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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去哪了？”唐晨装着不在乎地说道。

　　唐母的声音在厨房响了起来：“他去找人下棋了吧？”

　　老唐喜欢下棋，是整个小区都知道的事。但老唐又是一个臭棋篓子，输急眼了就开骂。时间一久，就没人跟他下棋了。就算下，也得让着他。不然老唐的脾气上来，真的没法治。后来老唐也学乖了，知道自己下棋不怎么样，改在了网上下棋，平日里觉得无聊，就去看别人下，自己绝对不沾了。

　　唐母说他去下棋那是在抬高他，其实不过是去看别人下棋罢了。

　　正说话间，家里的铁门传来一阵声响。

　　门开了，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中等身材男人进了门：“老婆，我们小区的人现在是真有钱了，刚刚回来的时候，又看到下面多了一台新车，还是外地车牌的……”

　　“那有什么稀奇的，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嫌弃潘州空气不好，经济不行，去外地定居的？回来不过是探亲，毕竟是国庆节了……”唐母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唐晨笑道：“爸！”

　　老唐这才注意到儿子回来了，臭脸一摆：“怎么，混不下去，回来要钱的？”

　　唐母这时候从厨房里面出来了：“你个老唐，一回来就数落儿子，不在家的时候，是谁比我还念叨他的？现在人回来了，你又摆臭脸了！”

　　老唐脸上一阵挂不住：“这小子不学好，我辛辛苦苦供他上个大学，现在毕业了，连个工作都没找到，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生气有什么用？你又没本事，给你儿子说一个单位去？”唐母一瞪眼，老唐就泄了气。

　　唐晨觉得有点好笑，但又有点伤感。从小到大，老妈和老爸对他都很严格的，只是老妈更护着他多些。每当老唐拿起棍棒要打他的时候，都是唐母护在前面，气得老唐拎着棍棒，直说“慈母多败儿”。其实唐晨都知道，爸妈都是为他好。打在唐晨身上，痛在他们身上。

　　不过到了初中之后，老唐就很少拿起棍棒了，唐晨也很少吃过这一道“藤条焖猪肉”的“名菜”。

　　毕竟到了初中，人长大了些，也不会像小时候那么调皮了。

　　今天老唐这么生气，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在社会大部分人眼中，辛辛苦苦供了儿子女儿去读书，就是想着他们以后能找一个安安分分，稳稳当当的工作。最起码能养得活自己，这样做父母的，才能安心下来。找了工作之后，就是娶媳妇（嫁人），买房、买车……

　　都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一点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

　　老唐这么着急，是因为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比别人差。人家都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凭什么自己的儿子找不到？他虽然脾气躁了些，但为人正直，在厂里是受人尊重的。也是因为过于正直，他的人际关系好像并不怎么好，所要好的人，大多是一些普通工人，没权没势的。

　　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在大城市还好一点，但是在这三四线的小城市，人际关系比真才实学好用多了。

　　俗话说，怀才就像怀孕，时间久了人家才会看得出来。

　　可现下招人的公司单位，不就是看重第一印象吗？你有没有才，才接触第一次，谁看得出来？这时候，有才就不够有关系硬当了。有关系的话，你托个人情过去，人家买你的账，你就有好的工作岗位。

　　当然，有关系不如有钱，这是一个全民向钱看的时代，托些礼物，托些钱过去，比关系还靠谱得多。

　　只是现在风气比较严，很少有人敢明目张胆这么送钱送礼了。但人情关系这些东西，是怎么都绕不开的。

　　唐母就是气老唐的关系不够硬，不然的话，唐晨又怎么会没有工作？

　　即便是知道了唐晨有了几百万身家，她还是觉得老唐对儿子的“关心”不够。女人的逻辑很奇怪，要是真的“关心”儿子的话，怎么会不为他跑前跑后，找一份工作呢？

　　说到底，在这个赚钱难，找工作更难的年头，一份好工作，会让无数人趋之若鹜，争破头都想挤进去。

　　僧多粥少，好工作就这么多，谁又能真正满意呢？更别说现在年轻人心思活跃，是不会满足现状的。《围城》里面说，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放在工作上也是一样的，别人看起来是好工作，但在岗位上的人并不这么觉得。

　　这是一个浮躁，快节奏，而又充满压迫感，迫使人整天忙忙碌碌，而又不知道自己忙了什么的社会。

　　就是唐母和老唐这样的工人，也为唐晨工作的事，操碎了不少的心。

　　“唉，要实在不行，我去求求大姐吧……”老唐颓气地坐在沙发上，闷了好久才说出这句话来。

　　“姑姑？”唐母一愣，随即揶揄道，“你肯放下身段了？”

　　老唐痛苦地说道：“不肯也得肯啊……”

　　原来，老唐的大姐先前和唐母、老唐是一个工厂的，后来因为一些纠纷，两人闹翻了。也是，老唐性子耿直，火气又冲，哪里能不得罪人？自己的大姐还好，最多就是老死不相往来而已。但唐晨的姑姑有本事，嫁了一个好男人。这个男人在外地打拼多年，攒下了不少身家，在粤省里面开了好几间工厂，连潘州的电白区也有他的工厂。

　　要说老唐的关系，就这一个是比较硬的。但老唐自断后路，自己把自己的大姐给得罪了。

　　现在要想和好，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老唐肯放下身段，放下自己的颜面，已经是做出巨大牺牲了。

　　唐母讥笑道：“算了吧，你的面子大过天，我儿子可担不起！再说了，我儿子现在也不需要找工作了，是吧？”

　　老唐一愣：“儿子，你找到工作了？”

　　唐晨摇了摇头：“还没……”他没说谎，传统意义上的工作，他还真的没找到。给自己看铺子，算是工作吗？

　　“那你在说些什么胡话？”老唐不满地对唐母说道。

　　“你儿子有本事，很快就给你一间新房住了！”唐母不无得意地说道。

　　老唐一愣：“什么？我是不是年纪大了，听力下降得厉害？”

　　“你没听错，你儿子赚了三百多万，买一套房不在话下！”唐母拢着唐晨在炫耀，一副骄傲的神情。

　　老唐一愣，皱眉道：“儿子，你告诉老爸，你是不是走歪门邪道了？老爸怎么教你的，做人要正正直直，做一个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人，你……你真的要气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