和你没关系。”
“有些话胡明和我可以说,但是你说不得。”
“而且这件事,也早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这个亲戚的情况,其实在入院的时候,我就让罗云去看过。只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心功能这么差。当时想的是严主任既然想要,我就想着是亲戚稍微避点嫌也好,就让他了。”
“不过他的术前检查情况出来之后,我就考虑到过这个问题。”
“严主任肯定会想办法把病人推到我这里来。”
说到这里,蔡东凡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口气:
“现在这情况,手术没办法做,保守治疗也不能选!”
“的确是比较棘手。”
杜严军和罗云听到这话,也是各自摸了摸头。
蔡东凡接着道:“我之前就和湘南大学附属医院及二医院的教授们问过口风。”
“病人的情况如果可以手术并不复杂。”
“难就难在病人自身的情况糟糕,无法手术介入的话,转过去他们也没比较好的办法。”
说到这里,蔡东凡苦笑起来,带动着肩膀耸动,一双眼睛透出了浓浓的无奈之色:
“要保守治疗,也必须是处理性的保守治疗。”
“而这样骨折端有嵌插软组织的移位,放眼全国,也未必有几个人遇到过。”
“有胆子做的人,也没把握。”
“万一是损伤到血管和神经。”
“难啊。”
“如果我是严主任的话,我也想尽快把这个病人,丢到我这里来。”
转院,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要住院方同意转出,还要有接收医院愿意把病人收下来,否则的话,都是不合规矩的。
这样复杂的病人,如果没有手术禁忌症,治疗起来不复杂!
但是有了手术禁忌症,无法手术的话,去湘南大学附属医院也好,去魔都京都也好,也是极为棘手的,不会有教授愿意给自己找一个这么大的麻烦。
罗云顿时皱了皱眉,问:“蔡主任,可是?这样的病人,放在组里,不就是长期压床的病人么?”
“现在医院对平均住院日的管理越来越严格了啊!”
“之前严主任不是非要把病人留住的么?”
医院对每个治疗组的平均住院日,都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尽量地缩短,加快病人的周转量,提高诊疗效率。
甚至还和治疗组的医务人员的绩效挂钩。
如果一个长期压床的病人存在的话,就会大大地拖延平均住院日,奖金等什么的,那肯定会扣很多。
蔡东凡解释道:“这是我堂妹的公公,四十年前还是一个门槛出来的堂妹。”
“严主任可以不给我,但我不能不收啊。”
“就只能大家都辛苦一下,我去好好想想办法,还是要尽快地想一个对策出来。”
“求人还是不如求己。”蔡东凡抓着头,满脸无奈,此刻脑瓜子很痛。
严骇涵是吃准了这一点,才让蔡东凡没得选的。
罗云一听这话,便没说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而是道:“蔡主任,要不,去问一下省中医院的教授们,看看有没有教授敢对这个病人进行手法复位的。”
“一些中医老教授们在手法复位上,还是颇有造诣的。”
蔡东凡摇摇头道:“早问过了,我堂妹他一家找了好多老中医,但是他们看了片子之后,都不敢去碰。”
“这又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而且估计古人也没有对骨折进行分型和分类,这么特殊的骨折,哪里有什么特殊的应对手法?”
“也真是凑了巧了。”
“就好像网上出现的一些新手司机开车到达的地方,老司机连开出来都不敢,更别说是往里开了。”
“我在想的是,能不能去咨询一下心内科的教授,看看把患者的心功能能不能改善一下。但这又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解决的事情。”
“唉,又怕拖一段时间,长了血栓或者有坠积性肺炎……”蔡东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杜严军就主动说:“师父,没事。这个病人我来管吧。”
他是蔡东凡的学生,这个病人很复杂,住院周期长!
杜严军想主动地揽在自己的身上算了。这样也能让蔡东凡的心里好想些,也避免了周成和张正权两个人心里对蔡东凡不满。
周成闻言看了杜严军一眼。
罗云便道:“自然是你来管的。”
听到这里的时候,周成便小声开口道:“蔡老师,我就随口一说啊,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病人现在的情况是无法耐受全麻,又因为不排除腰椎管狭窄,也没办法进行腰部麻醉。但我们可以选择神经阻滞啊。”
“在神经阻滞麻醉下,然后再开一个小切口,探查骨折尖端具体的位置后,然后确定安全后。再采用手法复位处理。”
给建议是要根据实际情况来给的。
蔡东凡看了周成一眼,很明显没想过周成竟然会开口说话。
眉头拧了拧,抬起头来,问:“神经阻滞?股骨部位的神经阻滞不好打吧?”
如果是小腿处的骨折,那还可行,但是股骨部位皮肤表面的神经分布,来源千差万别。
“病人年纪这么大,万一麻醉不稳定的话,产生的疼痛刺激导致心肺功能衰竭,那可就麻烦了。”
罗云听到这,便也稍微帮周成说了话,道:“蔡主任,周成其实在骨折的手法复位上,是有点了解的。说不定他的方法还真可以一试,我前两天给你也讲过周成做手法复位的事情。”
“蔡老师你还记得不?”
“这怎么能一样?”蔡东凡的腔调突然拉高了,觉得罗云有点不太懂事,也在这里瞎起哄干嘛。
周成就说:“蔡老师,如果单纯神经阻滞麻醉不好控制的话,还可以术中临时加用局部麻醉药物。病人现在的风险多集中于麻醉风险,神经阻滞麻醉和局部麻醉,不会对全身造成什么负担,也不会引起心肺腹功能的负担。”
说到这,周成便道:“蔡老师,其实这也是我个人的想法啦,具体的还是要由蔡老师您来把控。”
该说的都说了,具体采纳不采纳,蔡东凡就自己的考虑,周成能理解的。
罗云则道:“蔡主任,反正也没其他好的办法,可以尝试一下的啊。神经阻滞+局麻的风险反正极小,而且万一不成功,随时可以叫停手术回病房。”
“术中让一个好的麻醉医生在一旁监护,比腰麻和全麻都要安全得多。”
“不然的话,总是这么拖着,容易起血栓和压疮,病人本身的心脏功能就不蛮好……”
“蔡主任,你觉得呢?”
蔡东凡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其实蛮小,眼珠子也不大,是看起来就颇为精明的那种人。
但此刻,他的眼神中,也只能是带上了些许的迷茫。
想了一会儿,说:“容我再想想,你们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过一会儿我给你答复。这件事还是要更加慎重点好。”
蔡东凡可不愿意把这个病人,押宝一样地押在周成这个规培生身上。
周成也没多说什么,便和罗云一并退下去了。
罗云走出门时,还安慰周成:“其实蔡主任的压力也是极大的。他是带组的主任,组里面出了任何事情他都是第一顺位问责的人。”
周成笑笑,没在意:“我知道的,罗老师,其实这样的病人,我也不敢轻易就上手复位啊。”
周成虽然觉得自己不打麻醉,复位的把握就并不小,因为这个病人的骨折缘虽然嵌插进了肌肉里面,但这样其实本来就没有太多的短缩移位!
只要充分牵引,然后利用好肌肉本身的解剖走形。
手法牵引把骨折断端牵引出来,还是蛮容易的。
只是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蔡东凡愿不愿意相信,蔡主任有自己的考虑。
毕竟病人不是自己的熟人,所以周成看得比较开。
而且蔡东凡也不是蛮了解自己。
就好比现在杜严军给周成说,他能搞这个骨折的手法复位,周成也不信。
不过蔡东凡愿意相信,他作为医疗组的一员,也会尽力地配合。
不相信,那也就没办法了。
罗云笑了笑道:“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个病人到时候杜严军分管,如果要手术和手法复位的话,应该蔡主任会尽快通知我的,我打你电话。”
“好!”周成点了点头,和周成告别,然后就直接往健身房方向走了去。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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