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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婉仪脸色大变,连忙从榻上起身。
却听得孩子啪嗒啪嗒的脚步传来,已经到了近前。
庄景行和庄亦谐,同样朝着门外看去。
只见一个身量未足的小少年,生得白净清秀,面上带着忧虑之色。
他跨进门来,忽然看见两个陌生人,便怯怯地站住了脚步。
一直跟在后头追喊的顾妈妈,这才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她朝屋子里一望,见着庄景行和庄亦谐,吓得脸色煞白。
庄亦谐她是见过的,上回进过将军府一次。
想来也知道,另一个年纪长的男子,必定是他们的父亲庄景行了。
庄婉仪连忙朝顾妈妈使眼色。
顾妈妈一时慌张,只顾低下身来抱住了廷哥儿。
“三奶奶……给三奶奶,请安!”
庄景行父子见她神色慌张,便起了疑心。
何况从未听闻,将军府下一辈还有人。
这是哪里来的一个哥儿?
“这是……”
庄景行看向庄婉仪,后者顿了顿,满不在意地一笑。
“这是二嫂子的一个外甥,在府中客居的。我素日同他玩过,他小孩儿家不懂事的,这个时候还想着玩呢!”
她分明看见了廷哥儿面上的焦急。
想是廷哥儿知道她昏倒的消息,所以不管不顾地来看望她。
没想到正好撞见庄景行父子。
顾妈妈听见她这样说,连忙顺着她的话。
“是啊,我们哥儿偏要来找三奶奶玩。这是什么时候,三奶奶哪有心思玩?奴婢在后头追了半日没追上,冲撞奶奶,和……”
屏娘朝她道:“这是我们奶奶的父亲,庄大人和公子。”
顾妈妈放开了廷哥儿,站起来行了一个福礼。
“见过庄大人,庄公子。”
庄景行略一颔首,算是承了这礼。
倒是庄亦谐见庄婉仪无事,又起了玩心。
“这孩子生得真可爱,你几岁啦?”
庄亦谐上去逗了逗他,顾妈妈却十分担心地护着他,像是怕被庄亦谐伤着。
庄婉仪连忙道:“亦谐,别闹。顾妈妈,你先带廷哥儿出去吧,等我有空了再去看他。”
顾妈妈求之不得,忙带着廷哥儿先出去了。
庄亦谐一头雾水。
“这孩子生得倒可爱,进来的时候挺活泼的,怎么一句话都不会讲?”
“哦,他啊……”
庄婉仪不想让他们知道,廷哥儿的真实身份。
一则不想他们为自己担心,二则,也是不想廷哥儿受到伤害。
“他耳朵听不见,也不会说话,所以才会这样。”
庄景行有些疑心,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
古氏的出身也不算高贵,将军府正是多事之秋,她怎么会让一个又聋又哑的外甥,在府里到处乱跑?
何况看顾妈妈慌乱的样子,此事必然没有这么简单。
庄婉仪忖度着他的神情,待要说些解释的话,忽听到凤兰亭的声音大剌剌的响起。
“哟,廷哥儿怎么在这?还不快把他关到湖心岛上去?前头那么多宾客人来人往,叫人发现他的身份怎么办?”
凤兰亭穿着一身素衣,还不忘在鬓角簪上洁白的绢花,点缀不能戴金钗的发髻。
老夫人听说庄婉仪在灵堂晕倒,非要她过来看看。
她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去的,可惜辅国公夫人当时在场,她也不好落一个不敬寡嫂的罪名。
一路慢吞吞到了杏林院,忽然看见廷哥儿从里头出来,这气自然撒到廷哥儿身上了。
顾妈妈连忙把廷哥儿护到身后。
“四,四奶奶……”
“四什么四?”
凤兰亭对顾妈妈的维护,没半点好气儿。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台面的人物,就巴巴地跑到杏林院来了?你以为三嫂待你好一些,就真是你母亲啦?快别做梦了!”
她知道廷哥儿听不见,便恶毒地追着他辱骂,要让他看清自己的口型。
看着廷哥儿怯怯地缩在顾妈妈身后,她面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你说什么?我姐姐是谁的母亲?”
身后忽然传来少年中气十足的声音,凤兰亭转头看去,只见庄亦谐一脸怨怒。
在他的身旁,庄景行一张脸黑成了炭,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她连忙朝庄婉仪看去,后者面色难看,气恼地看着她。
若不是凤兰亭惹事,今儿廷哥儿的身份,本可以瞒过去的!
果然,庄景行亲自站了出来。
“四奶奶,本官是婉仪的父亲。你方才说,她是谁的母亲?婉仪与岳连铮并无所出,你若不把话说清楚,我便亲自去找老夫人问个明白!”
凤兰亭脸色煞白,知道自己是惹了大祸。
她只图口舌之快,竟然不知道庄景行父子在院中。
老夫人千叮万嘱,廷哥儿的身份绝不能被外人知道,何况是庄家的人呢?
她嘴唇动了动,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会儿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姐,你不是说他是二奶奶的外甥吗?你为什么要骗我和父亲?”
庄府一家子的感情,一向很好。
自打庄婉仪出嫁以后,也是有一说一,对家中从无隐瞒。
她独独隐瞒了廷哥儿的真实身份,叫庄景行想不在意都不行。
“难道这个孩子,竟是岳连铮的私生子不成?”
庄景行此言一出,凤兰亭面色又白了白,顾妈妈把廷哥儿抱得更紧了。
看了她们两的反应,他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他在朝中平庸木讷,不代表他愚蠢。
有些事他只是不愿做,不代表他没有心计,看不懂谎言。
“爹……”
庄婉仪柔声开口,试图劝说什么。
“不必说了!”
庄景行头一次如此严肃,说话的声音叫人不敢应答,威严无限。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现在就带着这个孩子,跟爹去见老夫人!我倒要看看,威名赫赫的将军府,拿什么跟我解释这个孩子的存在!”
说着当先朝杏林院外头走去,庄婉仪只得跟在身后苦苦劝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