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关楚窘迫难当又无可奈何,左看右看找了半响,最后还是顾颜冰上来推着蓝关楚到了那堆瓷片中找到了乾隆官仿官的花神杯。
上手一捏,蓝关楚当即就煞笔了!
“七十七。居仁堂洪宪瓷!”
“八十二。唐代海捞瓷。”
“九十六。乾隆外贸纹章瓷。”
“一百零四堆……”
“元青花人物盖罐碎片……”
至此,一万零四片碎瓷悉数念完。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下来。
状元街外的喧嚣几欲不闻,院坝内静得落针可闻。
唐宋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十二花神杯残堆跟前,直直勾勾的盯着周末。
蓝关楚手里握着两块花神杯碎片,血,就从他的手指缝里渗出,滴落在地,却是浑然不觉。
方才金铎从第一堆碎片开始数的时候,唐宋元和顾颜冰也一堆一堆的看过去。
没有一堆碎片金铎报错!
金铎后面越数越快,身为宗师级的唐宋元唐大师完全跟不上金铎的语速和节奏。
到了后来,唐宋元干脆放弃甄别,点上烟坐在张公巷瓷器旁,静静的看着金铎表演。
而当金铎准确无误报出张公巷汝窑瓷片的时候,唐宋元闭上眼睛径自笑了。
张公巷汝窑,那是新世纪以后才开挖的地方。两年前才确认为汝窑官窑。前两个月,张公巷才被评定为国家级重点单位。
而金铎一个劳改犯,怎么知道张公巷汝窑,又是怎么辨别出来的?
这不算什么。
让唐宋元感到最恐怖的是,金铎对碎片的分类!
一万零四片的陶瓷被金铎分成一百零四份,从新石器到现代的9501,跨度整整一万多年。
这种分类是唐宋元从未想到过的。
也是唐宋元从未见过的!
就算把故博国博和其他各个博物馆顶级专家调过来,他们也不会这么分类。
金铎的分类,太细致!
细致到年代,细致到窑口,细致到令人发指!
这他妈哪是懂一点瓷器呐!
光凭这分类就把自己这个西南片区国宝海选总头子打得渣都不剩。
更别说那康熙十二花神杯碎片直接将大宗师蓝关楚打到万劫不复!
就算孙瀛洲和耿宝昌两位大宗师复生,怕也只有这个水平了吧!
现在能将这些瓷片分得这么细致的,怕是只有爷爷和另外两位老人家了呀!
但他们两位老人家,做不到这么快呐。
这一刻的金铎在唐宋元眼里,已经不再是一座贡嘎雪山,而是一座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峰。
在唐宋元心里,自己就像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而金铎,则是一头猛犸巨象!
这种比喻已经不是用恐怖来形容,而是银河般的差距!
不用说也不用再看,金铎的甄别是对的。
要是错了一件,唐宋元可以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
“蓝关楚。顾颜冰。周末。怎么说?”
当金铎分辨完所有瓷片之后,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在不经意间又回复到原有的清淡如云平静如水的状态。
这种状态是无为者的与世无争,又像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又像是曲高和寡的隐修者。
他给唐宋元和孙雨新的感觉就像是深山中深深山涧中静静流淌的小溪。又像是黄山上的那棵松,静静默默的看着人生百事。
但是,在他变成小溪之前,他就是个刺客!
一击必杀雷霆万钧的刺客之王!
大宗师!
大宗师风范呀!
周末似乎没听到金铎的问话,痴痴傻傻跪在地上。
此时此刻的顾颜冰比周末好不到哪儿去。
单凭那鬼手神技就让顾颜冰到现在都还在喘不过气来。
自己,再说一句话,就是多给自己添一份羞辱。
再多一份羞辱,顾颜冰这一生都将走不出金铎的阴影!
而监督组大组长超然世外的蓝关楚手里捧着十二花神杯的碎片,毫不在意手指被割破鲜血长流!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蓝关楚慢慢缓缓抬起脑袋仰望金铎,就像是仰望一尊神像!
惨白浑浊的昏花老眼中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愤低声开口:“你是不是他老人家的门徒?”
一向惜字如金的金铎在恢复静水深流状态后出人意料的回复了蓝关楚。
“哪个老人家?”
“少……装蒜……”
蓝关楚声嘶力竭颤声叫着:“鬼手是老祖宗的不传绝密。全天下只有他老人家一个人会,老祖宗已经快二十年没露过面。”
“我不认识什么老人家,也不认识什么老祖宗。”
蓝关楚压着万千悲愤低低叫道:“你……少给我装蒜……你若是老祖宗的门徒,那今天,我放你一马……”
“若不是……”
金铎长身挺立如长枪一般直插天外,漠然说道:“我需要你放马?你算什么东西?”
“至于你说的那个二十年不露头的老祖宗,是缩头乌龟吗?”
蓝关楚老脸阴冷凄声叫道:“敢侮辱老祖宗,你怕是不想活了。你知道老祖宗的本事吗?他都一百零四岁了,仙家中人。”
“我就是靠着老祖宗的提拔栽培才有了现在的本事。”
金铎神色淡然青松傲挺:“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他有点兴趣了。他叫什么名字?”
“老祖宗的名字你不配知道。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金铎轻声说道:“他提拔栽培你,证明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你混账……”
“大不敬,混账东西王八犊子,不当人子……”
蓝关楚气得浑身发抖,痛骂金铎。满脸青黑,眉心处生起一坨青点,青如尸斑。
金铎丝毫没把蓝关楚放在眼里,只是轻声说道:“唐考官,我考完了。”
唐宋元正要接话,蓝关楚却是举起手中花神杯碎片尖声叫道。
“这是哪只杯子?”
这个碎片很小。只有窄窄的一圈圈足。
“最少的一只!”
“哪只最少?”
蓝关楚慢慢转头过来望向金铎,目光中带着敬畏,言语中带着祈求!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你白活了。”
蓝关楚眼睛爆出两朵焚天的火,嘶声叫道:“你能耐什么?我他妈还没检验完。”
金铎漠然说道:“夏朝陶片你认错。花神杯你认不出来。你有什么资格检验我?你也配做大宗师?”
“对了。你还是那什么神仙老祖的编外门徒,连这两个东西都认错。想来那个神仙老祖宗水平也高不到哪儿去。”
金铎那句话让蓝关楚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发誓要从头到尾检验金铎的分类。
蓝关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尸神暴跳如雷。指着金铎嘶声叫道:“要不是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老子,老子……今天,非过剁了你喂狗不可!”
“要不是老祖宗,你会有这样的大本事儿?”
金铎低头俯视蓝关楚,就像是在看一个可笑的小丑,可怜的哈巴狗:“你所谓的终点线,只不过是我的起点。”
“你一生的悟道,只不过是我一年的修行。”
“还有你所说的老祖宗,他今天要是在的话,要嘛被你这个沽名钓誉的傻逼编外门徒气死。要嘛,就活活打死你这个连夏朝陶片都认不出来不争气的老猪狗!”
蓝关楚面色唰变,嘴角哆嗦,身子抽搐颤栗。弯曲的手指指着金铎:“你,你……”
突然的一下子,蓝关楚从轮椅上一头栽了下去,脑袋重重磕在那块永乐甜白瓷碎片上,顿时血流如注。
倒在地上的蓝关楚身子摆着个奇怪的姿势,四肢不停的抽搐,像是发了羊癫疯那般嘴巴吐着白沫。
“蓝老!”
“蓝老羊癫疯发了。”
“胡说。蓝老没有羊癫疯。蓝老那是气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