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娘慌里慌张地跑回梅香院,一进院子和追月碰个满怀,差点又撞到了地上。
好在追月身手了得,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这才没让她到地上沾一身泥。
“屏娘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追月好奇地朝她身后张望。
并没有人追着她,她怎么一副吓得掉了魂儿似的模样?
“快别提了,我要去找奶奶告诉她这件事!”
屏娘忙朝屋里去,追月想了想,便跟着她一道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哦,岳大将军来了啊。”
庄婉仪很是淡定,目光仍然落在书上,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地方。
她这毫不在意的模样,看得屏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奶奶,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岳大将军还在奴婢跟前说什么,什么你们成婚当夜你还是让我去找的他。当时管事的站在一边听着,那脸可都黑了。”
“这有什么可怕的?”
庄婉仪这才把书放下,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
她这些日子一直躺在床上,着实比出门还累,可又不敢随意走动,怕再碰到上门来探病的贵妇人们。
这戏还是要做足的。
“京城的高门贵族圈子里,十亭少说有八亭知道,我和他并未圆房。何况我改嫁是尊了圣旨的,相府的门第也不比将军府低,你们还怕他岳连铮挟私报复不成?”
她还真不怕岳连铮挟私报复。
最怕他又来扮个黑衣人,再劫持了她关心的人来威胁她。
“话虽如此说,奴婢还是怕怕的。岳大将军是在战场杀伐的人,一身的杀气,奴婢看了就怕。”
屏娘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庄婉仪成婚那夜,自己去请他的时候也没觉得害怕。
不过觉得这位姑爷魁梧高大,让人很有安全感罢了。
现在这种想法完全颠覆了,大概是因为黑衣人的形象深入人心,那时候在杏林院,他们可是日防夜防防着黑衣人出现啊!
“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你只需明白,你没有对不起他岳连铮什么,你家奶奶我呢,更没有对不起他什么。他日再见到他,你就昂首挺胸的,明白了吗?”
“嗯!”
屏娘总算缓过来了,又道:“岳大将军应该是来看望相爷的,这回相爷是被夫人气病的。府外的事奴婢不知道,反正府里下人都在议论夫人,说夫人进来像是失心疯了一样,做了这么多无理的事,真叫人心寒。”
“我也听见了。府里都这样议论了,府外就更不必说了。奶奶真是厉害,和大公子说好三日就是三日,现在夫人一定不敢再来招惹奶奶了!”
追月欢喜地双手合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奶奶总算能过清静日子了。”
庄婉仪不由好笑。
“谢天谢地?你以为真的这么容易,我只要在谭氏面前装装可怜,就自然而然有人替我来出头了吗?”
追月一愣,难道不是吗?
难道庄婉仪背后还使了什么手段,是她不知道的?
对于这一点,屏娘倒有些猜想,“奶奶之前说过,宫里那位慧妃娘娘是最爱聊八卦的。那位秦国公夫人又是慧妃娘娘的嫂子,难道……国公夫人是奶奶设法请来的?”
“秦国公夫人也是继室夫人,同为继室,她和谭氏的关系颇好。至于把她请来也是谭氏为二公子的婚姻大事着想,与我无关。我能做的,只是使一些小手段,让她在我想让她来的时候来罢了。”
不过那位秦小姐是意料之外的人物,却成了点睛之笔。
有了她的存在,商不阙彻底厌恶了谭氏的手段,谭氏被自己的儿子指责,心态急躁以至于把商相爷气病……
这一连串的反应,都比她预想得更加厉害。
“不过我想,这件事还不止是如此。你们大公子虽没说什么,他背地里怕是没少推波助澜。”
譬如控制长安城的舆论走向,让众人都更加清楚谭氏的恶行,最终传到商相爷的耳中。
屏娘不由掩嘴一笑。
“大公子从来不肯违背奶奶的心思,奶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这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好的夫君了!”
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庄婉仪翘了嘴角,“那可未必。说不准他在背后阳奉阴违,只是咱们不知道呢!”
岳连铮和病中的商相爷谈了许久,出了相府却没有直接回将军府,而是策马往京兆尹府的方向去了。
“将军,您要去京兆尹府做什么?”
金卫吾策马落后他一个马头,见他要去京兆尹府不由好奇。
“凤兰亭还关在京兆尹府,到底曾经是将军府的人,我去看看。”
老夫人和凤兰亭都涉嫌毒杀庄婉仪,因为岳连铮回来,自然没有人会不识趣地提及老夫人的罪。
可凤兰亭这一边,别说庄府不能放过,商不换不能放过,连圣上都不肯轻易放过。
她是凤太师的嫡女,凤太师在这里头也牵了不少线,试图把凤兰亭平安地弄出监牢来,可惜都不成功。
因为这位京兆尹严华实,可不是普通的小官,可以以权力收买。
人家的父亲是清平郡王,祖父是清平王,能把凤太师看在眼里么?
严华实之所以迟迟不给凤兰亭定罪,不过是觉得她身后还有背景可挖,不想让庄婉仪冤屈下去罢了。
“大人,有贵客到了!”
计师爷匆忙进来禀告,严华实不耐烦地一挥袖。
“什么贵客?每日都是贵客,都是凤太师派来的说客,还有完没完?以后一律不见,我严华实就不怕得罪权贵!”
“严大人好风骨,真是令人佩服。”
求见之人已经走到了堂外,陌生的声音沉着而充满战场的血杀之气,让他不由抬起了头来。