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稚楚走后,傅逸生随手拿起那份验伤报告,翻了两页,上面贴有几张zhàopiàn,是南风双手手腕被铁链磨出来的破皮和淤青,这个鉴定是为了证明南风曾长期被铁链的禁锢。
不由得感慨道:“她这次的准备真的很充分。”
其实他是口下留情了的,没直接说南风这次跟他是离定了。
又看了看陆城遇的脸色,傅逸生斟酌着话语说:“其实那个乔律师说的也对,你们两都这样了,有个夫妻的名头又能怎么样?她又不会再跟你在一起,离就离呗。”
如果真闹起来,单凭这些证据,在世人眼里他虐待南风的罪名是跑不了的,万一闹大了对陆氏的也有不好的影响,再者说,以南风现在的身份,还有她背后的人,他们本身就没有赢的可能,何必去打这场必败的战呢?
这不仅是一场必败的战,还是一场根本没必要打的仗。
傅逸生这几年其实一直没想明白一个问题,当初陆城遇娶南风不就是为了俞温的下落吗?不是从一开始做好离婚的准备了吗?怎么现在……
陆城遇眉宇间凝聚的黑气越来越浓重,遽然深眸慑向他,冷冷瘆瘆的。
傅逸生举起双手投降在他的冷暴力之下:“ok,我不说了,你自己考虑,我先去睡了,今晚喝了不少酒,晕死了。”
二楼有一间客房是他经常休息的,傅逸生在拐弯的时候碰见了zhàopiàn的fēién女主角,她倒是主动对他问好:“小爷,晚上好。”
傅逸生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和她擦肩而过。
走了几步,他忽然回头,看她走下楼梯的背影,嘀咕了一句:“怎么越来越像……”
此时已经深夜十二点,佣人们都去休息了,客厅安静寂寥,明亮的灯光照着沙发上的一个人。
女人走近了,见陆城遇只是坐着,目光垂落在茶几上,面色疏淡,好像是想事情。
她轻声道:“城遇哥,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陆城遇目光一敛,静默不语,也不知道是听没听见她说话。
女人又见地上掉落一张zhàopiàn,zhàopiàn里的人还是她和他,愣了愣,蹲下去捡起来:“怎么有我们的zhàopiàn……啊!”最后这声短暂的惊呼,是因为她的手腕忽然被陆城遇用力抓住,那张zhàopiàn被他夺了过去。
陆城遇的脸色很太好看,她吓得连忙道歉:“对不起城遇哥,我不是故意要碰你的东西,只是看到zhàopiàn上有我,一时好奇……”
陆城遇这才看清这张zhàopiàn不是南风的,眉心压了压,掠过一抹烦躁,干脆将所有zhàopiàn都一起收进牛皮纸袋,复而抬手按住鼻梁骨,一种从未有过的疲累席卷了他的全身。
可纷扰到极致,又生出丝丝密密的甘。
甘甜的甘,也是甘涩的甘。
女人生怕他还生她的气,无措地蹲在他面前:“城遇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陆城遇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她,眼前仿佛有重影略过,他的瞳仁微微一缩。
女人眼波似水,里头的关切满满的:“城遇哥,你是不是喝醉了?我帮你泡一杯蜂蜜水吧?”
陆城遇却忽的要求:“你笑一下。”
女人微微一愣,眼睛不自觉地眨了眨,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要求,但她还是照做了,淡色的唇微微一弯,她天生很合适笑,笑起来眼睛也还是弯的,像一轮浸泡在潭水中的弯月。
陆城遇只一眼就移开头,眉目间的疲累更甚:“你先去睡吧,不用管我。”
女人看得出来他有心事,又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zhàopiàn和那封离婚协议,睫毛垂了垂,乖顺地说:“好,那城遇哥,也早点休息。”
陆城遇没有反应。
女人上楼之前,特意去厨房泡了一杯绿茶,放在他的面前。
客厅重新恢复安静,屋外却有哗哗的风雪声,陆城遇走到落地窗边,点燃一根香烟,袅袅烟雾里,他将今晚的宴会在脑海里细细过了一边,每一帧画面都舍不得放过。
……
城市的另一处,南风也在看风雪。
她刚刚结束和乔稚楚的通话,得知那个男人没有立即同意离婚,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她还是冷了脸色。
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不同意离婚,她哥哥已经死了,对他来说,这世上只有她可能知道账本的下落,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呵。
可哪又如何?就算他现在不同意离婚,她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不得不妥协!
桌子上的shouji乍响,都已经是深夜,一般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打diànhuà打扰,南风略一思忖就知道是来电是谁,那些因为陆城遇覆盖上来的冷色悉数褪去。
拿起shouji,看到来电显示果然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后,眉梢还染上笑意。
滑动接听,她抢先笑道:“是不是丽莎向你通风报信了?掐我的时间掐得那么准。”
那边是清冽温润的男声:“没有,我猜的。莫斯科现在是傍晚,你那边应该是深夜,我猜你刚到酒店。”
“是,刚到。”南风靠坐在飘窗上,正想着问问他吃饭了没有?哪知就听到那边的男人悠悠地道:“在你享受美酒佳肴的时候,我正给绵绵做玉米粥,自己到现在都还没吃饭。”最后一句,音调有点低,像是要她心疼或愧疚似的。
可是南风说的是:“我求求你千万别给绵绵做饭,她才两岁,你不能这么残忍。”整栋别墅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们的主人厉南衍是个厨房白痴,他做的东西根本不能下口。
厉南衍笑了一下,难免问起:“见到他了吗?”
心知肚明他指的谁:“当然,宴会本来就有邀请陆氏。”
“有什么想法?”
南风想起在酒店房间里的短暂交锋,凤眸深处凝上一层冰霜:“死性不改。”
厉南衍顿了顿,又问:“离婚的事情谈得怎么样?”
南风答得淡淡:“他不会轻易答应的。不过也无所谓,大不了诉讼离婚,我的证据那么多,本来就是有利的一方。”
说起这个证据,她还得感谢萧晨,她被囚禁在笼子里的那些zhàopiàn就是他给她的‘诚意’,他说他是收买了一个佣人替他拍下来的,因为他预感到她不会一辈子困在里面,终有一天会用得上那些东西。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如果不是那些zhàopiàn,还有温沐先前为她准备的验伤报告,她也不能坐实陆城遇曾对她有过虐待的事情。
南风凝眸:“再加上你为我申请的爵位,就算国内的人民法院判我们不能离婚也没关系,还有俄罗斯的法律能帮我,总之这次我赢定了。”
厉南衍道:“既然你知道赢定了,就不要太紧张,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略一顿,他又说,“别怕,还有我。”
她情绪里的不对劲,还是被他察觉出来了。
南风也告诉自己,只是第一天,不用着急。
按捺住心里的不舒服,她吁了口气说:“我知道。南衍,让我和绵绵说说话吧。”
提起‘绵绵’,厉南衍的语气也清朗了些:“好,她可能是想你了,跑去你的房间玩了。你们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都爱睹物思人。”
南风嗔了句:“谁睹物思人了?”
厉南衍轻笑。
随后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应该是他拿着shouji去找绵绵,她还听到他在对着谁说话,没多久,南风就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兴高采烈的呼喊:“妈妈!绵绵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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