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大人,不好了,又死了一个!”
“什么?!”
近来长安城中治安极差,械斗凶杀之事屡屡发生,严华实被弄得焦头烂额。
若不是上面知道他是清平郡王的儿子,这个京兆尹的位置,只怕他早就坐不住了。
从虎骑营的薛副将一干十余人被毒死之后,倒像是点燃了爆竹的火线,后头一连串的事噼里啪啦地就发生了。
“死的是什么人?”
严华实无暇去思索这些事情的联系,只能匆匆忙忙戴上帽子,准备去案发现场勘验。
“回大人,死的是岳大将军麾下的一个千户长,也不算小官了。军方已经有人过去了,现场被封锁了起来,咱们的人进不去。”
“岳大将军命人封锁的?”
严华实一面走,一面详细问情况,上了轿才道:“所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回大人,在万花楼。”
严华实:“……”
万花楼处在长街的一处巷子里头,要走上许久到了巷尾,才能看到花红柳绿的外围装饰。
那大门上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在僻静巷子里格外显眼,一看就知道是烟花之地。
严华实一下轿看见,心里就打紧得不自在。
他府中家教甚严,长到二十来岁从未踏足过烟花之地,不想今日竟然要为了办案破例。
他只得安慰自己,一切以公务为重,不必想太多。
进到府门前,见是京兆尹亲自带着衙役来,守门的士兵才放了行,里头哭哭啼啼地圈着一群衣不蔽体的风尘女子,见了他连连喊冤。
跟那些五大三粗的将士没话可说,这位京兆尹大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总知道怜香惜玉吧?
不想严华实看了她们一眼,立刻挪开了目光。
“把这些人都押到后院去,在这里鬼哭狼嚎,如何查案?”
说罢大手一挥,那些士兵也觉得有道理,就依他的话搭了把手把人都赶到了后院。
毕竟要说起查案之事,还是京兆尹府在行。
严华实上了二楼案发的房间,里头站着一个高大的将士,负手而立。
听见脚步声,他机敏地转过头来,便看到了严华实。
“严大人,又见面了。”
此人正是金卫吾。
严华实看见他,心里颇有些不痛快。
岳连铮利用他拿到了凤兰亭的供词,再设计杀了凤兰亭,他至今没找到证据来指证他。
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金卫吾又是岳连铮的亲信副将,他自然看得不痛快。
“金副将,竟然劳动你的大驾亲自来了,看来这死的人,岳大将军很重视啊?”
像严华实这样耿直的人,突然说起这么阴阳怪气的话,金卫吾不旦不觉得难听,反而有些稀奇。
他笑了笑,“我岳家军的没一个将士,大将军都关心。何况他死的蹊跷,昨夜他进了万花楼和这个女子厮混,今日好端端就死在了榻上。前阵子发生了多起军中将士被毒杀之类的事件,大将军不得不重视。”
严华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地上一具尸首用白布裹着,边上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
那女子接触到他的视线,连忙磕头为自己辩解,“大人冤枉啊,民女冤枉!昨夜,昨夜他还好好的,我们还一直玩到了三更才睡的。谁知道今日一醒,我就发现他睡得像死猪一样起不来。我以为他只是累了,就先梳妆打扮再去叫他,谁知道怎么推都推不醒,我就知道,完了……”
严华实不自觉捂了捂鼻子。
他从不来烟花之地,不代表他听不懂那句玩到三更。
想到此处,他转头看了金卫吾一眼,“身为军中将领,竟然擅离职守寻花问柳,看来贵军军纪不如外间所传的严明。”
“大将军近来焦头烂额,各军中因为改制人员调动,现在是一片混乱。造成这种乱象是为什么,严大人应该很清楚才是。”
严华实也不恼,见仵作上来,侧身退了一步。
“既然如此,我军中还有要务,这里就交给严大人了。希望严大人能尽快查出真相,我们岳家军的人,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严大人近来政绩堪忧,也该自勉才是啊。”
“你……”
严华实待要说什么,他已经拍拍屁股离开了万花楼,仵作上前揭开了白布。
一股闷了一夜发酵的酒气扑面而来,混合着尸体的腐臭味,瞬间涌入他的鼻中,让他差点克制不住要呕出来。
他探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死者宿醉面容肿胀,还是他本身就十分肥胖,那个脑袋像猪头一般大。
看起来更令人恶心。
他索性挥了挥衣袖,到廊上换换空气,又命人把计师爷找来。
“派人去相府,问问商大公子这个死者的底细。只怕这一连串的事都是有目的的,不会这么简单。”
计师爷闻言,几乎眼冒金星,露出了慈父般的目光。
“大人,您终于想通了,终于不再像从前那样就知道蛮干了!其实这人死了就死人,您虽然要和商大公子通气,也要注意别得罪岳大将军……”
“哪来那么多话?”
严华实不耐烦地一摆手,“快去快去。”
……
“这个死在万花楼的千户长,现在已经被传成了一个死在女人肚皮上的人。据说他的妻儿老小都不敢出门了,生怕被人耻笑。”
商不换笑着摇了摇头,落下手中的白棋。
庄婉仪拈起一颗棋子,不由顿了顿,看向他,“难道不是?”
“长安城近来发生的死亡事件,多半都是在军中将士里。而这些将士,全都是除了岳家军以外别的军营的。或是岳家军的叛将,或是柳将军等人的心腹手下。目的无非就是一个,替岳连铮排除异己。”
“可这次这个人,我听说他正是岳连铮的手下。”
庄婉仪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好奇他会说出什么来。
商不换冷笑一声,“是啊。不过这个人并非他的心腹,而是柳将军派到岳家军中的内线。怎么这么巧,岳家军就死了这么一个,还是柳将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