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永不和女儿分开。
江玉真理解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们夫妻从此要定居在京城,和女儿同在一个城,时常进宫看望女儿。这愿望虽然有些奢侈,做母亲的却十分相信女儿,凭李菡瑶的能力定能做到,让皇城对他们敞开大门。
李菡瑶吃罢,问:“观棋呢?”
江玉真道:“去工坊了。”
李家工坊,正值交班的时候。
观棋带着听琴墨竹等人来了。
观棋让听琴吩咐几位大管事娘子:传令接班的等会儿再上机,交班的先别走,都到吃饭的大屋子里。
须臾工夫,众人都聚齐了。
男人站在左边,女人站右边。
观棋系着大红斗篷,站在高台上,沉着芙蓉面,目光犀利地望着下方男女,众人心都突突地跳。
傍晚时,李菡瑶吩咐观棋:将那些在危急关头背叛李家的工人都处置了,整肃工坊。原本这类事,她会亲自到场的,哪怕正和观棋身份转换,也会顶着丫鬟的模样站在观棋身边,今天却说她有事不去了。
观棋看出姑娘心情不好。她一向跟姑娘就像连体婴儿似的,情绪极容易受姑娘影响。姑娘心情不好,她也跟着就不好了,面对工人也格外的火气大。
观棋向下问道:“可知为何叫你们来?”
众人屏息不敢应,心里想:还能为什么?有人要倒霉了!
观棋抬手朝旁道:“带上来。”
旁边小门里走进一行人,打头的是墨竹和纹绣,押着四五个工人上前,有男有女。
看见他们,工人们心想“果然”,一个个都看着那几个倒霉鬼,不知姑娘会如何处置。
观棋问道:“大家说说,他们背叛李家,该如何处置?”
立即就有管事娘子大声道:“赶出去!”以显示她坚定忠于李家、跟随少东家的立场。
其他人不甘落后,七嘴八舌道:
“全家赶出去!”
“留下股份。”
“卖去水泥窑!”
“一定不能轻饶了,不然往后都学他们,但凡李家遇到点子事,一个个都吃里扒外的,这坊子也别开了!”
人声如潮,声讨阵阵。
昏黄的灯光下,那几个倒霉鬼脸色灰败,虽然心里明知这回在劫难逃,仍然“扑通扑通”跪下,挣扎着求轻点罚,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观棋道:“之前李家被诬陷,钦差大人禁了老爷的足,江家也垮了,按理说,大伙儿心里慌张是难免的。都是有儿有女的人,就不为自己,也要为儿女打算……”
几个倒霉鬼如听纶音,忙不迭点头,简直热泪盈眶——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之前李家都那样了,怎怨得他们找出路?谁愿意好好的被人戳脊梁骨!上一次潘织造对付李家,他们可都是跟李家共进退的,一点没其他想法。这次实在是撑不住了,害怕跟李家一道获罪。观棋的话令他们有了指望,觉得姑娘这么说,看样子能从轻处置他们!
谁知观棋话锋一转,“但是……”
几个倒霉鬼一哆嗦,心陡然提起。
观棋高声道:“……有想法我不怨,有打算也在情理之中,跟外人勾结却罪无可恕!”
众人不料有这事,嗡一声炸开。
墨竹揪出两个内鬼,推上前。
管事娘子向众人交代了这两人都干了什么、与谁勾结——勾结对象是两个不大不小的纺织商。大纺织商都沉着的很,纵然有心,也不会在钦差大人眼皮底下行动,只会等李家定罪后,才会下手。
观棋先命令,收回这些人手上的股份。再吩咐,将勾结外人出卖李家的,连同人证物证都送去官府,由官府处置;其他人则罚去仓库干搬运的活计。
众人都凛然——律法对背主的罪行罪加一等,这两人怕不是要流放了,且将来无人敢用他们了。
处置完,将人押了出去。
众人都悄悄地松了口气。
观棋看着大家,犀利道:“你们也别得意,自认为比他们有见识,所以没干糊涂事。”
众人忙都道,我们能干那事吗?
观棋冷笑道:“过头话别说!李家又不是头次遇见这种事了——那年老爷和姑娘被绑架了,不也来了这么一下子?哼,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一管事媳妇忙奉承道:“等姑娘进了宫,当了娘娘,有皇帝撑腰,谁敢动李家?”
众人纷纷附和,个个满脸喜气。
观棋怒喝道:“白日做梦呢!”
众人吓了一跳,都惴惴地看着她。
观棋道:“便是进了宫,就一定能得宠?就算一时得宠,也难保一直得宠。宫里起起落落的,更加平常了。我今儿把话放在这里:将来李家难保还会遇到节儿坎儿的。也不怕你们起歪歪心思,大不了跟今天一样处置,也许更狠呢。富贵虽好,不是随便哪个人就有福气享的!就看你们的眼光和见识,还有决心了。——毕竟之前几次,李家都差点败了。谁知后来又翻身了呢。往后可要想仔细了!”
一席话说得众人心中沉甸甸的。
只因这种事,确实要凭眼光和见识,不是光靠忠心就能得福气的。要不说之前那几人是倒霉鬼呢,看走眼了,那就是下场;若是赌对了,便能逃过一劫,说不定还能发家。毕竟谁也不能担保李家次次都能度过劫难。
然人立足于世,没有原则怎行?
工人中,也有那明白人。
一四十多岁的管事娘子道:“我没什么见识。我就一门心思跟着东家!东家好我便好;东家不好我也认了,跟东家一块吃苦受累,心甘情愿。”
她的话令许多人豁然贯通。
马上有人附和道:“一个人活在世上,做人做事得讲良心,整天投机取巧,光想着享福哪成呢!”
“姑娘放心,我们都跟着东家!”
……
观棋看着群情振奋的场景,心里好过多了。她今天是特意敲打这些人,希望李家再遇到劫难时,这些人能跟李家齐心协力,而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处置完毕,她回去向李菡瑶复命。
次日,又接了大量订单。
再次日,李菡瑶的三婶白晓霞从景泰府赶来,因为她要进京了,将若干事交代给白晓霞。
再然后,宁波府知府闻直押着查抄的陈飞家和吴家财物赴霞照,向钦差交割;落无尘和李天华同行。
简繁再升堂,赔偿江家损失。
其中,吴家名下有一座船厂,是吴佩蓉的祖父暗中经营的,简繁跟江如蓝商议:江家如今只剩下她一人了,恐怕没精力和能力经营这船厂,不如转让出去。
江如蓝当堂拒绝,坚持要船厂。
她道:“小女子定要兴盛江家!”
简繁无奈,只得赔给了她。
接下来,李菡瑶协助江如蓝,只花了两天工夫,接手船厂,将船厂更名为“澄江船厂”,并整顿人事和内务,让江家的造船业得以延续。
八月一日,简繁奉李菡瑶启程进京。
李菡瑶临行前,特地留下最得用的大丫鬟观棋,协助表姐江如蓝治理经营澄江船厂,并侍奉父母,替自己尽孝,她仅带着听琴、鉴书两个丫鬟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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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又到剧情转折时候。这段情节细纲准备不太充分,作者不敢快,也快不了。我挺不好意思留言的,像找借口,但连续几天一更,不解释不像话!对不起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